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晨。
迎着初升的朝阳岑溪下楼把那辆四个轱辘的电车开出来打算吃完饭回老院给几盆盆栽续个命。
他刚把一瓶矿泉水扔进车里荆望就晨练回来了。
“去哪儿？”
“回一趟老家，你吃饭了吗？”
“没。”他随手擦去额上的汗渍。
“我去外面吃，要不一起？”
荆望应了声好，岑溪就在楼下等着他去换衣服。
附近小巷子的早餐店，之前岑溪经常在这里买早饭。
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店里没那么拥挤。
“两个包子一荤一素，一个鸡蛋，一份小米粥。”岑溪扭头看荆望：“你吃什么？”
“包子一荤一素，两根油条，一个鸡蛋，一份豆浆。”
年轻的女孩头发简单扎成丸子头，动作麻利语速很快：“您两个一起？”
“是啊。”
“四个包子两荤两素，两根油条两个鸡蛋，豆浆小米粥，您堂食还是打包？”
“堂食吧？”
荆望点点头：“好。”
“岑老师吃饭啊。”
“是啊。”
“咋觉着好久没见你了？”女人拿着抹布给他们擦净张桌子顺口问。
“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都在他家蹭饭。”岑溪在这家小餐馆吃了几年了，跟店主一家算熟人。
“脸生。”老板娘抽空扫了眼荆望：“您新搬来的？”
荆望：“是，跟岑溪是邻居。”
“哦哦，我知道了。”
老板娘擦完桌子就走了，岑溪和荆望两个继续吃饭。
“回去干什么？”
岑溪头都没抬：“收拾院子啊。”
“要我帮忙吗？”荆望把鸡蛋往桌子上磕两下蛋壳上便裂开几张蛛网。
“不用，要不了俩小时的事儿。”俩小时其中一小时还在路上，这么点小事岑溪真不好意思麻烦荆望。
“嗯。”
“药带了吗？”
岑溪回：“带了。”
“不吃？”
他顿了一下从口袋拿出药片：“吃。”
就着剩下的稀粥把药片吃了放下碗：“我先走了？”
荆望嗯了声说好。
慢条斯理吃完饭走回家，给猫喂食，猫听见熟悉的声响便一颠一颠的跑到跟前等着吃饭。
“你叫什么名字。”
猫满足的打着呼噜。荆望做好被挠的心理试图摸摸猫头。
柔软毛绒的触感带着一点力度，猫在蹭他的手。
也许它已经习惯了和人只有动作交流，也不懂这对于一个家猫来说不会用叫声撒娇是多么失职。
撸完猫荆望戴上耳机点开手机录音放空大脑。
岑溪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荆望发现似乎对于目前没有不伤害自身证据的他们来说除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些烂招数没什么既不违法伤害性小的办法了。
或者……他垂眸片刻拨通冯竟思的电话。
“有办法帮我查一个人吗？”
“谁？要查什么？你上次说那个人？”冯竟思搁自家酒吧跟新来的员工刚聊两句就接到这通电话，便招招手让一旁的老员工给人讲注意事项。
“不是，这人叫沈丘，居所地址待会发你，我需要知道他过往是否有不被记录在案的违法行为。”
冯竟思挠挠头：“你有地址直接上他家堵人，逼问一下不就成了？这种级别的你下手悠着点最多调解一下赔点医药费不算多大事。”
“人还在局子里关着。”
“…啊？”
岑溪穿着围裙扯着水管拉到合适的距离后放下去拧开关。
这两天天气正热，地栽的植物也得适当浇点。任由水流欢快往泥土中奔跑，岑溪回到廊下搬出凳子坐着休息就好。
岑溪手机常年静音，想不起来看微信是常态。
有几条傅海月的信息。昨晚九点问的。
傅海月：“岑哥，方便帮个忙吗？”
“是这样……”
这两条信息中间空了半个小时，似乎是等不上岑溪的回复于是把事情由来先说了。
岑溪回：“行。”
是傅海月要和朋友合租，两个人都是女孩子不太方便想找两个力气大的男士帮忙。
岑溪八半点到九点半回，十点准时跟荆望汇合。傅海月朋友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没人帮忙，本想找杨千峰跟岑溪一起，岑溪想了想没让她找。
