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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科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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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楚行舟如约前往云倦楼。

云倦楼是白帝城最大的青楼,故而十分受贵族之间的欢迎。这里面的姑娘,更是个个如花似玉,才艺双绝。吟诗风月,小曲怡情,一颦一笑之间,更是牵动了无数贵客的心弦。

待进了门,几位姑娘便在台子中央唱着小调,弹着琵琶,靡靡之音尤甚。还有几位女子则招待着客人,纤纤玉手碰金樽,静若姣花照水,行若弱柳扶风。

楚行舟此刻只想找到樊客,问问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别的地方不挑偏偏挑这儿。

身后传来几声叫唤:“公子?公子……”

楚行舟吓了一跳,转身发现是个陌生的烟花女子:“啊?”

娇娘眼眸含春,笑道:“公子在找人?”

楚行舟点头。

娇娘捏着手里的帕子,又往前走了几步:“公子想必第一次来吧?不如娇娘来伺候公子,可好?”

不好意思你猜错了,我不是第一次来。

赶在娇娘的手碰到楚行舟之前,她连忙倒退几步,义正言辞道:“不必了。”

可娇娘还是一步步向她靠近:“公子嫌弃娇娘?”

楚行舟感觉太阳穴疼得厉害,一字一顿道:“姑娘,请你不要再靠近了。”

不然我打人了。

“公子在说什么?娇娘可是听不懂呢。”娇娘捂着嘴偷笑,依然恬不知耻地缓步靠近。

就在楚行舟犹豫着要不要一掌把她劈晕,一个穿着红粉小衫罗裙的姑娘跑了过来。“娇娘,原来你在这儿!”

娇娘睨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她的横刀夺生意:“月落?怎么了?”

“殿下四处寻你不着,正发脾气呢!快随我走!”

娇娘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冲楚行舟笑笑:“抱歉啊这位公子,娇娘还有事,先告辞了。”

楚行舟心底求之不得,心道走吧,快点走吧。

然而,名为月落的女子临走之前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绝不是风月女子看男客那么简单的眼神。如果她没有听错,月落刚刚说的是“殿下”?究竟是哪位殿下?

来不及多想,楚行舟继续找包厢。等进了门,赫然发现樊客悠哉悠哉地坐在那儿喝茶,楚行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兄弟,你可真悠闲,我倒要看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樊客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的怒火,笑道:“楚兄来了,快坐。”

楚行舟心中本就有些不快,看见他这副欠揍的样子,更是一团火郁积在胸口,说话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之前一直听闻樊兄光风霁月,君子风骨。楚某竟不知,樊兄喜欢喝浪酒闲茶?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事先不曾告知,业明在此赔罪,还请楚兄莫要斤斤计较。”樊客起身,朝楚行舟行礼道歉。

二人落座之后,楚行舟问道:“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樊客笑了笑,折了一杯茶给她:“楚兄不必着急,先喝茶。”

楚行舟啜了一口茶:“松萝。”

“正是。”

“松萝香味浓郁,只是这满屋子的唵叭香过于腻味,反倒使茶失了本味。”楚行舟心道,这么大的青楼,不可能连这些香茗之道都不懂,想必是樊客故意布置的,好来探她的底。

樊客来了兴致:“看不出……楚兄还懂香茗之道?在下还要请教一番了。”

闻言,楚行舟轻笑:“樊兄折煞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介莽夫,怎敢班门弄斧。樊兄博学多才,怎会不精通香茗之道?”

“谬赞,不过是闲来无事,多翻了几本古书罢了。书上有云:‘香、茗之用,其利最薄,第焚煮有法,必贞夫韵士,乃能究心耳。’业明不过学了些皮毛,上不了什么台面,倒是听闻楚兄闲雅有致,想必从前花了不少功夫吧?”[1]

“平民百姓,哪里会真正了解香茗。”

“平民百姓?”樊客“咦”了一声,“楚兄气度非凡,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啊。”

楚行舟心中了然:“樊兄,明人不说暗话,虚情假意吹捧这么久了,你不嫌累吗?你今日叫我来,难道仅仅是想试探我的家世背景吗?”

樊客的手不自知地转动茶杯:“楚兄,业明不懂你的意思呢。”

“辗转漂泊尘满衣,算尽浮生梦一场?樊兄就这么想揣测我的心思?我知道,樊兄才高八斗,是众人心目中状元的唯一人选,我的到来让你忌惮,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探我的来历,意欲何为?”

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樊客怔了一会儿,方道:“楚兄聪慧明眼,那我也不旁敲侧击了,今日喊你来,是想让你放弃这次科举,条件随你开。”

楚行舟蹙眉:“什么?”

