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遇之前联系差局的人叫腾伟，是差局的负责人兼老大，个子不高，穿着花衬衫，拖着拖鞋，嘴边一圈长着胡渣，不像警察，反倒像个小混混。

腾伟呦了声，眼光在涂洱和封猎身上转悠：“你们还真来了，真是难为你们了，来我们这种烂地方。”

蒲遇笑了下：“没有的事，办案子而已，谁去谁那儿都一样。”

整个差局加上他自己也就十二个人，全部挤在一眼就能看完整个布局的房子里，所有人都一个姿势，双腿交叉摆在桌上，仰头睡觉，不像督察局，电话铃响成一片，脚步声和人声不停歇的响着。

除了桌上凌乱的文件和吃剩下来外卖，还算干净，连窗玻璃都干净的能反光。

除了大厅，这里就两间房间，一间办公室，一间审讯室，腾伟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涂洱不小心撞到了个清洁工，水桶里的水洒了出来，他看了人一眼，说了声对不起。

那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样子，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

嗓音异常沙哑。

腾伟啧了声，不耐烦的扯大嗓门：“看着点行不行啊，天天他妈的带着个帽子，遮的你路都看不见了，这是运行市中心的人，撞坏你赔得起吗？！”

那人被吓到了，缩了缩肩膀，不停的鞠躬道歉。

蒲遇听出了意思，心想这里的人还真是毫不避讳，面上笑了下：“没事，撞一下而已。”

腾伟不耐烦的冲人喊着：“还不走？”

那人拿着水桶拖把，怯生生的走了。

几个人进了房间，腾伟直接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冲他们抬了抬下巴：“随便坐吧。”

房间很小，就摆了张小沙发，估计是从哪里捡来的，皮都被撕烂，还东一个洞，西一个洞，涂洱坐在了还算看的过去的沙发扶手上。

差局里没有机器人，更别提让人来给他们端茶送水的。

蒲遇打开空中光屏，所有的资料都显示在了上面。

“先后三个月，我们发现了三具女性尸体，都是集中车厢区人，死的姿势都一样，根据打绳结的手法，证实了是同一个凶手作案。”

蒲遇点开第一个。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脏器、软组织已经变成了液体流出体外，头发、指甲已经脱离了原本的位置，隔着光屏似乎都能闻到腐烂的味道，几乎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第一个受害者叫周清，二十五岁，现住运行市中心的德秀苑，没有工作，死时手脚被困，全身□□，身上有被虐待和性侵的痕迹，她是被这里的人发现的，根据指纹识别到了身上的id，所以有人报案给了我们。”

蒲遇划动光屏，显示了下一份档案。

“第二名受害者叫白菱，集中车厢区人十八岁，刚大学，住在惠安小区，因为一直没有去上学，学校的老师报的警，两个月前被这里的人发现，死时和周清一样，但也有点不同。”

蒲遇点开其中一张图片，白菱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画满了妆，手法生疏，每一笔都画的很浓，腮红打的很重，脓水流开来的时候，整张脸就好像调色盘一样恐怖了，他说：“她是穿着完整的，而且脸上也了妆，化妆手法生疏，应该是凶手化的。”

“一个月前找到了第三个受害者，叫沈星星。”蒲遇继续说：“十五岁，一身上也有虐待和性侵的痕迹，根据两个死者的绳结手法，判断凶手为同一个人，尸体就在离家后五十米的一片玉米地。”

说到这，蒲遇看了腾伟一眼，腾伟正悠悠哉哉的嗑着瓜子，剪着脚趾甲。

女孩睁大着灰白双眼躺在荒草上，躺在被折断的玉米杆子上，恶寒的气味沾着头发凌乱的挡住整张脸，无光的半阖眼睑，同样的衣物穿着整齐，甚至还在她的脑袋边上放了一个干净的洋娃娃，脚上的红色帆布鞋鞋，她奋力抵抗过，成为色彩最强烈的一部分。

