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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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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七,是卫元朔的生辰。

云栖见到帖子后就犯起了难,尤其竹砚临走前还殷切地说,“云姑娘,您一定要来。”

她感觉竹砚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贺昀回京,沉寂许久的将军府终于可以热闹热闹,竹砚肯定高兴。

妆台的铜镜细腻,映出云栖姣好的脸庞,她乌发披散,轻叩镜面,道:“卫元朔的生辰和将军府的晚宴撞在同一天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这有何难?”雪芝走进屏风,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昨夜小姐吃了卫公子送的蒸糕,到了子时才洗漱歇息。

今儿早竹砚又来送帖子,小姐没再睡回笼觉,既未梳妆,也未用膳。

云栖接过莲子羹,问:“这不难吗?”

丹桃觉得新鲜,随口问道:“雪芝,你是吃了哪家铺子卖的仙丹?这聪明劲是哪来的?”

雪芝透过屏风,睨着正在吃冬枣的丹桃,反问道:“晚宴是在戌时,小姐仅需早些到国公府给卫公子送生辰礼,这样两不冲突,有何难的?”

丹桃讨了个没趣,讪讪笑道:“小雪芝学会顶嘴了。”

云栖愁眉苦脸地说:“我若早些去国公府送生辰礼,那也要想好措辞,不然卫元朔岂会放我走?”

丹桃点头道:“小姐是要斟酌一下,依卫公子的脾气,他如果知道小姐要去赴将军府的宴会,却不给他过生辰,恐怕会跟小姐闹别扭。”

“卫公子的气量哪有那么狭小?”雪芝受过卫元朔的恩惠,下意识地维护道,“卫公子有哪次是正儿八经地和小姐闹别扭?小姐若是说明理由,卫公子怎会不体谅?”

话音刚落,雪芝愧疚地看了一眼云栖,她身为奴婢,此时应要为主子着想,但她却在为旁人说好话。

丹桃纳闷地问:“雪芝,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最近怎么处处与我作对?我说一句,你能顶两句。”

“我……我没有。”雪芝无辜地说,“小姐和卫公子不是一朝一夕的朋友,何况小姐现在为此事烦恼,我只是想让小姐放宽心。”

她幻想过哪天丹桃或是小姐发现她有异心的事情,所以之前便想好了要怎样解释。

万幸的是,丹桃没有怀疑她。

云栖默默无言,雪芝也不是处处在针对丹桃,每到丹桃说起卫元朔脾气古怪,雪芝总会毫不胆怯地维护他。

丹桃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是我多虑了。”

*

腊月廿七,将军府。

云栖提前半个时辰到将军府赴宴,府邸的管家笑脸相迎,而后带她去正厅见贺夫人。

因她提前赴宴,正厅的丫鬟尚在忙碌地为宴席做准备。

“贺伯母。”云栖顿首行礼,温声细语道,“贺伯母今日的衣裙很漂亮。”

裙摆是蜀绣的金丝牡丹,上身是酡红色琵琶袖短袄,全然不像近四十岁夫人的穿着。

“栖栖,跟伯母行什么礼?”温素华紧握云栖的手,眉眼弯弯,“伯母的年纪快要做老婆婆了,谈何漂亮?”

“伯母年轻着呢。”云栖莞尔道,“我向来不说假话的,今日伯母的衣裙漂亮,妆容也光彩照人。”

温素华揉了揉云栖的脸颊,说道:“你是不说假话,但有可能是故意哄伯母开心的。”

“今日我这衣裳是你贺伯父挑的,我本来嫌它太张扬鲜艳,他说是给昀儿接风洗尘的,穿喜庆点,不过分。”

“伯母的皮肤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合适。”

温素华平常的衣裳以素净的居多,穿不习惯这样大红大紫的,看着扭捏。

让云栖这么一夸,温素华也觉得低头看衣裳的时候,不碍眼了。

温素华牵着云栖入座,道:“说起皮肤,你是没见着昀儿,他去了一趟塞北,脸不如以前白净了。”

云栖眨眼问道:“贺昀黑了吗?”

她不由得想到贺伯父的脸,贺昀若变黑了,大抵是像墨那般?

似乎有些过于黑了。

“不是,不是。”温素华怕云栖以为昀儿彻底随了他父亲,成了不堪入目的丑男子,“他是被塞北的天气影响,皮肤粗糙了一点。”

说罢,她仍觉说错了话,改口道:“不是粗糙……是他的五官硬朗了。”

云栖失笑道:“伯母,那贺昀在府上吗?”

“他在练武场。”温素华头疼地说,“晚宴的帖子是你贺伯父写的,他明明没有吩咐竹砚给国公府送帖,但今日,国公府的卫二郎,午时过后便来府里给昀儿送礼。”

“我记得他们俩的关系恶劣,那次中秋宫宴,他们俩还约着打架。昀儿去了塞北,和卫二郎又无往来——他们年轻人,就是爱折腾。”

云栖敛住笑容,她今儿早去国公府送的生辰礼,卫元朔甚是支持的说,“将军府的晚宴,是必须去的。”

现在仔细想来,卫元朔这句话不单是对她说的。

云栖问:“伯母,我能去练武场看看吗?”

