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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见光了……”嵩里清光忍不住追问，“……会如何？”
“无非是风流云散，不复相见。”货郎见过好些初探玄霜墟的客人，或有意或无意间触犯规矩，虽无甚大碍，但总有不便，“犯规者，会被玄霜墟逐出，是夜，不可再入墟。”
嵩里清光阖上铜竹，今晚至关重要，他可不能被逐出，当即郑重点头道，“必不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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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笑而不语，继而从挂在车柄上的布袋里，拿出本薄薄的簿册，嵩里清光接过一看，只见封页之上赫然写着《袖内藏金捏指图注解》。
“入墟者，皆为买卖而来，但静寂之地，不闻声——玄霜墟内，不可言语，因此，议价便需特殊的办法……”货郎笑着解释，“袖里藏金，乃买者卖者以手势来讨价还价之法。本图册，详细记载了玄霜墟捏指议价手势，清晰明了，一看就知，一学便会。”
“不过，现今的趁墟者多喜用码盘。”说着，货郎又从车架下层摸出个方木件，此物形似算盘，外用木框，内贯九档，每档串珠，档有横梁，分上中下梁，每梁各一珠。
“梁上一珠计灵玉，梁中一珠计精金，梁下一珠计元银。”他转动着多面珠，显出不同数字，“每珠皆刻有十个数码，从〇到九，可随意转动，最右一档为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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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用码珠串。”货郎放下码盘，从独轮车货架上取下一条珠串，珠串左端三股红绳各串一珠，约寸长，而后合为一股，串有十数颗皆刻数码的多面珠，右端系有钩扣，“左端三颗，分别刻玉、金、银字，钩扣扣哪股，便计哪种钱。同码盘一样，最右端为个。”
“因便利且好看，很多客人都会拿它当饰物佩戴。”货郎指了指架上挂着的一排金玉名木码珠串，“这是普通柏木的，也有其他名贵木材，需要哪种，且看客人喜好。”
嵩里清光最终选择了《袖内藏金捏指图注解》并一串翠玉码珠，他直觉，这袖内藏金的技巧，说不准会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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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诡市，手拿物件，才可议价，放下，便是不买——若看中之物在旁人手中，切莫抢夺或抬价，需待其放手，才可取物议价，价格议定，必得交易。”
货郎一边细说诡市买卖规矩，一边利落地将嵩里清光选中之物装入灰布囊，“趁墟囊中，只‘照货之光’与‘议价之法’两样必要之物。客人，可还需其他？”
“便这些罢，作价几何？”嵩里清光又拿了支碳笔并一本新簿册，货郎迅速报出价钱，“皓月石行灯一盏一精金，《袖内藏金捏指图注解》一本三元银、翠玉码珠一串一精金、炭笔一支一元银、簿册一本一元银，五件承惠二精金五元银。”
嵩里清光痛快付钱，他忆起自己缘何来此，又思及犯规者不可再入墟，心中不由担忧，“敢问货郎，如果尚未入墟发出响动……”
“在墟外发出响动，或以强光照之者，便会惊动玄霜墟……”货郎勾唇笑道，“玄霜墟会即刻遁走他处，趁墟者若再想入墟，就只得另行寻访。”
“在墟外，算不得犯忌。”货郎补充道，见嵩里清光微松了口气，他又提醒，“然，可一、可二、不可三，如若连续三次在墟内犯忌，便永世不得入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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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墟虽非那等不可或缺的重要之地，但嵩里清光以为，不会有人这般不知趣。
“总有些愣头青，或难掩其华者……”货郎显是见多识广，他知嵩里清光这般初探玄霜墟者，难免忘乎所以，便忠告一句，“玄霜墟内诸物，真假好坏难辨，且不退不调不换，纵是行家里手，也不乏栽跟头者，郎君前往，切记量力而为。”
此乃金玉良言，嵩里清光自是拜谢，“承蒙谆谆忠告，铭感五内。”
“托福郎君，感激之至。”交易既成，货郎还礼道别，复摇动鼗鼓，推着独轮车，慢慢隐入径巷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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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后，萌达再次找到了玄霜墟，他将嵩里清光送到巷口，便潇洒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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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行程，总算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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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里清光站在暗巷前，看着墟里那点点幽光、重重人影，轻舒了口气，抬步迈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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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泉坊内，小巷不过百余步长，一步半宽。
然眼前这条幽巷，竟遥遥望不见尾，宽亦有十步余。
数以千计的货摊上，皆摆放着繁星石，绿的、蓝的、紫的、红的、黄的、白的荧光，组成了四列斑斓光带。
嵩里清光穿行其间，幽幽荧光中，可见各式各样的物件，琴棋书画也有，华冠丽服也有，锅碗瓢盆也有，琪花瑶草也有，山珍海味也有，笔墨纸砚也有，油盐酱醋也有，奇石美玉也有，金银珍器也有，荆钗布裙也有，破铜烂铁也有，碎瓷瓦片也有，淡饭黄齑也有……
他甚至发现，有小摊上扔着块被咬过两口的胡饼，便忍不住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别出心裁，然而摊主们都藏于摊后暗处，只能隐约瞧见那些模糊的身影。
嵩里清光也不强求，自握着铜印漫步，在幽幽星河间搜寻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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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霜墟里，看人下菜碟，实属稀松平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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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在诡市厮混者，一眼就知，谁是初出茅庐的生手，谁是经多见广的老手。
初次入墟者非蠢笨，不过较之久战沙场的内行，其不知诡市深浅，极易受那狡诈诡谲之徒诳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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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嵩里清光这般，拨弄码珠的手法一板一眼，生疏无比，但服饰衣料不差，不似缺钱的模样，在某些卖家眼里，自然是头大肥羊，必得狠狠宰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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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块灵玉？嵩里清光摇摇头，收回翠玉码珠，将玉琀蝉放回小摊，起身漫步前行，继续打量其他小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