“你不必担心,若你同意,会有人解决此事,只要你放弃这次科举,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荒唐!你当科举是什么?徇私舞弊一旦查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你放心,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一定不会有事。”

楚行舟愕然,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顷刻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之前与你齐名的韩复生,你也是这么劝他的?”

樊客摇摇头:“韩复生可没有楚兄这般聪明,根本不需要我来提醒。”

楚行舟闭了闭眼:“你竟然为了状元之位,不惜用这种手段?”

“是,状元之位一定要是我的,我不得不这么做,还望楚兄谅解。”

屋内一下子便安静了,楚行舟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猜不透樊客此举的意义。明明一个举世之才,却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名誉。心中对樊客的敬意与相惜早已烟消云散,她惋惜着,原来当真是她看错了人。

“……今日之话我当你没有说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你也不必白费工夫了,告辞。”

楚行舟心中郁结,匆匆离开。

待她走后,樊客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人走了,出来吧。”

一名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着月白纹锦绸缎长袍,凤眸上挑,风流韵致,妖艳异常,正是永宁王孟屹。

“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

孟屹挑眉:“你就不怕他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他是聪明之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倒是自信。”孟屹落座。

樊客轻笑:“也并非自信,还需殿下庇佑。”

孟屹颔首:“这是自然。”

“殿下觉着他怎么样?”

孟屹摇头:“不怎么样。”

“他可是殿下要求见一见的,这云倦楼也是殿下您的旨意,这屋子里的香也是照您吩咐放的,话我也按照您吩咐的说了,闹了这么久,您就说这么一句打发樊某?”

“莫气莫气。”孟屹轻笑,“本王只不过听你一说,觉得这楚络能有多大能耐,实在是好奇想要见识一番。”

“如何。”

“锋芒毕露,活不了多久啊——就像韩复生那样。”孟屹啜了一口茶,“不过韩复生之死,背后有无数推手。许多人推测他是因为惹恼了世家权贵才落得如此下场,本王瞧着倒也未必。韩复生乃是昌黎韩氏的后代,身后背负着昌黎韩氏之名,昔年韩氏没落,韩复生孤身前往京城,一部分是为了自身,另一部分则是为了家族,他死得蹊跷,父皇无论如何,都需要给昌黎韩氏一个交代。”

“殿下的意思是——皇上也参与了此事?”

“说不定呢。”孟屹挑了挑眉,“借助一人之死,给所有的世家贵族提个醒。只不过可怜了韩氏,唯一的希望没了,这桩案子,在权力交织下,也会不了了之的。”

这厢,楚行舟穿过廊道,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樊客心高气傲,且在京城极富盛名,理应说是瞧不上任何人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再者说,就算他有再大的靠山,若是被发现了,谁也保不了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还是仅仅,试探她?

突然听见房间处一记闷响。

隐约传来娇娘的声音:“殿下!您……”

楚行舟停下脚步,好奇心作祟,她移到窗边,透过虚掩的阁窗,看见娇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在她面前坐着的……是九怀王。

孟岐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是眸中藏着肃杀寒气,但听他冷笑道:“胆子不小啊。”

“殿下,您在说什么啊,娇娘可是一句也听不懂啊……”娇娘磕磕巴巴想要糊弄过去。

她自认为还算是九怀王最得力的棋子,利益关系尚在,九怀王是不会动她的。

楚行舟心下困惑,还想再听下去,怎料孟岐一记眼刀向她这边瞟来,她匆忙收回视线,落荒而逃。

“钟信!”孟岐唤道。

“殿下。”

“一个大活人偷听,你不管管?”

钟信迟疑了一会儿,摸不清楚孟岐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回复:“属下本来是想要管的,只是殿下您……好像是故意让他偷听的,属下以为您自有办法,也就没有管了。”

闻言,孟岐唇角轻扬,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指了指娇娘:“将她拖下去,怎么处置随你,朝三暮四的人,本王也不想再看见她。”

钟信领了命,上前就要拖着娇娘往外走。

娇娘明白大期已至,也不管多么狼狈,叫喊道:“殿下!娇娘知道错了!还求您饶过娇娘这一回!往后娇娘只是您一人的,任凭您吩咐!”

孟岐盯着她,突然笑了,他微微前倾,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对哪个男人都是这么说的?本王说过,你既然想快活,自然有你的快活处。”

说完,孟岐便闭上眼,靠着软垫养神休憩,任凭钟信将这个疯了似的女人拖了下去。良久,他睁开眼,望向窗口楚行舟站过的地方,眸色忽明忽暗。

白帝城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这会子又下起了雨。

游人撑着伞,嘴里抱怨着这鬼天气。

此时乌云笼罩寰宇,低得好像要压下来,却有人伸出了手,接住这豆大雨点。

作者有话要说:[1]:引用自《长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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