随后给荆望打了个电话。
傅海月和朋友都不是本地人，算是发小，她房子到期，朋友刚来燕城不想和亲戚住一起，刚好问到自己头上，琢磨着与其跟不认识的人住不如熟人合租还算有个照应，此言一出双方都觉得不错，于是便择日搬家了。
花卉市场门前马路牙子上傅海月穿着交领窄袖口类似衬衫却没有扣子的服饰下身是浅青色短短的百褶裙，但有系带在腰部两侧绑着双耳结，一身简单但细节满满，恰到好处的绣花点缀，洒金不规则的飘在布料各处提升服饰质感却不夸张华丽。
“裙子漂亮。”岑溪笑着说。
傅海月嘿嘿一笑：“我一百一十九淘宝买的，是不是看不出来？”
岑溪点点头：“看起来是商场卖三四百的质量。”
傅海月兴趣爱好很广泛，汉服是其中之一，岑溪对汉服的了解只是皮毛，具体形制了解不多，偶尔从傅海月口中听到科普他也很乐于接受甚至会主动询问。
荆望和岑溪听着科普上楼刚好到门口结束。
“我东西其实不多，除了衣服必备化妆品其他也没什么。”傅海月指指地上已经打包好的几个箱子。
确实不算多，比起岑溪的三台古筝，两把琵琶，各种好奇入手的奇怪乐器和书少了不是一星半点。
每到这时岑溪就会很羡慕弹钢琴的，诸多常见乐器中只有弹钢琴的参加比赛或者某些原因外出工作不需要带琴。
笑死，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而古筝圈，臂力惊人者举目皆是，多是抗琴练出来的。
岑溪和荆望废话不多说一人抱起一个大箱子往楼下走。
傅海月问了搬家公司一趟二百四起步，熟人介绍的司机一百八就行，缺点是没有人工要自己搬上楼。
傅海月也不干看着，三人来回两趟差不多就搬完了。
她朋友那边更省事，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刚把东西搬上楼人就到了还顺带帮忙装了两个多出来的投影仪和小闹钟上楼。
傅海月的新家环境不错，虽然是老小区但是环境很通透，卫生条件也可以，没电梯是唯一的缺点。
岑溪和荆望腾不开手就看着那戴着鸭舌帽的女孩一手拎着行李箱一侧扛着双肩包上楼了。
一口气爬了六楼……
行李箱微微膨胀，拉链款比搭扣的结实，并没有出现炸膛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但重量不轻是一定的。
岑溪只觉这女孩背影略微眼熟。
直到上楼，女孩转身，荆望也反应过来，这不是早上早餐店那姑娘吗？
那姑娘似乎也认出来了，笑笑没吭声就去跑第二趟搬东西了。
岑溪和荆望也没多此一举的说什么。
结束在傅海月的盛情邀请下一同去下馆子。
坐下来点菜点一半才想起来两边还不认识的傅海月一拍脑门。
“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岑溪，我同事，这是岑老师也是我的朋友荆望。”
“这我半个发小，何冰夏！”
何冰夏腼腆笑笑普通话说：“你好啊。”
短短三个字岑溪便听出这普通话的味有点怪。
“我刚来这边，普通话可能还不太标准，带点口音，见谅嗷。”
岑溪：“东北三省？”
何冰夏害羞低头：“嗯嗯。”
岑溪陷入沉思：“你俩一个西省的一个东北的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发小？”
荆望拿过岑溪的碗碟用茶水冲洗。
“所以是半个发小啊。”傅海月说：“她十岁之后从西省跑东北了。”
何冰夏：“上学的原因，我妈就带我回老家了。”
下午岑溪要值班，中午有节小课，赶紧吃过饭就先行离开，荆望也要去自习室两人一起走的。
“唉，月月你知道这附近有自习室吗？”
傅海月：“呀我忘记跟你说了，荆望就是开自习室的！”
下午荆望就收到何冰夏的好友申请通知。
“您自习室缺辅导老师吗？”
荆望这边正忙只先通过了好友申请就把手机放一边了。
店里乱成一锅粥，桌子翻了几张，甜品盘子碎一地，几个二楼的学生在楼梯口围观，门口也不少吃瓜群众。
