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澶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到仿佛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别挂！”
印栖在心底骂了一句，“什么打扰了，你给我打电话没什么打扰的。”
这都什么事啊，怎么刚好就让澶哥听了个正着。
“嗯。”
舒澶又嗯了一声，反正听不出什么情绪。
“澶哥，你别这样，我他妈巴不得你天天给我打电话呢。”
印栖抓狂到头在澶哥面前也压抑不住地爆粗口，生怕下一秒澶哥就挂了电话。
他这好不容易轮上澶哥主动，可不想就这么把刚燃起的火苗给熄灭了。
“好好说话。”
舒澶的声音又从听筒那头传来，语气挺冷。
“行，那我好好说话，澶哥你不能挂电话啊！”
印栖眉眼染上了笑，小心地威胁了一下。
因为，澶哥能管他爆粗口，必然就没怎么生气。
舒澶连续回几条消息没接到回应，才给小栖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打电话时，显示却是对方正忙，他隔了几分钟才打第二次电话，没想到就听到了刚才那番话。
明明没多少个字，却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一件他不知道的事，却让和许成沿关系很好的小栖就差吵架。
许成沿给小栖介绍对象。
小栖说他不缺人喜欢，也就是说小栖这几年没少有人追。
那一瞬间，他心口就冒起了火，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蔓延到四肢八骸。
不知怎么的，他一向内敛的情绪爆发，控制不住的幼稚争先恐后地从嘴巴里冒出来。
他听到了他自己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表现出了不该他这个年龄性格表现出的东西。
直到听到小栖那句不能挂电话，他嘴唇动了动，“嗯。”
想说的不是这个，可又舍不得挂。
临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小栖，你……不缺人喜欢？”
话出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话问的多幼稚多酸。
其实他心底里很清楚，小栖就是很惹眼的男人，即便有很多追求者也很正常。
“澶哥，我确实不缺其他人喜欢，我缺你喜欢啊。”
印栖眉眼含笑，醋泡泡好像都在他眼前飘了，哪还敢再耍嘴皮子，要是把澶哥气跑了，这上哪找去。
“介绍对象？”
舒澶嗓音微冷，紧锁的眉峰却舒缓许多。
“是，大许每隔几个月就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这不是也没接受吗？我真的一个也没接受过，见都没见过！澶哥，你得信我，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从不撒谎。”
印栖急了，怎么感觉澶哥好像真生气了。
人还没追上呢，怎么这就变成他一个人的修罗场了！
“嗯。”
舒澶言简意赅，又是一个字。
对澶哥过度了解的印栖，在空白了三年的相处后，也有点摸不准澶哥是怎么想的，甩了甩有点疼的左臂。
“澶哥，你别生气，大许你也见过，他什么性格你不是清楚的很吗？他就喜欢搞这一出，我是真的看不上，而且除了你还能有谁能让我看上啊！”
他手指攥紧了手机，一股脑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这年头，年过三十的男人谈恋爱确实内敛些，性格他也确实比不上少年时期，可电话那头的人是他澶哥。
澶哥的性格，他很清楚，一旦让澶哥真的误会了，指不定这就到此为止了。
要是这样，绝对不行。
秉着豁出去了，也得让澶哥清楚他的想法。
“嗯，知道了。”
急促的呼吸传到耳朵里，舒澶眉梢眼角染上了温和，“以后好好说话，别动不动他妈你妈的，听着不舒服。”
“得嘞！”
印栖嘿嘿一笑，舒了一口气，“对了，澶哥，你到底给我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是想我了？”
他把鞋子一脱，盘腿坐着，一双眼睛潋滟发亮。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
舒澶挑眉，这都什么逻辑。
“可以，当然可以，您就是在挖墓的时候，都能给我打电话，只要你那边行，我就可以。”
印栖撇嘴，想他就想他，还这么拐弯抹角，隔了几年澶哥内敛闷骚的有点过。
以前整这一出，他还以为澶哥真的就跟老和尚敲钟似的，追不动。
结果真在一起后，也没见床上有多禁欲多高冷，闷骚俩字简直跟刻他骨子里似的。
他就爱看澶哥为他失控的样子，让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澶哥对他的感情。
这就是他为什么下车前诱惑澶哥，一定要看到澶哥失控。
“就你那张嘴会说。”
舒澶眼前都能浮现出小栖说这些话时的样子，一定是坐的东倒西歪，然后暗戳戳地抨击反抗。
“嗯，不光会说，还会做。”
隔着电话，印栖放飞自我，侧过身躺在沙发上，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挑逗。
