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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见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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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由庞侍郎家的夫人带进宫已经是次日一早的事情,庞家的夫人识趣,将冯夫人送到凤仪宫的门槛外头,自寻了个理由在外头等着。

尽管进宫的机缘仓促,冯夫人也还是梳妆得利索流畅,身上衣装比不得外命妇们的华丽金贵,但胜在色彩淡墨合宜,内外搭配得体,自有一副落落大方的气质。

她捧着《随愿往生经》,搭配着眉目间的疏淡气质,尤现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凤仪宫中,卫令姿手里正抚了根细长叶子逗弄着宫院中天青釉宽口盆中碗莲下畅快游动的几只金色赏鱼。

不待冯夫人施礼,卫令姿便作势免了。

接过《随愿往生经》,绿珠依着卫令姿的吩咐将一份手令交到冯夫人手里。

可以不受传召出入凤仪宫的手令。

卫令姿开口道:“冯大人昨日早朝因病告假,不知今日可见好了?”

料到有此一问,冯夫人不慌不忙:“回娘娘,大夫说他是饮酒过多,入了风邪,怕是还要一些日子。”

卫令姿一副神色了然,道:“冯夫人翁姑早亡,家中父母兄弟又不在身边,夫人常日城里城外奔波,还要照顾冯大人,实在辛苦良多。”

冯夫人疑惑直言:“娘娘何以对臣妇家事这般上心?”

年轻皇后眉目间是不同于她年岁的沉敛娴凝。

冯夫人娘家姓卞,永京城中卞姓之人不多。

自决定将冯夫人作为突破口后,卫令姿便让程璧安排人明察暗访,永京城中能人多,只消几日便将卞家查出了个脉络。

大约十年前,冯云谏初入官场,方任侍御史,与卞氏之父同在御史台下台院三院共事。只在卞家见过寡居的卞氏一面之后,便对其一见钟情。

彼时,卞氏之父只是一个混迹官场名不见经传的小吏,而冯云谏年少英达,深谙官道,受一众同袍拉拢。他二人如何看来都是很不般配。

但他不弃卞氏寡居之身,也不顾卞氏长他三岁,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大张旗鼓登门求娶,费尽心思、排除闲言方成了这桩艰难婚姻。

成婚后,冯云谏凭借才学通达一路青云进入尚书省,卞家反因萧律废庶而黜官获罪,充为城外营上苦力。

整个卞家唯有冯夫人一人,以外嫁女身份,免受牵连。

之后,冯云谏自请降调秘书省,自此几年偃旗息鼓,无有建树。

察觉到眼前之人将她调查了透,冯夫人一时不太舒坦:“臣妇粗鄙之人,不通贵人们顾左右而言他的技巧,娘娘有话不若直言。”

她家大人病得时机敏感,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动。于是卫令姿搬出备好的筹码:“此番奉泰宫门灾吏部司亦受牵连,朝中放眼看来唯有冯大人曾在吏部司述职,能力经历当配回调擢升。本宫希望冯大人能病体早愈,重新受任尚书省。”

“夫人常年往返营上无非盼受罪的家人能得兵卒善待,吏部司掌官员任免事,届时不必夫人这般劳累也自有人庇护下夫人的家人。”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可惜,眼前之人似乎对人心谋算敬而远之。

“娘娘知道我卞家此刻处境,应该也调查过卞家为何有这般下场。”

冯夫人没有要同意的意思,“臣妇娘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为了谋前程给宸妃母家送礼,轻易攀附才有卞家今日之罪。就是娘娘口中的机会,不也是因为吏部司受牵连所致?”

“晁错献削藩策而获腰斩之刑,主父偃奉推恩令而得株族之罪。从来卑不谋尊,疏不间亲,朝堂上的是陛下臣子,后宫中的是陛下亲人。”

“若臣妇今日因卞家松口让我家大人干涉此事,冯家怕早晚都会步卞氏后尘。恕臣妇有私心,无法从命。”

冯夫人再次婉言拒绝,说罢便要将手令归还。

听冯夫人反驳得有理有据,有学识有远见,卫令姿倒不禁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她喜欢同聪明人说话。

“本宫敬佩夫人不慕权势,亦敬佩夫人待夫郎的一片真心。不过,夫人会错本宫之意了。”

意识到冯夫人防备心严密过甚,卫令姿唯有坦诚相见:“本宫无凌朝之野心,更无心与太后娘娘较一日长短。”

“先梁之人暂求异处保身,本宫可以作保,吏部官秩阶选事宜如何安排他们皆无怨言。夫人的担心不会发生,但需本宫向太后娘娘从中调和之难处,夫人大可执此手令进宫,本宫都会尽力相助。”