平时冷冷清清的周围居然能有这么多客流量也是多亏今儿闹事的几个主角，荆望也不拦着自个记录损失金额，几个员工轮流架着手机拍视频，务必要求完整还原事故现场。
又过五分钟，眼看事态不好，荆望瞥了两眼，几个男的还没有停的迹象。
“李甜，报警了吗？”
“哎！荆哥，报了，在路上。”
撕扯之间其中一个瘦白的男人忽然被另一个高个一下推出去一段距离直接撞在墙上，置物架上的瓷器摆件瞬间噼里啪啦的碎一地。
荆望乍然想起来岑溪送的摆件就在那边，腾一下站起来往那边走。
“不是！荆哥你干嘛？”李甜紧张的瞅了眼战况，无奈捡起来掉地上的纸笔，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身高还没一米六，根本不敢上前去，那高个随便误伤一下她就得头破血流了。
她茫然的想，他爸跟她说老板是个体贴人，脾气也好，就她工作至今的状况来看，荆望的性格和他爸说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的大，话少人凶，浑身弥漫着随时准备让谁在燕城干不下去的气质。
高个拎起来矮个，一旁的女人拉着他的胳膊求他冷静。
荆望就这么迎面过去。
陈倩先看见他顿时眼前一亮伸手抓住荆望的胳膊：“荆哥！帮我劝劝他们！”
荆望不耐烦甩开她的手，没搭理这位事故中心。
五个人像摆件只残余一个，其余全部碎成几瓣，陶制摆件没多少细碎的玻璃渣，都是大块，荆望随手薅了一旁桌上取甜点的小竹筐把块块拾进去，又把唯一的幸存者取下来揣怀里转身准备走。
高个正在气头上似乎被他目中无人的举动激怒了狠狠瞪着他。
陈倩更是火上浇油：“哥！”
荆望捏捏山根烦躁的招招手。
李甜和几个做奶茶的小姑娘当然不敢上前，这是叫的餐厅后厨过来帮忙的员工，他把擦完手的毛巾往肩上一搭说：“来了。”
荆望把独苗苗塞他手里：“碎了你辞职。”
孔胜笑嘻嘻：“放心吧哥，我碎它都碎不了。”
瘦白男人捂着胸口咳的天昏地暗，还妄图做点什么。
“倩…倩倩，你看清了吧…”他费力的搭上陈倩的右肩。
“他就是个做事不过脑子的傻逼。”
围观群众看到这都得感慨一句这打挨的不亏。
高个一听果然怒从心起，一掌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有病！？”
“我…可…没…”男人被掐的呼吸不畅，目光转过：“可惜某个煞笔还没反应过来，你的好妹婿另有其人。”
他看的方向是荆望这边，荆望忍不住哼笑出声。
高个结合男人的目光和话先看了眼陈倩，顺着陈倩转向荆望，得出了个自以为正确的结论。
“是你啊……”
李甜：“嚯，吃瓜吃到自己家？”
孔胜同情的瞟了眼老板，这可真是飞来横祸，他老板十七岁就被嫂子勾的魂不守舍，这女人也不知打哪儿来的，要被嫂子知道了老板不会跪搓衣板吧？
陈倩沉默不出声。
荆望脑袋转了个圈反应过来，今这淌浑水是陈倩算计好了必定让他淌一回的。
一直以来自以为是造的误会让高个羞恼极了：“热闹好看吗？”
荆望道：“不好看。”
陈倩慢慢挪动着往他身后躲。
此举无疑激怒了高个：“躲什么？刚怎么不把他拉出来给我见见？我说你怎么定了这么个名不见转的小破店，原来是情郎在这儿啊？”
荆望不想跟这群煞笔继续：“你打碎了我家传家宝你看是让我揍一顿还是给我一片一片拼回去。”实话说他知道今天忍着不动手是不可能的。
高个：“你妈的，找打是吧？哥哥满足你。”
身后一群小混混一拥而上，荆望一般不打女人，但孔胜可不，他急忙上前趁乱误伤了陈倩两下，口中说着对不起误伤后立刻下场。
陈倩柔弱可怜的表情闲些破功。
警察拨开群众看见一地躺倒的混混，坐着屈辱拿胶水粘摆件的混混头头，再看站着的熟人一时间也呆住了。
“哥们你又是见义勇为？”
荆望也没想到连着两回是同一波人。
“嗯。”
“全称录像都有，我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