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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跋扈的白念乔红了脸，结结巴巴起来：“啊？我，我才没有不舒服，我能有什么不舒服。”说到最后，他语气重新坚定起来。

马儿见状，不好多问，只能留心观察白念乔。

因为白念乔这人娇生惯养，身体上的不舒服向来不会假装。然后马儿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有上次那么难受，至少行动如常，至此马儿也就放了心。

此后，夜里的勾当两人都习以为常，甚至有渐渐沉迷于此的势头。

白日里在无人时，虽然不能如愿，可是也免不了亲亲摸摸，白念乔指腹摸着被马儿吮吸过的微肿的红润嘴唇，觉得心变成了天上的云彩，软绵绵地漂浮着。

定好了打猎的日期，白念乔雄心勃勃要大干一番，躺在床上且不睡，掰着手指制定着计划。

要给马儿猎一头狼，狼皮做成衣服给他穿；要送给都城来的使者一头狼或者一头鹿，最好是老虎。不过老虎难寻，这个季节的老虎又凶猛得狠，怕是难办，能有狼或者鹿就很好了。

还有一些雉鸡兔子什么的，也是越多越好。雉鸡的羽毛很鲜亮，做成毽子再好不过了，兔子肉柴，不过在这漫长的严冬也算聊胜于无，皮毛也可以御寒。

马儿收拾完了，含笑看着白念乔，他躺在床上凝神思索的样子很好，只想着这一刻能长长久久。

“主人先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考虑。”马儿将白念乔扶起来，喂给他温热的茶水，然后将剩下的一饮而尽，两人并排躺好。

白念乔嗯了一声，却睡不着，只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如梦一般，仿佛飞也似的就过去了。

马儿笑道：“那主人觉得，这段日子快活吗？”

白念乔想了想，还是诚实道：“快活，快活得很。”

这就好，能这样一直陪着白念乔就很好，马儿下定了决心。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此刻，白念乔和他说自己很快活。

第二天白念乔醒得比马儿还要早，一大早就起来催促着赶紧端上饭，急急忙忙吃了之后又带着人出门，就在山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只可惜回来的白念乔耷拉着脸，显然心情不大好。

没有跟着去的闻秋赶紧和马儿打听究竟是什么情况。马儿无奈苦笑：“只有一只狼和四五只兔子，主人不高兴了。”

在闻秋看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收获，这可是猛兽蛰伏的冬天呢，进山打猎是很危险的。

往后越发冷，进山打猎是不行了，只能再等到春天，可那时的野兽也和草木一样，全都青黄不接瘦得很。

何况，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马儿也不再需要皮毛做的衣服来保暖了。

白念乔咬着嘴唇迟疑，要不就不要给都城来的使者献礼，把狼皮留给马儿吧？

反正，给都城使者献礼也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武，实际上世子并没有这样的义务，理应是城主来做这件事才对。

这样想着，白念乔下定了决心。

什么都城来的使者，都不应该让马儿再挨冻了。

去打猎时，随行的侍卫们都穿着皮毛的大衣服，马儿之前捉鱼穿的衣服在马上根本不够御寒，只好将小块儿的兽皮狗皮绑在四肢，层层叠叠的既凌乱又难看，可马儿丝毫不以为忤。

白念乔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心中很难受。

虽然因为马儿现在是白念乔身边最得力的奴隶，其余人都只敢小声嘲笑，不过白念乔还是看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听到了隐藏在背后的窃窃私语。

如果把狼皮给马儿做衣服，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念乔想着，最终下定了决心。什么都城来的使者，就交给白城主来招待送礼吧。

“少城主，喝点蜂蜜水吧。”闻秋端了温热的蜂蜜水上来，让白念乔喝了好暖和暖和。

之前马儿带回来的蜂蜜被很好地收藏起来，轻易不怎么拿出来喝，蜂蜜是很珍贵的，现在察觉到白念乔心情不好，闻秋特意冲了蜂蜜水给白念乔。

白念乔低头喝了一口，想着马儿一向待自己很好，那自己也应该对他好才是。

虽然向来觉得别人待自己好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不知为何，对马儿，白念乔渐渐生出了怜惜之心，就比如狩猎时，那些侍卫们明明是在嘲笑马儿，白念乔却觉得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可是，他还没赏赐过奴隶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被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对马儿太好，或者两人太也亲密。