定定瞧着冯夫人表情,卫令姿终是剖心,“甚至,为了大周之臣与先梁之人能熙融相安,本宫可以妥协。”

“皇后娘娘可以将姿态放得这样低?”冯夫人有些不信。

卫令姿嗓音柔缓:“凡事至刚易折,过则不及。夫人顾念自家大人仕途,又担忧他孤勇。除了当前身份,本宫同夫人无甚不同,不过深陷两难之间求个平衡。”

她立足二者之间,是唯一可以做此承诺之人。

终于,冯夫人面上有了些松动迹象。

卫令姿的声音悦耳:“承夫人这本往生经,本宫想给夫人推荐一个酒楼,那家说书人推陈出新,每日都有新段落,夫人出宫得暇可以去听一听。”

她将目光落到冯夫人的表情上,随后才开口,“玉满楼,离冯府很近的。”

听到酒楼的名字,冯夫人身形动了动,表情多了些诧愕。

“这份手令夫人大可收下,倘若夫人去过玉满楼,冯大人还依然决意卧龙于渊,本宫也再不干预半句。”

听出眼前这位至尊女子的胸有成算,便不再推拒。

于是告了退准备出宫。

“对了,工部的庞侍郎跟文定公家是姻亲吗?”卫令姿眼波流转,忍不住开口问道。

文定公府这般帮庞侍郎,总该有个缘由。

冯夫人回头。

新皇后方才不同于她年纪的谋算深意瞬间云散,言笑晏晏地……更有些对八卦饶有兴味的意思。

“据臣妇所知,该是没有。倒是有一年除夕庙会,庞家的四公子在一块牌楼下救过一个小女娃,当时有传言说那个小女娃是孙家回京过年的小孙女。”

听罢,卫令姿恍然大悟,一脸难怪的表情:“原来如此。”

两日里程璧就如同失魂般,脑海中尽是她与卫令姿的对话和一句“程家门楣出来的女儿,本宫从来不怀疑忠心”。

是否去陈衣巷投奔兄长,她还没有拿下主意。

再抬头时,她竟不知不觉站在冯府对面的客栈门前。

浑然回神,终是怃然自叹。

“让开!”

回身折返时,只听不远处一声骤然冷喝。

“下官是执剑的粗人,自小无人管束,不通礼教,请礼部尚书让路。”

一束熟悉的声音,一锋少年的锐气……

尽管这阴阳怪气地叫她听着不太舒服,她却还是下意识辨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她向中郎将府门方向看去,不出意外,姜迟骑坐马背,居高而下、一身鲜衣冷眼看向马车前拦着回府进门处的礼部尚书:姜沉。

高门大户门前的动静,引来路人侧目。

见此姜沉压下声音,软磨道:“你就不能让为父进去,与为父坐下来好好谈谈?”

“我没有父亲,请尚书大人自重。”姜迟睨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漠然的眼神直到瞧见程璧才有了些许触动。

姜沉挡在姜迟的马前,寸步不退:“你可以不认我,可你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这是事实!”

“你的血?精心钻营到为了权位连妻儿都能弃之不顾的冷血吗?”姜迟不屑一顾道,“若非你将我们母子留在灵州多年不闻不问,我娘岂会死于刀剑之下,我又怎会生生受尽流离之苦?”

似是触犯到姜迟禁忌,他一把扬起手中鞭子直指来人,怒不可遏,“我提剑驰疆守护百姓家室,你就一门心思在朝中翻云覆雨便好。大家朝上朝下见如不见,方可相安无事。”

“我从前便同你讲过,当年之事曲折复杂,抛下你们母子并非我愿……”

“你说非你所愿,那行,你将我娘写进族谱我便信你确有苦衷。”

姜沉急于辩解的话被姜迟不耐烦地打断。

姜沉无力地摇摇头:“你娘的身份,姜氏族老都不会同意。我何尝不曾跪在祠堂求过,能将你写入族谱这已经是族老的让步了。”

“身份!又是身份!她身死多年,还摆脱不了生前的身份!”姜迟骑在马上,被姜沉挡得冲不过去,气得下马把鞭子一把丢到地上。

“说到底,你姓姜,是我姜沉的儿子,这是你如何看不起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多说!请姜尚书离开,我中郎将府不欢迎礼部尚书您的尊驾。”

姜沉下了逐客令,“连一个名分都给不了我娘,有一半你的血脉,是我此生之耻。”

放了狠话后,姜迟不再试图冲过姜沉的阻拦,反而转过方向朝着程璧的方向走来。

程璧脑海中浮现起上次他误会她的侍从是“那人”派来监视他的。

那人,莫不就是姜沉?他的生身父亲?

怔怔见姜迟阔步往自己面前站着:“上次我请你吃的酒,今日还我。”

他说得理直气壮,程璧表情无措,难以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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