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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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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筠与特木尔策马疾驰,连夜赶至了苏赫巴托,神山脚下,连日惫倦使得特木尔也清癯几分,去路弯绕,一行人在山间小径辗转多时,眼见着便要拂晓,天光朦胧,特木尔正欲发作,却见戚筠勒马,停住了脚步。

“到了?”特木尔翻身下马,向着洞穴靠近。

“等等。”戚筠制止道,给身后士兵递了个眼神,“你,过来。”

特木尔攀住戚筠肩胛,问他缘由,戚筠解释道:“这傀儡许久不见我,未见血肉多年,恐怕多了野性,让士兵去探探路,莫要冲撞大人。”

特木尔忖了片刻,推手令他前进,士兵心中惶恐,却也只能执着长矛,颤颤巍巍挪着步子靠近洞穴。

忽地一声低吟,苍叶抖动,洞窟内略有异动,士兵止步不前,洞内一片漆黑,决眦欲裂,“当啷”一声,长矛坠地,士兵蓦然变了脸色,一个踉跄也跌倒在地,拼命往外头爬。特木尔仔细瞧着,忽见一双巨手攫住士兵腰身拖入穴中,须臾,一声惊呼凄惨无比,紧接着便是潺潺鲜血,蔓延而出。

身后士兵瞧见了纷纷往后退却,生怕被当做下一个送命之人。

“竟如此厉害......此物若在战场,小殿下岂不是......”特木尔捏着下巴,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点。

“此物不会出现在战场,大人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戚筠的话宛如一盆冷水直直浇下,未等特木尔反应,便瞧见他迈入洞穴,黑暗瞬息吞噬他的身影。

良久,山中一阵震颤,傀儡从洞中躬身而出,足有三人身高,戚筠坐在傀儡的臂弯中周身裹挟着血液,傀儡每走一步皆震落碎骨,他已然将那士兵的尸身揉入身躯里了。

特木尔久经沙场,瞧见这模样也不由犯了恶心,捂着口鼻强忍着。

“放我下来。”戚筠冷冷道,那傀儡果真又弯下腰。

“你这不是探他虚实,你这是要杀他。”特木尔粗粝道,斜盯着戚筠,他可不想让江潜这般白白死去。

戚筠萧然一叹,道:“你莫要高看了我这傀儡,也莫要小看了江潜。”

“回去排兵布阵,看看要多少士兵才能制服这怪物!”特木尔啐了一口,重新翻身上马,戚筠笑着说好,上马前对着傀儡做了几个手势。

特木尔见戚筠笑貌温和,不由胆寒一阵,瞧着那肉山般的傀儡,断手插满全身,稀稀拉拉遍布着眼珠子,特木尔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待他俩赶回巴彦,并不打算将傀儡带回军中,而是派了一支强旅一同去了毫无人烟的草原深处,戚筠下达了不准伤人的命令,特木尔只觉得荒谬,反复叮咛士兵们,若难以匹敌,早早溜之大吉,莫要恋战。

二者的缠斗开始了,特木尔瞧见刀光剑影也傀儡相博,血肉与钢铁博弈,足足缠斗了半个时辰。

“二十五人......足足要二十五人才能制服他!”特木尔愕道,而思及方才戚筠下达的命令,傀儡并未伤人性命,特木尔喉头一窒,感觉呼吸不畅。

纵使江潜如何神通,千般武艺,遇此也必死无疑。

一阵劲风自北而来,灌进他的衣衫,特木尔向后退了几步,回眸时,发觉戚筠正啃着一张饼子,仍旧乖巧待在原地。

言栀倏然从榻上坐起,他捂着额头低吟,片刻,换上衣衫独自走去了院子吹风。他心间闭塞,总觉有事将要发生,无奈却没有丝毫意头,只当自己多虑,在暑热下坐在了院内下人们支起的炙肉架旁,将手伸向火苗。

林随意打着哈欠出来,见他在院子中小坐,牵起言栀手腕诊脉,“手都烫红了,这般热的天坐火炉旁干什么?肉好了我给你端来,别沾了暑热。”

言栀微微颔首,恹恹道:“好。”

“睡不着?太热了么,我给你打扇?”林随意小声询问道。

言栀却摇首,道:“睡不着,总觉得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近日暑气重,朝廷都不要求官员按时点卯,你如今无事一身轻,安心养病就好了。”林随意道,言栀的记性时好时差,全凭所服药物,停了忘忧散,自然清醒些,可顽疾却又有复发之意,不得不再用此药。

言栀也记不清自己究竟有何事要做,全凭脑海中浮现的星点念头,顺着道:“几月,如今几月?我记得有谁和我约定过,要在几个月后相见......还是什么,记不真切。”

林随意略有些仓促,讪笑道:“刚过了立夏,我还给你做乌米饭,想起了吗?”