虽然确实很喜欢马儿，可是白念乔向来自矜身份，和一个奴隶太过亲近，总让他觉得很别扭。

不过，闻秋作为他的心腹，又伶俐，倒是可以问问他。

闻秋听了，先是震惊，然后才笑道：“主人赏赐给马儿这件东西，也不是不行。他来主人身边不算久，可是既能哄主人开心，又能干。别说是咱们城主府，就是咸城再加上隔壁几座城池，我看也没有更出色的奴隶了。”

“真的吗？”白念乔没有什么和奴隶相处的经验，在马儿之前也没有特别宠爱的奴隶。

闻秋坚定点头：“当然了。不过是一张狼皮而已，并不值得什么，而且马儿勇武，完全值得这个奖励。之前有城主还会给喜欢的奴隶赐予平民身份，赏赐房屋妻子，到后来做大官的也有呢。”

白念乔惊讶：“这也太过宠爱了吧？”

“这不算什么。”闻秋对这种事听得甚多，因为那群奴隶总是在做这样的梦。只不过白念乔一向不亲近奴隶们，所以才听不到。

可实际上，马儿来到之后，已经有或羡慕或嫉妒的奴隶们重新燃起了希望，甚至还有暗地里怂恿马儿，教他如何从白念乔那里得到更多的赏赐，或者想要经由马儿将自己引荐给白念乔，认为自己能比马儿更出色的。

原来如此。

白念乔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决定晚上的时候就把狼皮给马儿，一想到马儿开心的脸庞，白念乔就觉得心情畅快不已，之前的纠结也完全消散了。

晚餐就吃兔肉，是剥了皮后慢慢烤制的，兔子肉的表皮泛着蜜色的油脂，盐被碾得很细，均匀撒在了兔肉上，冒着喷香的气息。

肉很烫，马儿洗干净手撕下两只兔腿递给白念乔。白念乔怕热不肯自己拿着，就着马儿的手吃得津津有味，嘴唇上汪着亮亮的油脂。

因为想着要把狼皮给马儿的事，白念乔心里存着事情，所以很快就觉得饱了，只吃了两个兔腿。

他把身下的推到马儿跟前：“赏给你了。”

“好。”马儿手里白念乔吃过的兔腿上还有几丝肉，马儿不肯浪费全都吃掉了，然后才撕新的肉吃。

整只兔子剩下的部分全被马儿吃掉了，白念乔笑吟吟看着他，只觉得无限满足。

等马儿吃完，自己就要把狼皮的事情告诉他，想必到时候马儿会更高兴，白念乔光是想象着那时候马儿的表情，就觉得分外有趣，看着马儿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

马儿大口吃着兔肉，吃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头对白念乔道：“主人，狼皮不能就这样放着。明天得风干后找人揉了，这样献给使臣的时候才更柔软，毛也会更顺滑。”

听见这话，白念乔简直像是被人当胸锤了一拳，他看着马儿，不可置信道：“你让我把狼皮给都城来的使臣吗？”

“当然。”马儿也是心中暗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心痛。他可以继续忍受寒冷，也知道身为奴隶的自己的分量完全无法和都城前来的使者比较，但却是难免难受。

也许，不管自己为白念乔付出多少，在他心里都是靠后的存在，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存在过。

当白念乔拥有充裕的资源，或者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慈，可能会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儿赏赐给自己，就像是喜欢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始终无法正视自己作为人的存在。

作为奴隶，马儿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这远远超过了奴隶应该有的思想。因为对主人来说，奴隶就是和小猫小狗没有什么区别。

服侍好自己的主人，对他忠诚，对奴隶来说就足够了。

但因为身而为人一定会产生的爱欲，让马儿不自觉的渴求更多，想要在白念乔心里占据最多的存在。

这就是同时兼具奴隶和求爱者两种身份的悲哀。

马儿咽下心中的苦涩，郑重提醒白念乔应该揉制皮毛的事，其实也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自我安慰，仿佛这样做了，就能安慰自己不是白念乔不想将皮毛给自己，而是自己主动让出去的。

这样，他就可以欺骗自己，在白念乔心里，自己的位置可比那什么都城来的使者要重要得多。

以维系那本不应该存在的，奴隶的可怜自尊心。

听了马儿的话，白念乔雀跃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了深渊，落在了一个冰冷漆黑的地方。

他看着马儿，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说，想要骂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奴隶，可是那太丢人了，还没有送出的东西就被拒绝，白念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干巴巴的嗯了一声，声音卡在喉咙里，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