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萧许川话音中有着明显的疑惑，他对这个大牢的了解程度算不上最，但这些年来，陈设几乎未变，此处何时会留着一副白骨？
“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如今那人在外面等着，程暧和萧远是他们手里的筹码，他两的身份，向息不敢轻易动，咱们也就不急，先去看看，可好？”萧许川同程烟商量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白骨或许同他会有渊源。
程烟点点头。
二人牵着手往前走去。
程烟并未记错，此处的尽头的确是一具白骨。
离白骨半尺的距离之时，萧许川站定，看着这具白骨。
程烟站于他身侧，她不知此时的萧许川在想着什么，只是觉得他似乎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萧许川眼眶微湿，他侧头看向程烟，说道“这位，应当是夏禹垣的师父，张白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
程烟闻言，心中有着明显的震惊，她后退半步，朝“张白”恭敬地行了礼。
萧许川跟着程烟一起行了礼。
“可他，为何会在此处？”程烟问出心中疑惑。
“此事定然藏有隐情，何肃舟就算再如何，定不会这般对待张白将军，只是如今，我只是猜测，但尚不能明确。”萧许川在心中盘算着可能的情况。
当年他离开此处之时，张白尚未出事，如今年岁已久，若是能让夏禹垣毕恭毕敬地，恐只有张白。
而今，何肃舟的下落不明，出现在此处的尸骨，若是真是张白，当年的隐情，他必须查清，就算时日无多，也必须做到。
唯一的突破口，或许只有那老蛊师……
萧许川看着出口，若有所思。
“你想以身入局，查明真相？”程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猜出他的想法。
“我……”萧许川尚不知如何同程烟商量这件事，程烟才会答应，可此事涉及老蛊师，太过难以预测，他无法让程烟涉险。
“当年，你被困于北地，可是张白将军救你于水火？”程烟截断了他的话，直接了当地问着。
“是，当年我近乎残废，若非被张白将军发现我的存在，恐要么丧命，要么沦为方才所见那人的模样，我此后的一身轻功得以恢复，也幸得张白将军相帮。”萧许川如实交代。
“我同你一起。”程烟给出了自己唯一能接受的方法，现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也就只有这个莫名闯入的老蛊师的棋子，那个假“向息”，若无法子尽快盘问出结果，怕是过两日便会命丧。
“不可。”萧许川果断拒绝。
“为何？”程烟皱着眉看着萧许川。
“烟儿武功太高，那老蛊师会忌惮于你，而我不同，他本就对我有所图谋”萧许川越往后说，音调越低。
“他……图谋你？”程烟越听越迷糊。
萧许川本想着能将当年的事盖过去最好，只因着他希望自己离开之后，程烟能够好好地生活，而当年之事恐会让她记忆更深，他虽希望她能一直记得他，可仍旧盼着她能忘了他而后好好活着。
可此时，若是不说清楚，恐怕真的很难让程烟答应。
“当年，我身上被老蛊师种下了他最为得意的蛊虫，可我出现在他面前之时，浑身已全然没了蛊虫的痕迹，此人对此类术法很是偏执，所以他才会避开向息，单独安排了一个人偶在我们身边。”萧许川解释着。
“你的意思是，他想拿你做试验？”程烟手抓着萧许川的手，萧许川的温度向来要比寻常人低一些。
她没有等萧许川的回答，只是继续说着“而你，要自投罗网？”
萧许川垂着眸，看着她，而后指腹轻抚程烟的手背，安抚着说“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危，你在这边要帮我尽快问出向息的位置，咱们里应外合，抓了向息，救出程暧和萧远，可好？”
他话音平和，听着仿佛是有着十成十的把握，可程烟却眼眶有些湿了。他为何总能以命相搏，她又如何放下他。
“那人性命垂危，若非神医再世，否则，他所余的时日不过几个时辰，他如今眼睛都难以完全睁开，如何问的出？”程烟松开抓着萧许川的手，她背过身“你为何，总以命相搏，明明可以有别的法子，只需等一等……”
萧许川垂眸，若是时间充裕，他自然愿意等一等，可他早已时日无多。但程烟说的在理，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也是需要用蛊虫吊着那人的性命，他却忘了自己的那一瓶粉末已经尽数消耗了。