“你贺伯父把练武场建得偏僻,我让丫鬟带你去。”温素华喊来扎着双丫髻的丫鬟,嘱咐道,“你带云栖姑娘去公子的练武场,顺道让公子把握分寸,注意时辰,莫要误了晚宴。”

练武场建在后院,地方宽阔。

台上刀剑相碰,台下争吵不断。

墨九不服气地指着竹砚的鼻子,哼道:“你说你家主子失误,眼下他失误了八百次了吧?你有何脸面说我家主子是小人得志?”

“公子是陛下亲封的少将军,他的武艺可是斩获了契丹统领的首级!你家主子能吗?你家主子除了会拿着毛笔在大理寺写写字,别的会什么?”竹砚推开墨九的手,骄傲地说,“你家主子喝酒逛花楼,我们公子在塞北吃苦还不忘读书。”

“我家主子喝酒去花楼是为了办案!你甭在这里抹黑我家主子。”

墨九轻蔑地呸了一声,“吹牛谁不会?你家公子是当了少将军不假,你听听你今日说了几遍?我耳朵都听得长出来茧子了。”

“少将军是正三品,大理寺司直是从六品,若公子没有真本事,他何以当得少将军?你是嫉妒我们公子吧?”

他们两个吵得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注意练武场来了人。

小丫鬟不好意思地说:“云姑娘,您先捂上耳朵。”

云栖见识过竹砚和墨九吵架的场面,她暂且能接受他们的吵闹。

丹桃则把耳朵捂严实,后悔地说:“小姐,早知让雪芝陪您来了。”

她在心里嘀咕着,若是雪芝晓得卫公子在,巴不得陪小姐来呢。

紧接着,小丫鬟的嗓门极大地叫着竹砚的名字。

竹砚四肢僵硬地回头看,他瞬间提着的心松了下来,原是云姑娘来了。

墨九仿佛成了鹌鹑,收起气焰,乖顺地向云栖作揖:“云姑娘安好。”

“你们两个怎么不吵了?”云栖笑问道。

竹砚憋屈地说道:“云姑娘,您评评理,墨九是不是对我家公子有偏见?出言不逊?”

“云姑娘,是竹砚瞧不起我家主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墨九不甘示弱地说。

云栖不是很想给他们判谁对谁错,她沉吟道:“你们两个让一让,挡着我的视线了。”

“云姑娘想看谁?”墨九眼睛一亮,说道,“我家主子已赢了贺昀七招了。”

台上高束黑发的男人接连往后退,剑刃抵着地面,叮叮铮铮。

他蹲坐在地上,嘴角噙笑:“卫元朔,你功夫渐长了。”

卫元朔的长剑却是在滴血。

“你今日明显魂不守舍。”卫元朔拧眉问道,“你既然身子疲乏,何必跟我比试武功?我的剑伤着你的胳膊了,待我回府,便差下人给你送药。”

“你我今日平手,改天再比试。”

“行,但我今日是输给你了。”贺昀无所谓地说,“比试武功难免受伤,划破了点皮而已,不必送药。”

“公子!”

竹砚慌慌张张地跑上台,他扶着贺昀的胳膊,问:“公子,您伤得重吗?”

“不碍事。”贺昀漫不经意地说。

“怎么不碍事?您这血淌淌地往外流,”竹砚不安地说,“公子身上的伤本就数也数不清了,现在又添了一道……实在是无妄之灾。”

卫元朔说:“与其在这里费口舌,不若去拿药先给你家公子敷上。”

“就是。”墨九附和道,“是你家公子技不如人——”

卫元朔厉声说道:“墨九,闭嘴。”

竹砚瞟了一眼台下,不见刚才那小丫鬟的身影,想来是去忙事了。

“云姑娘,能拜托你把公子搀到厢房吗?”竹砚满脸歉意地说,“我去给公子拿药,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晚宴便要开始了,没有丫鬟可差遣来照顾公子了。”

贺昀瞧着很是疲惫,他俯身撑剑,缓缓直起身。

他穿得单薄,宽肩窄腰,即使穿着暗淡的墨青长袍,也难让人移开眼。

剑眉入鬓,深肤色衬得他面目冷硬。

“好。”云栖不假思索地应下。

然,卫元朔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竹砚面前,道:“人是我伤的,我来照顾贺昀。”

卫元朔神色凝重,他越发感觉今日贺昀在耍他。

堂堂一个少将军,剑法绵软,优柔寡断。起初他认为贺昀是路途劳累所导致的力不从心,便也没下狠手。

后边贺昀进攻的猛烈,他才使出全身的招数去对付,哪知贺昀忽然放弃防守,故此伤了胳膊。

若非他反应快,贺昀伤的就不是胳膊了。

“卫二,那我来带路吧?”云栖小心翼翼地说,“你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不熟悉这里的路。”

卫元朔默许云栖带路,路上相对无言。

贺昀的厢房离练武场不远,云栖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气氛太过尴尬,她决定开溜。

卫元朔揽着贺昀的臂膀,问道:“云栖走了,你的苦肉计用完了吗?”

