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白都紧紧捏着那枚U盘，他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也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什么。一到沈琦家，陆白便直奔书房，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他的表情很淡定，但是操作鼠标的右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U盘里全是一段一段的视频，看样子是王强用手机偷偷录下来转存在里面的。

他点开第一个，一个熟悉的、穿着连衣裙的背影出现在画面里，视频上的时间显示这是在去年夏天8月份的一个晚上。

她背对着镜头站在平峰花园27号楼背后的小院子里，正在跟李复聊天，两人似乎不熟悉，李复聊到最后故作亲切的拍拍她的肩膀，她差点没忍住躲开。

“阿言……”陆白喃喃道。

这可能是王强第一次监视李复，镜头很远，时间只有不到5分钟，并且没有录到两人对话的声音。

接下来很多视频几乎都是这样，李复的在公司附近出入的一些日常，他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带着惯常的、面具一样的笑容——只有一人独处的时候才会换个表情。

这个时候的李复的脸先是一僵，把所有的笑纹都冻住，然后脸上的笑像山体滑坡一样崩塌下来，无影无踪。冷酷的表情和笑出来的那些皱纹一起，显的这个人既高深又让人不寒而栗。

播放到第19个视频的时候，王力出现了。

这个时候，视频的拍摄者似乎已经可以随意的出入他的办公室，摄像头是被人戴在身上的。

王力兴奋的匆匆赶来，期待又紧张。

“老板，您找我？”王力躬着腰抬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李复，等待吩咐。

“那只猫太麻烦了，你找个人处理了它。”李复头也不抬，“做的干净点儿，别让老李他们再擦一次屁股，总让法医做手脚，风险太大了——你这阵子就留意这边的事，厂里不用管了。”

“那，厂里那边？”王力小心翼翼的问。

“厂里我会找个当地的人接替你。”李复递过来一个纸包。

王力眨了眨眼睛，表情微微有些不满，但是他很快的接过那个纸包并挤出一个笑容：“明白。”

又一个王力初现的片段。

“李总，人我带来了。”王力战战兢兢的站在办公室门口，旁边跟着钱禧。

李复从电脑后面抬起头，露出一张面如死灰的脸，这是唯一一次他失去表情控制：“来了就好，坐。”

“鱼肠那个老徐……”王力试图解释。

“说到底，还是格言自己卷到这件事里来的，不怪你。”李复的声音很平淡，也很疲惫，“不过以后要记住，办事不能贪快，留下的把柄越多，就越危险。”

…李复…

下一个片段，李复蹲在办公室的地板上，背对着镜头，耐心的说：“记住，你叫佩佩。”

“佩——佩。”与李格言长着同一张脸的半人半猫的佩佩出现在镜头里，它的耳朵还是尖尖的，脸上鬓角和额角长着黑白黄三色的毛发。

……

陆白一口气看完U盘里所有的视频，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窗外的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沈琦家这间书房是朝东的，又在顶楼，刚好能看见日出。

不一会儿，刚才还灰白的天空渗出一丝红橙色，太阳在这厚厚的阴霾里一点点升起来，金色的光破开云层，照的陆白也染上一层金黄。

他在这电脑前已经坐了四五个小时，没有疲倦，只是觉得彻骨的寒冷。即便心里早就知道阿言的死与她的父亲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更是在心里隐隐约约的猜测佩佩根本就不是人类——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当他亲眼看见这场谋划的时候，他还是很难受。

或许是因为自己，如果当年他没有“选中”阿言，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太阳像昨天一样升起，星期一的早晨平峰花园27号楼与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上午10:30，黄发打着哈欠走到工位，抗拒又疲惫的开始一周的新工作。

公司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项目接连掉了几个，他们部门虽然不至于闲下来，但是很少加班了，有小道消息说老板要关了这个公司，所以不再接新项目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有的同事已经开始出去找新工作了。

黄发懒得动弹，他准备干到底——公司真倒闭了歇一歇再找新工作。

没等他进入工作状态，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按响了公司的门铃。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姓沈。”为首的那个高大黝黑的警察掏出证件给前台看，“李复是你们这的老板吗？”

前台显然很少见到这种阵仗，慌张的看着对方：“是……他在楼上。”

沈琦手一伸，示意对方带路。

总经理办公室里，李复正在处理工作，佩佩则坐在沙发上玩着新买的玩具球，那球每拨一下便哗哗作响，逗得佩佩笑起来。

沈琦带着人闯进来，破坏了这温馨的气氛，佩佩尖叫一声躲到沙发后面，李复则缓缓的站起来，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

“沈队，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他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伸出一只手。

沈琦没理他，掏出一张逮捕令。

“我们怀疑你涉嫌非法生物试验、故意杀人，这是逮捕令。”

李复面具一样的表情由于太过于震惊，没来得及从脸上塌下来，僵成一个难看的哭脸。

“非法生物试验？你们搞错了吧，我是开广告公司的。”

沈琦看向躲在沙发后面的佩佩，两名女警走过去把佩佩扶起来，“她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不——”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佩佩的瞳孔迅速竖起来，亮出牙齿对着一名女警的胳膊咬下去。

沈琦眼疾手快，一把推开女警，让佩佩扑了个空，趁机给她戴上手铐。

李复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喊大叫道：“她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

“刚才那一下算袭警。”沈琦冷酷的说，把佩佩交给女警，然后又掏出一副手铐看向李复：“李总配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