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前雪被葛向英的视线看得心里一震，当即撇开视线，随便把手里的牌给出了。
乌家嘉立刻说：“快快快，涯哥，惩罚惩罚！”
——形容一下你暗恋的人。
季涯看起来倒是很无所谓，把手里的牌扔到桌上。倒是没人注意到的虞前雪，面色僵硬，从一边拿过他那杯饮料，咬着吸管喝了两口。
这真是……
他到底为什么要遭遇这种局面……
季涯做出思考状，在一众期待的眼神中，开口：“……嗯，就是很好很好，对我特别特别好，很乖……”
虞前雪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季涯一脚。
乖？这是什么词？
他怎么敢用这种词语的？
季涯被踩了一脚，但在笑。他故意没看虞前雪，还想继续：“……嗯，总之就是特别特别好。”
乌家嘉追问：“那漂亮不漂亮？”
季涯回答得很快：“当然，特别漂亮。”
虞前雪：……
神经病啊！
虞前雪又踩了季涯一脚，但显然没什么用。而且，非要说的话，其实虞前雪也没用全力。
……他还是舍不得的。
戴晨收拢着桌面的牌，一副了然的表情：“涯哥，听你说人家对你特别特别好，那岂不是已经很有戏了？”
乌家嘉立刻插话：“当然！你不知道，涯哥上次春节的时候，还专门和我说……”
季涯站了起来，按住乌家嘉，不让他往下说。周围人见状，知道有瓜，跟着起哄。
虞前雪茫然地看看乌家嘉，又看了眼季涯，问：“什么？”
他一出声，乌家嘉原本打算说的，也乖乖闭上了嘴，改口：“没什么没什么……”
看这季涯，还真的没和虞前雪说，看虞前雪都不知道这事，弄得他不好做人。
于是又开始新的一轮，众人开始准备给季涯选新题目。乌家嘉抽到一张“给任意置顶发一条‘我现在好想你’”，问：“季涯，这个行不行？”
季涯没回答，求助着看了眼虞前雪，表情看起来很是可怜。于是虞前雪咳了一下，出声：“他的置顶……还是只有我和班级群。”
“啊？”乌家嘉疑惑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怎么会？”
虞前雪不知道怎么回答，战术性喝了口饮料；季涯则露出无辜的傻笑，装作听不懂乌家嘉在问什么。
乌家嘉转头和葛向英交换了一个眼神，乌家嘉茫然，葛向英看起来很兴奋。
注意到他们俩的虞前雪：？
季涯自己伸手抽了几张牌，摸到一张字很多的，被乌家嘉接了过去：“……详细地描述初吻的全过程？如果没有……啊，这个没用，换一个吧。”
季涯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嗯。”
虞前雪低头想再喝口饮料压惊，发现全都喝完了。
季涯明明在和乌家嘉说话，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一边虞前雪的动作，转头把他手上那杯递给虞前雪：“我还没怎么喝，喝我的？”
他和虞前雪点的甚至都是一模一样味道的两杯，虞前雪点点头接过。
虞前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到——怎么才问接吻，就在现场展示“间接接吻”呢？
虞前雪顿了一下，没能接稳季涯递过来的杯子，差点给打翻了。好在季涯反应过来，又扶稳了，放到他面前的桌上，说“小心。”
虞前雪点点头，喝了一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接着的牌局上，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直搞季涯。
他们出的这些刁钻的问题，表面说的是季涯的八卦，其实只有他虞前雪一个人坐如针毡。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对方的？”
“高考之后没多久吧。”
“为什么意识到喜欢他？”
“因为觉得……他看起来特别好，对我来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特别特别重要，而且看到他就觉得一切事情都变得很好，哪怕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这个答案听得虞前雪耳朵很热，好在桌游店里灯光混乱，没人注意到他耳朵红了。他下意识咬着吸管，觉得心里软了一片，还很甜。
但这种情况没有维持满十秒钟，在季涯说完之后，桌上的各位其他朋友立刻开始笑他。
“涯哥，你怎么这么纯情啊？”
“坏了，老夫看你大有恋爱脑的迹象！”
“已经能想象到以后嫂子说一涯哥连二是什么都能忘掉的场景了~”
虞前雪：……
破坏气氛，果然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于是虞前雪开始默默看牌，算着给季涯化解情况。在他的一心算计下，季涯竟然真的出掉了几张牌。