贺昀嗤笑道:“什么苦肉计?是我一时走神,不然凭你的功夫,根本伤不了我。”

“少来这套。”卫元朔掐了一把贺昀的肩,说道,“我看得出来你方才存心放水。虽然我的功夫不差,但你到底是在战场上磨炼过的人,武功自然在我之上。”

他姑且不计较贺昀对他耍小把戏,总之贺昀迟早要离开汴京。

卫元朔推开厢房的门,毫无感情的关怀道:“你自己在这儿等竹砚来给你上药,你的胳膊这段日子别碰水。”

他没兴趣跟贺昀在这儿扯皮,“我去找云栖了。”

“卫元朔。”贺昀的声音仿佛染上了霜雪,冷淡如冰。

“你只是云栖的玩伴。”

卫元朔沉下脸色,问:“我是云栖的玩伴?”

“那你又算什么?陪云栖玩过几天?说你是她的死对头,都是在给你的脸上贴金。”

他原本懒得与贺昀争论这些,然贺昀主动挑衅他,那他乐意奉陪。

卫元朔从怀里取出汤婆子,道:“这是云栖送给我的,你有吗?”

“忘了告诉你,今日是我的生辰,你猜云栖送我的生辰礼是什么?是她绣的手帕,上面绣了我的名字。你有什么?一堆信吗?她是怕你不能平安回来,才写信给你,你勿要自作多情了。”

这一连串的反问让贺昀眉头紧皱,他知道卫元朔有空便会黏着云栖,可他不知,云栖待卫元朔如此特别。

他没有汤婆子,也没有云栖送的手帕。

可那又怎样,向卫元朔认输吗?

不可能的。

“云栖把你当玩伴,才会送给你这些。”贺昀镇静地说,“她若喜欢你,不会这般对你。”

“可笑至极。”卫元朔绷紧下颌,他不能被贺昀说的废话影响,“你很了解云栖吗?她喜不喜欢我,管你何事。”

饶是他不想被贺昀影响,但贺昀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贺昀也不愿言语,是以进了厢房,结束了谈话。

*

晚宴顺利开席,宾客大都是跟将军府交情颇深的,卫国公与东平王坐在上席,其余则是随心选的席位。

女眷较少,温素华让云栖坐在她身边。

席间是轻松的,云栖专注用膳,偶尔抬眸看看贺昀那桌,不仅有卫元朔、高昭安,还有孙知文。

但今日曼淑姑娘没有来赴宴,孙知文一味地喝着闷酒,神情怏怏不乐。

厅内放置的铜熏炉烧着银骨炭,云栖吃饱喝足,脸颊发烫,她想出去透透气。

得了贺伯母的应许,云栖带着丹桃散步到后花园。

丹桃冻得捋不直舌头:“小姐,这气透够了,外边冷,咱们还是回去罢。”

这时,墨九急匆匆地寻来,道:“云姑娘,我家主子喝醉了。”

丹桃疑惑道:“你家主子喝醉,去问小厨房要醒酒汤呀。”

怎么小姐来了将军府,一个二个的有事了全来找小姐,府邸的丫鬟小厮是摆设吗?

“你有所不知,我家主子的酒量出奇的好,几乎不会喝醉。估摸着是今日跟贺昀比试武功的缘故,吹了冷风,将军府备的却是热酒。这一热一冷的,公子的身体扛不住。”墨九叹道,“公子的身体不舒服,老爷便吩咐我先送他回府,眼看着要上马车了,公子偏偏折了回来,说晚宴散了,要和云栖姑娘一起走。”

云栖问道:“卫元朔在哪?”

墨九二话不说地带云栖去抄手游廊,只见卫元朔倚着栏杆,自言自语地在说些说什么。

云栖走近才听清楚他在念她的名字。

“云栖,今日是我的生辰。”卫元朔对着红木柱子,低语道,“晚宴结束了,你不该走吗?”

云栖揪了揪卫元朔的衣摆,道:“你醒醒。”

卫元朔纹丝不动地说:“我醒着呢。”

“……”云栖深呼一口气,喝醉了的人总会做出离谱的行为,属实正常。

“卫元朔,晚宴结束了,你听墨九的话,跟他回府吧。”

“凭什么?”卫元朔忽而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云栖,问道,“我是主子,我凭什么听他的话。”

墨九黯然神伤地说:“主子,您喝醉了还要给奴才的心里扎一箭吗。”

“云栖。”卫元朔喃喃道,“我听你的话。”

“即使你把我当做玩伴,那这辈子,你也只能有我这一个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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