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从毯子下拿出一部手机，屏幕上正显示拨号的界面。

食指束在嘴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拨出的号码很快被接听，但却是另一个男人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天。

提姆眼睛一亮，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最先说话的是罗比，“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什么？”跟罗比通话的人似乎刚刚睡醒，说话含糊不清，“昨天喝了不少，我现在头还疼着呢。”

罗比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那个地方检查官——哈维·丹特——的妻子失踪了，今天早上登了寻人启事，新闻上一直在报道……你知道那女人的失踪日期是什么时候吗？三天前！我们在‘午夜十二点’的那晚上！”

那边的人安静数秒，惊呼道：“伙计，难道我们那天看到的是真的吗？在那家酒吧门前，韦恩和那个丹特的老婆！抛开别的不说，这消息卖给那些娱乐杂志都足够劲爆！”

从鼻子里发出不知对谁的嘲笑声，罗比的嘴角现在笑得抑制不住，“新闻里没有提到韦恩，看来所有人还不知道那家伙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丹特妻子的人……我们的机会来了，发财的机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电话对面人地嘀咕道：“幸好那天载老家伙过去，不然也不会看见丹特老婆从韦恩的车上下来。”

他们之后聊了一些关于进货的事，约定好一个小时后见面，共同商讨该怎么勒索被他们抓住把柄的韦恩，过程中，还提到那天罗比拍了视频存在手机里。

卡尔等罗比挂断电话后，找出视频让提姆操作着传输到电脑上。

“很好，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老鲍勃和地方检察官的妻子三天前都去过‘午夜十二点’，然后当晚一起失踪，布鲁斯·韦恩似乎也参与了进来……这可真有意思。”

提姆说着，点开上传成功的视频，得益于格外清晰的画质，两人清楚地看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午夜十二点’的门前，一名黑色短发的女人从跑车中下来，从视频上看，女人和跑车的主人没有过丝毫暧昧的举动，她对车上的人简单地道过谢，然后走进酒吧。

“什么真有意思？”迪克翻窗进来，肩头和背部蹭了一层灰，“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新发现？”

提姆示意迪克自己看电脑，眼角余光瞥见卡尔的手放在座机上，拨打了一个号码。

＊

就在三天前，哈维·丹特的妻子失踪了。

“您见过她？”

“那晚我看见她一个人走在街上，担心会遇到危险，就顺道将格丽达送到要去的酒吧，我也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将冲泡的咖啡放在桌面，“现在的情况听起来非常糟糕，先不提格丽达女士为什么会在晚上孤身一人前往酒吧，以普通人的角度看，您似乎是那晚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如果戈登队长查到这条线索……先生，您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实际上，我不是最后一个。”

布鲁斯修复了被删除的监控录像。

在录像中，格丽达走进酒吧，来到最偏僻、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她了，视频中的环境噪音很大，经过降噪处理后，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才可以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很高兴，”格丽达冷漠得像变了一个人，“你还活着。”

一个嗓音干涩的男声，苍老且疲惫，“抱歉，格丽达——”

“不要喊我的名字！这句道歉你更不该对我说！”

男人只好岔开话题：“你突然联系我……有什么事？”

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颜色明亮的本子，格丽达的语气恢复正常，平静漠然，“这是我今日打扫老房子的时候找到的……佩妮的日记，把它交给你可比放在我这里有用得多了。”

他接过日记本，紧紧地攥在手里，就是不敢打开看一眼。

“佩妮和爱丽丝……她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坚信着你，可你呢？就是你害死了她们！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开心，你所做过的事仅仅是死都显得太过轻易，只有让你在痛苦和自责中悔恨终生……这才是最好的惩罚。”

男人将脸埋在双手之中，声音颤抖地不断说着道歉的话。

格丽达站起身，“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见面，我不会再来找你，希望你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再见了，比尔·鲍勃，祝你活得长久。”

他被遗留在原地。

录像结束。

布鲁斯看一眼左上角录像的时间，“那晚九点45分，‘午夜十二点’发生停电，一小时后才恢复正常。”

从蝙蝠电脑上调出电源恢复后的录像，但角落里已经空无一人。

阿尔弗雷德说：“真是糟糕的巧合，一场恰到好处的停电让我们对两位的去向无从查起。”

但布鲁斯不这样认为。

“酒吧是法尔科内家的地盘，而最近，丹特一直在和他们作对，他前不久还让法尔科内损失了一大笔钱，令卡迈恩恼火得很。”

“您怀疑这是来自‘罗马人’对丹特先生的报复？”

布鲁斯没有回答，蝙蝠电脑弹出匹配成功的提示。

系统根据录像中模糊的人脸分析出了跟格丽达见面的男人的身份——比尔·鲍勃，男人年轻时候的照片和现在的样子同时出现。

布鲁斯：“……是他？”

“您认识？”

“住在卡尔楼上的邻居，见过一次。”

布鲁斯的手机紧接着响起，显示的来电人正是刚提到的卡尔·艾尔。

“卡尔，”瞬间切换到花花公子的状态，布鲁斯语气听起来像是很惊讶卡尔会在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今天的休息日过得还愉快吗？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卡尔直奔重点，“布鲁斯，三天前你去过一家叫‘午夜十二点’的酒吧吗？”

“去过，”布鲁斯对他承认道，“那天将你送回家后，我在路上碰见了一个朋友，我回去的路线跟她要去的地方正好顺路，就帮了一个小忙……怎么了？”

“新闻，你先看一看今天的新闻。”