乌家嘉和戴晨两个人立刻“化敌为友”，转变了彼此间的态度，互相对牌，还偷看旁边几个人的牌。
季涯无所谓地说：“搞什么，我也没研究怎么赢啊，我都摆烂了。”
虞前雪气得又踩了他几脚。而季涯被他踩了一脚，既没有叫疼，也没有收敛，反倒把手里的牌都用左手捏着，右手放到桌下，抓住了虞前雪的左手。
虞前雪：？
想干什么？
他又踩了季涯几脚，但还是没用。季涯抓住他的手，和他牵在一起，十指相扣。
虞前雪：……
他低下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怎么挣扎，只是在他手上趁机掐了两把。
一点力也没用，估计连印子都没留的那种掐法。
不过说着说着也习惯了，虞前雪见季涯摆烂，对手又合伙一气，也开始随便出牌。
一只手只能拿牌，不能出牌，他和季涯还要在轮到他们出牌的时候，拿出手出掉，再装作没事人一样放回桌下，重新牵到一起。
虞前雪一边点评自己的行为，是黏糊得像精神病，一边很实诚地还是继续把手放下去，和季涯偷偷牵手。
第五轮的时候，乌家嘉抽到了一张牌：“和现在暧昧的对象进展到哪一步了？”
戴晨：“这个好，就这个。”
季涯有几分想反对，乌家嘉说：“涯哥，针对你我们也玩腻了，就这个，这张牌玩完我们就正常打牌，行不行？”
虞前雪展开季涯的手，在他手心里拼命画叉，这个是什么烂题目啊！
难道要季涯实话实说吗？说他们虽然已经亲过了，但还没有在一起吗？
季涯安抚地拍了拍虞前雪的手背，虞前雪放下心来，就听季涯说：“好吧。”
虞前雪：？
耍他？
但他又不能直接问季涯，于是在认真看着局面，想法设法想让季涯别输，或者让他先输。
但乌诺牌的操作性没有那么强，而且花样太复杂，虞前雪一时半伙也算不清楚。他不知不觉陷入了思考难题的状态，皱着眉毛看着局面。
葛向英突然说了一句：“没想到涯哥都有喜欢的人，还快要追到在一起了，我还以为涯哥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呢。说起来，我高中的时候还偷偷嗑过涯哥和虞哥的CP,这下是不是‘BE’了？”
虞前雪算牌的思路被打断了，他看了眼葛向英，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好像高中的时候确实发现过她嗑cp的样子。
……
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说了句：“……他喜欢就好。”
季涯闻言笑了起来，故作玄虚地重复：“嗯，对，我喜欢。”
虞前雪：……
乌家嘉见虞前雪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跳出来圆场：“什么，这不能算be，友谊天长地久，人家好着呢！”
……友谊天长地久。
虞前雪以前的确经常这么希望，他希望季涯能是他十岁最好的朋友，也是他二十岁最好的朋友，一直到八十岁九十岁，还在一起玩。
可是现在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是“朋友”，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新的变化。
更加黏糊，更加浓烈。但也需要他更加谨慎，更加用心地对待，才能让新的关系天久地长。
因为靠得更近的关系，本身就更容易产生裂隙。虞前雪不希望他以后和季涯的关系之间会有哪怕一丝的裂痕，更不要说是和他分开。
但他现在是什么态度呢？
牌面继续，但虞前雪没有了算的心情。他随便地出着牌，桌上的朋友们讲笑话，他也不想笑。
他回忆起书里的情节，记得桌上这些朋友都是理解支持他们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阻止季涯说出实话？
他们这种一个人公开说了、一个人没有的局面，真的合适吗？
季涯现在喜欢他得不得了，又是刚刚得到他回应的时候，觉得无所谓没关系；可是等他习惯了，冷静下来，回头一看，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虞前雪抓着季涯的手加大了力气，把他的手攥得很紧。季涯以为他在担心，凑过去和他说了一句：“没事，我糊弄他们，不会说的。”
……季涯怎么这么好，什么都由着他，他给的一切都接受，还要主动考虑他的想法。
虞前雪感觉眼睛有点热热的。
他把牌放到桌面上，看了周围人一眼。都是他和季涯最好的朋友，于是虞前雪轻声但清楚地说了一句：“……其实，没有be，他喜欢的人……就是我。”
“——啊？”
桌上立刻惊倒一片，戴晨甚至把饮料打泼了，戚云和乌家嘉震惊地看向葛向英，葛向英在混乱之中，说了一句：“乌家嘉，看看还是我赌对了吧！”
虞前雪：？
季涯的手摸着他的手背，靠到他身上，问：“你怎么突然就说了？”
虞前雪感到左肩上季涯头的重量，只说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