“别生气啊，澶哥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这可反悔不了。”
他舔了舔微干的唇瓣，尺度拿捏也得看情况，一开始见面时确实心虚又难受，现在就不一样了。
澶哥……答应他了。
让他追。
都结过婚的感情，在得到有效反馈后，凭什么再内敛呢？
就是时隔几年，他说这话的时候，耳朵飘起了红，隐隐发烫。
舒澶无言，沉默了半分钟，嗓音沙哑：“嗯。”
两人的呼吸声一浅一深，隔着距离好像也交缠到了一起，似乎又回到了抵达兰州站的那个凌晨。
印栖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原以为窗边熟悉的人影是澶哥，没想到不是。
随着距离渐远，他的脚步最终还是停住了。
风声混合着铁轨声，传递到他的耳朵里，转过身面向列车时，感觉列车离他越来越远，他跟澶哥的距离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那一刻，他的呼吸颤抖，心尖像是被针刺了几下，酸疼又难受。
哪怕他们拥抱了，他们接吻了，却好像他还是触摸不到澶哥一样。
他们之间隔着三年的距离，隔着破碎的婚姻，甚至隔着空气和一切。
他的脚再也挪不动一步，怔怔地看着列车在他眼前驶离。
倏然，印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他急切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他三年来都没打过的那个手机号码。
拨通。
“嘟嘟嘟——”
连续响了三声，电话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清冷磁性的嗓音。
“小栖？”
就两个字，一下子就戳中了印栖的心脏。
他换了手机号啊。
澶哥没有换过，可明明他换了手机号，在电话被拨通的一霎那，澶哥却也知道是他。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默契，但他很喜欢。
“嗯，是我。”
印栖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努力压抑住颤抖的声音。
“怎么了？”
舒澶站在包厢门口的窗边，顶着依旧昏暗的天空，看着不停掠过的风景，淡淡地开口。
他的眼瞳仿佛聚集了星光，盛满了温柔。
他看到了小栖的背影，看到了小栖回望的动作，也看到了小栖站定在原地。
他什么都看到了，却不想让小栖看到他的身影，或许是想逃避，又或许他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没事，就是……想你了。”
印栖低声说着，面前的列车早已驶离，只剩下空旷的铁轨和对岸的风景。
“嗯。”
舒澶又应一声，仿佛没被分离所影响，只剩下分开后的平静和被压抑住内敛到不透任何光的感情。
印栖心头的火被熄了，唇瓣颤抖了几下，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他的想法和心情，又怕被拒绝到难堪。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却依旧没有摸清楚澶哥是怎么想的。
两人的呼吸声都顺着听筒传递给对方，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又似乎都没明白什么。
还是舒澶开了一句口：“你还有话要说吗？”
温和的声音仿佛在鼓励什么，又仿佛只是一句普通的询问。
“有。”
印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澶哥，我还有话要说，我还……有话要问你。”
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如果再不说他怕没有机会了。
“嗯，你说，你问。”
舒澶的眼瞳定格在沿途的风景上，手指却在不经意地颤抖。
可能是预测到了什么，又可能是想到了什么。
“澶哥，我想问……你对我还有感情吗？”
印栖已经不想去猜测什么，直白就直白吧。
觍着脸再去问，即便是被拒绝，他难堪就难堪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以为他真的可以成熟内敛很多，可撞上澶哥后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
在诱惑澶哥去吻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要脸了，现在问一问又何妨？
说这话时，他的脸颊都涨得通红，像是赌徒在赌最后的一个结果。
但在他说完后，他却又否定，“算了，你别回答了。我换个问题……澶哥，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吗？”
他屏住了呼吸，这一瞬间他好像只能听到他的心跳。
沉默像是堵住了通往彼此的一扇窗，急促如鼓的心跳渐渐平息，平息的还有他的感情和自尊。
印栖的眼眶蓦地红了，喉咙疼得像是说不出话一样，“我知……”
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听筒那边传来了清冷的嗓音，和他的话语声重合。
“嗯，你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