涂洱看着照片，脑海里所有的思绪千丝万缕的拧成一股线，这股思绪线抽打着陀螺，让它越转越快，他要专注，看到所有，但是嗑瓜子的声音让他焦躁。

他看过去：“不好意思，麻烦安静一点。”

蒲遇的话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腾伟也愣了下，最后嗤了声，把瓜子扔在桌上：“事多。”

蒲遇咳嗽了声，继续说：“沈星星的父亲说，他说他在您这报警。”

对于腾伟，蒲遇还是客气的。

腾伟把腿架在桌上，散漫的说：“知道我们每天要接多少杀人案子吗？知道我们这么地方有多少人？知道我们这警力才多少吗？”

蒲遇没说什么，只是问涂洱：“我调查过三人的背景，相互都不认识，而且住的地方相隔也很远，没有什么共同点，抛尸在这，应该是因为这里不好调查，也不好找尸，我们怀疑凶手是没有目标性进行性侵杀人，你怎么看？”

三具尸体都被摆放的很整齐，双手相叠在肚子上，很安详的姿态，真的很像一具尸体。

涂洱把所有的人的样子都记在陀螺里，对蒲遇说：“你把资料发给我，我再回去看看。”

腾伟站了起来，懒散的伸了个腰，对于新来的两个人，也没有要好好招待的意思，脚上的拖鞋拖的啪嗒作响：“要查你们自己去查，我们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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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蒲遇才说：“沈星星的父亲在集中车厢区报案了三个月，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来到我们这报案，其实来我们那也没用，不能跨区办案，正好你去了，和他们对上，才有这个机会的，他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就是无所谓，对他们来说破案就是费时费力。”

“这次的案子不好弄，要不是人死在我们这，这案子就不用负责了，之前的战争结束后，荆辉远对集中车厢区不管不问，现在又要收回，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集中车厢区是唯一一块不盛行机器人的地方，荆辉远多半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督察局的人慢慢渗透到那里，进行改革，可是改革哪有那么容易，肯定会掀起一股浪潮，□□是迟早的事，督察局不少高官都帮不赞同他现在的强权手段，都打算一起联名抗议荆辉远。

“他想太多了，我翻不起什么风雨来。”涂洱扯了扯嘴，摸了摸口袋，里面的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宽仔没收了，靠，一个人工智能都机灵到这份上了：“打火机和烟带了吗？”

蒲遇反问他：“你觉得呢？我家实行禁烟禁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涂洱可怜的看着他：“这就是我不谈恋爱的原因了。”

“越说越远了。”蒲遇说：“我听说上面的人说，荆辉远之前就让人和腾伟他们沟通，想着放些人进来，提高这里破案能力，他们不肯，这目的太明显了，后来荆辉远就打算花钱，他们这才松口，放谁进来很重要，但是我们那儿的人，谁愿意来这地儿啊，正好你撞着枪口，你要是处理的好，能翻起什么花来，那是最好的，要是不行，也不知道你到底多久才能回来。”

换个说法，涂洱就是个试水的。

涂洱也不是不知道这点，没说什么，他的侧脸有点烫，太阳照得太狠了，他侧过头，封猎靠着车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带上了墨镜，和他带的那副款式差不多，但是他感受的到，墨镜之后的双眼，正明晃晃的看着他。

蒲遇也看到了这一幕，再看涂洱的表情，面无表情中还带着看什么看，你想怎么样的情绪。

他说：“他说话是不中听了点，随他去吧，他就那样，人家背地里都叫他小混混。”

涂洱转过身，背对他，切了声：“他要是哪天一身伤的来找你，千万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蒲遇那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压着声音对着涂洱说：“你别给我乱来啊，他说不准和荆辉远有点关系，你看他那车，再看他那房，同样都是流放，再看看你，被扔到这么个地方。”

涂洱特别有宏图大志的说：“我要是有钱，就把督察局买下来。”

“得了吧你。”蒲遇说：“他说不定是亲戚什么的也说不准，我觉得私生子都有可能。”

涂洱跨上自行车，带上墨镜：“怪不得，都这么让人看的不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最小的力量能够引起的或许只是察觉不到的渐变，但是它所引发的却可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效应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