卡尔听见电话另一边响起播放地方检察官妻子失踪的报道声，接着是布鲁斯惊讶的低呼声，“格丽达失踪了？我睡了一天，都不知道这个事！”

“你见过她。”

“把人送到酒吧后，我也离开了——难道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上帝啊，我必须赶紧打电话给他们提供一些线索，希望那些警官们别把我当成嫌疑人。”

感受到朋友声音下的惊慌，卡尔整理着思绪问：“那晚在酒吧门口，你有见到——唔，住在我楼上的老鲍勃吗？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经常睡在楼道里的那个人。”

“不，没有，他出什么事了？”

“他那晚也去了酒吧，已经失踪三天了。”

“这可真是不幸的消息，愿上帝保佑他们平安无事……”布鲁斯说完，又反应过来深感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

“我得尽快找到老鲍勃。”

卡尔想到哥谭今日传递给他的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随口提醒着柔弱的朋友，“最近几天注意安全，布鲁斯，我们之后再联系。”

他挂断电话。

而被卡尔当做柔弱、可怜的普通人担心的朋友——布鲁斯·韦恩，他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足足看了三秒，回顾过去几天通话的经历，年轻的韦恩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他有事情瞒着您。”

阿尔弗雷德说出的话，跟读出了布鲁斯的心声无异。

布鲁斯喝了一口咖啡提神，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分析道：“你知道的，在过去的一周里，他一直很乐意和我通电话，但这次电话结束得很仓促。”

卡尔来到庄园上班，如愿以偿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布鲁斯也可以近距离观察、监视，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有一个自己足够信任的人对他进行教导。

这真是两全其美，如果——必须承认，阿尔弗雷德掩饰得很好，但蝙蝠侠除了会打击罪犯外还是一个优秀的侦探，这个侦探察觉得出他的管家对卡尔·艾尔超乎寻常的关注和好感。

从一开始，他和蔼的态度就像在对待着一个孩子，而不是蝙蝠侠不断提醒的、不稳定的“威胁”。

阿尔弗雷德认识卡尔。

在主动提出可以让卡尔来担任打理花园的助手，管家已经不再试图隐瞒，阿尔弗雷德等待着布鲁斯主动询问的样子，让蝙蝠侠无比确定了这一点。

但是在什么时候？

阿尔弗雷德怎么认识的他？

只要布鲁斯愿意，他可以从阿尔弗雷德那里得到答案，但在此前，他更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将一切全部掌握在手中后慢慢揭秘。

布鲁斯无法不信任阿尔弗雷德。

“他很喜欢你。”

管家的目光落在布鲁斯手边的画册上，这是卡尔按照朋友一句玩笑话，每日将自己在花园看到景象绘制下来的素描。

年轻人整理好后，把它们交给管家，再让他转交给朋友。

在庄园工作的一周里，卡尔和布鲁斯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导致这样的原因很简单，两人的作息让他们完全错开——卡尔上班的时候，布鲁斯在睡觉，布鲁斯醒来了，卡尔在睡觉。

于是，就有卡尔下班回家后，喜欢打电话和朋友聊天的习惯，虽然有时候并不总是管用。

“这么形容恐怕很失礼，”管家清了清嗓子，小心地不让自己用词不太过无礼的同时还能精确形容出来，“但他对您——您不觉得很像一只金毛犬吗？”

布鲁斯朝管家投去平静的一瞥，“阿福，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阿尔弗雷德和颜悦色，缓缓说道，“他很喜欢您，想要和您亲近，但您呢？您在主动取得他的信任和依赖后忽然变得冷漠、疏远。”

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说道：“艾尔先生或许在某些事上有着超乎我们理解的想法，做出一些总能让你出乎意料的举动，但他不是傻瓜和笨蛋，不会发觉不出来您对他态度上的细微变化。”

“这些天，您在不断地推开他，而他一次次地扑了回来……艾尔先生喜欢您，信任您，哪怕您对他满怀戒备和提防。”

阿尔弗雷德说出这些话，绝不是在劝说布鲁斯，而是身为一个旁观者，讲述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孩子——内心深处同样清楚的事实。

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布鲁斯走向蝙蝠洞的车库。

“您要去哪？”

管家收起杯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我必须去找卡尔，看他在隐瞒什么事情，”布鲁斯找出一件备用的休闲装换上，头盔包裹住脑袋，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以布鲁斯·韦恩，他朋友的身份。”

阿尔弗雷德用难以置信的表情说：“……真是令我意外，您居然亲口承认了。”

直到摩托车咆哮地离开，偌大的洞穴恢复了寂然无声的状态。

管家留在原地站了片刻，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怀表，久久注视着上面的照片。

“……但正如您和夫人曾描绘过的一样，他们会成为朋友。”

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了。

托马斯·韦恩在某一天的下午，兴奋地对信任的管家说：“认识了一个朋友，一个来自天外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静静地听着，望着托马斯激动不已地在书房来回踱步，他为自己意外验证了从古至今的一个遐想激动得难以平复下来。

那时，他们依然陪伴在布鲁斯身旁。

所有的一切，还未曾发生。

“你来自哪里？”

“地球。”

“一个未曾听说的星球。”

“你又来自哪里？”

“氪星。”

“同样没有听过的星球。”

“很高兴认识你，乔-艾尔。”

“我也是，托马斯·韦恩。”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嘴上说不相信信任何人，包括阿尔弗雷德，但大家都懂，他是就是嘴硬……虽然综了怪奇物语，但只借用了一下背景，又做了一个很大的私设。

接下来就是哥谭冒险小虎队一起打怪冒险，顺带揭露氪星秘史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