“好。”萧许川冷不丁地应下了。
“好什么？”程烟察觉不对，回头看着他。
“咱们一起去。”萧许川看着她，脸上带着浅笑。
“……”程烟有些不可置信，她原以为又要耗上好一阵。
“是我的错，我不该时刻把你推开”萧许川低声哄着。
程烟其实算不上生气，最多只是因着萧许川不惜命而有些恼。
程烟顺着台阶下，说道“那接下来，如何让那人带着咱们去见那老蛊师？”
在这一件事上，只能听萧许川的，她跟这老蛊师接触的实在太少，对其所作事情的动机也知之甚少。
“只需一切如常，今夜咱们只需装作被下了蛊的模样，跟着那人走，自然就能见到了。”萧许川将计划陈出。
程烟点点头，思索着可行性，又说道“你的意思是今夜那老蛊师会给咱们下蛊？”
“那老头能力有限，除了下蛊，他不会放心其他任何方式。”萧许川解释着，他低眸看着程烟，知道程烟的疑惑，他进一步说道“放心，我有办法让那蛊虫进不来，而那老头也察觉不到。”
“什么法子？”程烟听着萧许川这样的语气，隐隐觉得不对。
“老头手里的虫子定然是在当年的基础之上培育的，我的血，那群虫子可不敢吸。”萧许川笑得温和，一笔带过为何那群虫子不敢吸。
“你……”程烟看着他欲言又止。
“嗯？”萧许川耐心地等着程烟说完。
“你……”程烟犹豫着，顿了片刻，所幸一口气问了出来“可会害怕？”
当年之事是萧许川心上的一道阴影，她非木头，自然能看出来，他并不想同向息这些人正面相对。
萧许川目光稍稍停滞，他确实习惯了多年来孤身行动，后来身边羽翼壮大，他也只顾着保全身边的人，也因此，每每遇到事，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让程烟跑，自己扛下所有，或者便是看着程烟，随时准备交代自己。
而那次，程烟以她的性命换他平安之时，那种代价已经不是萧许川能够承受的了。
可他的烟儿啊，总将他放在第一位，就算如今情况紧急，这是唯一的法子，她也会先问一句，他是否害怕……这般的程烟，让他日后如何能够安然离开……
萧许川抿唇笑着，抬手揉了揉程烟的头“有烟儿在，我自是不怕的。”
程烟低下眸子，看着萧许川的腿，她撇去向息之前所说的，捏紧了拳头，她这一次，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
萧许川从腰封处拿出一封信，程烟看着信封上所写“夏将军亲启”便明白了萧许川的用意。
要抓住向息，里应外合最为稳妥，而如今外面，唯一可信的或许只有夏禹垣，只有他们第一时间发送信号，夏禹垣第一时间带兵包围，才能有用，亦或者，那人能够盘问出信息，只是那人伤的太重……
思及此，程烟忽然发现了什么，她抬手按住萧许川拿信的手，皱着眉，说道“不可，那人的伤太重，夏禹垣若是可信，定然不会让那人伤的如此之重。”
对啊，那人伤的这般重，定是受了严重的刑罚，可那人是唯一的线索，夏禹垣不会不知道……
萧许川无奈地笑着，烟儿太聪明了，其中半点不对，都无法隐藏，自己只能全盘托出“那人的伤并非是夏禹垣所为，若是我猜的没错，是向息和老蛊师在那人体内下了蛊毒，也因此，门口的人才能顺利精准地找到我们的位置。”
“你为何如此清楚蛊虫之法？”
你当年到底因着蛊虫受了多少罪，才会这般了解这些……
程烟看着他，她眼中的情绪其实已经说明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好啦~我们小美人不要担心了，都过去了，嗯？”说着说着，萧许川把程烟抱进了怀里。
程烟想起，同萧许川一起从黎山到皇城的一路上，她当时尚未想起他是谁，只觉得此人的确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些，一路上各地的风物他似乎全然了解一般。
二人朝外走去，正准备去找夏禹垣，却正逢夏禹垣途径岔口，二人同夏禹垣稍稍点头示意，程烟不动声色解开佩刀的系带。
佩刀掉落在地，夏禹垣同萧许川几乎同一时间弯腰去捡，这一刻，于众人不注意之时，萧许川将手中信件交给了夏禹垣。
夏禹垣眸光微动，他将信件不动声色地放在袖口“二位接下来可有打算？”
“有劳夏将军了，天色渐晚，我先同程姑娘四处走走。”萧许川保持着一贯的笑，回答着。
夏禹垣脸色忽然有些不对，他察觉到萧许川和程烟可能要去做的事，他维持着自己的语调平稳“既如此，祝二位……玩得尽兴，夏宅随时欢迎二位。”
“好，有劳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