立夏......乌米饭,言栀一阵目眩,但总算想起此节,点了点头。

“还想吃吗?乌米饭或是其他,我吩咐他们,此时日头烈,你先回房休息着,我来打扇。”林随意好似在哄骗孩童,好在自己早已磨平了气性。

言栀却拂袖起来,脱了件外衫,自顾走到回廊下,道:“我想出去走走,我听说......听说夏日的柳梢头景致优美,他说过会带我去,放心,我今日不去那里,我记不得路,我要留着和他去。”

林随意微愕片刻,调整好神色道:“你想去哪?我陪你去,或者我去叫戚将军。”

言栀微微抿唇:“去叫他吧,我在这儿等你。”

“好,”林随意跑去后院,又驻足回眸,“在这等我。”

言栀微微点头,却在他离开视线后转身离去。天气炎热,府前无人看守,只有个洒扫的侍女在门后打着瞌睡,言栀能够轻而易举地出去。

眼前的西大街繁华依旧,他隐约记得,从前在哪个角落有游方术士,哪个角落有杂耍,哪处曾经有个烤红薯的小摊,江潜去炉子里给他捡了个来,红薯烫得在手心中跳,依稀往事皆浮上心头。

言栀怀疑自己时日无多了,故而沉溺回忆,却又遗忘回忆。

“公子停在此处,恐怕是要被府里人发现。”

言栀侧首,段竹翕撑着伞来到他跟前,将伞向自己倾斜。

“你是?”言栀搜索记忆,勉强想起,道:“我记得你,你的母亲在池照替言氏看院子,她病已好了,不需要担心。”

段竹翕双唇微启,他讶于言栀对自己记忆的最深之处,却是病母,心中一阵酸涩,探问道:“恩人,那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言栀惶邃不安,讪笑低头,道:“我大抵是记得的,只是要再想想,我记得你的脸,你的事。”

“我姓段。”段竹翕苦楚一笑,牵过言栀的手,与他顺着十二孔桥的方向走。

言栀恍然道:“段竹翕,你是段竹翕,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会你便知道了。”段竹翕道,和言栀并肩走着,言栀有些抵触,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向他远离,“日头毒辣,只是不愿晒伤了言公子,受了暑热,回头更是汤药不断了。”

言栀变了神情,乖顺向他靠近。

从前多骄纵乖张,对自己多么跋扈,段竹翕盯着言栀低垂眼眸,只觉恍若隔世。

“到了,瞧瞧,还熟悉这个地方吗?”段竹翕驻足道,他们走了不久,却绕了远路,为的便是不被林随意等人寻到。

言栀抬起头仰望,报恩塔映入眼帘,还听得郎朗书声,他不由睁大了双眼。

“举子们在此学书,今年是第一年,故而人少些,大朝会后便要广开学堂,来年,这报恩塔将三层坐满,天下百姓有才者皆可学于期间,报恩塔便如青云梯,寒门亦可一瞰江山,这是你的愿望,快要实现了。”段竹翕的目光犹如飞燕,展翅滑向天际。

言栀微笑道:“不过随口一提,江潜记在了心上,皇帝也陪他胡闹。”

“不是胡闹。”段竹翕道,看着言栀,却又不免轻叹一声。

“怎么了?”言栀惑道。

段竹翕收回目光,避开此节,道:“你可还记得,后日便是大朝会,你要在这报恩塔顶指引舞姬,她们一时失去了徐辞盈、祁施微两个教头,难免会乱方寸。”

“我记得。”言栀险些忘了此事。

“跟我来,我带你瞧瞧。”段竹翕并未等待言栀回答,自顾迈进塔中,讲学的先生冲他一礼,继续传道受业,言栀忖了片刻,也赶忙跟上。

千万不能坏了大事。

报恩塔总共五层,却建设极高,楼梯长了许多,言栀随他登顶时已是汗水濡湿衣襟。

“抱、抱歉。”言栀喘着气,意识到自己失态。

段竹翕没有理睬,只是指了指不远处,“那儿便是你要站的位置,没有栏杆遮挡,舞姬们看得清你的身形,不过......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坠下楼去。”

言栀默默向前,站定问:“是这吗?”他望了眼楼下,双腿有些虚软,才想起自己曾是仙人,最不怕的便是高。

“对,那时是晚上,周围又无火烛,更得小心些。”段竹翕停顿片刻,却又意味深长道:“不过,曾有传言,说徐辞盈自戕前曾登上报恩塔,在此处俯瞰裕都景色,到了夜中,恍惚间却瞧见赵醒身影。”

“我站的这里吗?”言栀提起兴致,侧耳倾听。

“正是。”段竹翕温笑道:“百姓说就因此处是裕都城中至高之处,手可摘星辰,离天不过三尺距离,想见的人,想听的话,都能见到、听到。大抵是赵醒路上无趣,与徐辞盈相约黄泉了。”

言栀怔忡片刻,点了点头。

见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段竹翕伸手将他带回身侧,“小心,这不过都是百姓茶前饭后的闲言罢了,信不得,记住了位置便好,我们赶紧下去,此处炎热至极,莫要染了暑热。”

言栀跟随段竹翕回去,一路上心不在焉,段竹翕发问,他也有意无意回答,段竹翕倒也不恼,送他回到了十二孔桥前便于他告别,转身登上一驾双辕马车,向皇宫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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