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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帝王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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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上次酒楼同样的位置,只是今日来得巧,恰好用午饭的时辰。

四周氛围较其他时候嘈杂,还坐了许多紧跟时事的儒生,正厅的说书人正说到精彩处,时不时拍打抚尺。

“你……是在宫中受了委屈?”话题起始是姜迟。

她能出入宫门,皇后信任她,谁又能委屈了她?

他们初见,他割断白绫救下她命。

再见,他误会她监视他,释出善意点拨她。

这次,她眼圈通红,瞧见他在府门前与那人不欢而散。

三次相对,都是难堪。

程璧连忙用袖子挡了挡,抹了抹眼周的妆容:“是我感情用事,不肯活在现实之中。”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本以为不会等来回应。

然而……

“能掌握自身命运之人太少,更多人的命运是被世道推动的。”

见程璧无抵触之色,姜迟才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国公府大房所出的二姑娘,驻守邯城时也多少听过一些流言。永京之地与邯城远隔千里,程姑娘大可活得豁达一些。”

说罢,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话题不妥,少年将军尴尬致歉:“程姑娘,我无意冒犯。”

“你听到的不是流言,是事实。”程璧低着头,没有避讳。

此言一出,姜迟眼帘沉了沉,才问:“程姑娘是因为错过心仪之人,才一直郁郁不乐?”

安慰的话出口成了试探,姜迟自觉懊恼,当即饮下一杯冷酒。

程璧摇摇头,随即自嘲一笑。

她很清楚,不是。

她自幼时家中便教导她要守节重义,程家一切皆是君恩浩荡,祖父希望她能嫁给储君,留在储君身边行忠君规劝之事。祖父说的话总是对的,于是她为此约束自己,在程家为自己铺设的道上走着。

后来落水被排除储妃之选,她自觉辜负了祖父期望又无能为力,就只能自暴自弃,以纱遮面逃避一切。可连做一个无人问津的被弃之人,还要连累府中亲人受人嘲笑。

她执着于此,甚至埋怨自己为何不在落水之时一死了之。

离开邯城时,她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的……

对着程璧错愕眼神,姜迟手臂撑着桌面,道:“你方才也见到了,我也是个被弃之人。我有一个贱籍出身、连姜氏族谱都上不了的生母,但我不会让过去的经历纠缠自己。我看他不快我就不认他,就去从伍,我不难为自己。”

姜迟用磊落的语气将自己的痛处揭开,反叫程璧心头生出几分陌生的暖意。

恰在此时,一个醉汉倒在他们脚边,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叫程璧吓得失色。

“你喝多了,门在这边。”同行之人也是喝得满脸通红,脚下虚浮地找不准方向,还是使出浑身力气拽住同伴倾倒的身子,强顶醉意,十分艰难地将同伴搀出酒楼。

“你看,明明两个人一同饮酒,都醉得不省人事,可偏偏还是相对清醒的那个人更累。人有时还是应该活得糊涂些好,事事清醒,事事介怀。”说到此处,连姜迟自己都觉得意外。

她明明还未对他交心,他的话倒多得反常。

毕竟在程国公府救下她时,他当时想的是——这姑娘应当是长得不好看吧,不然为何要蒙着面纱视死如归。

“在护皇后娘娘来永京前,我便见过她。她善用心机,不为境地困扰,才是适合生活在那片高墙下的人,你的性子,其实就不该留在皇宫中。”

姜迟顿了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从未起过有负娘娘的心思。”

女子摇了摇头,音色婉约,“我本就抱着报恩尽忠之心随娘娘来永京。此时宫中争端尚未平息,之后恐会有大的风雨,娘娘处境会很艰难。”

言语既毕,姜迟也听出她有了决定。

她还是要回宫去。

说罢刚要结了酒钱,就被姜迟抢先一步,用有些玩笑的口气道:“救命之恩只抵一顿酒钱,还是太过廉价。你是要做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的,万一有一天,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美言的时候呢?”

“娘娘是有主见之人,我该是帮不上的。”程璧认了真,有些不好意思。

姜迟忍俊不禁起来:“那就欠着吧。”

他们的位置旁边暗处,一对夫妻神色不同地相对而坐——妻子表情严肃,直盯得丈夫面上不安。

丈夫目光闪躲,指着姜迟程璧离开的方向,对着自家夫人恬颜着道:“一个知书达礼,一个善解人意,都是性情刚烈,十分匹配。”

话音刚落,自家夫人便冷不丁回怼:“谁知书达礼?谁善解人意?谁又性情刚烈了?”

感知到自家夫人的语气不善,冯云谏暗暗打了个寒战。

连忙语气变得讨好起来:“夫人这话问的!这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定然是夫人,十分匹配的自然是夫人与为夫了!”

“少贫。”

待见自家夫人被逗笑,冯云谏方又小心翼翼,“夫人今日怎心血来潮要同为夫来此饮茶?”

冯夫人脸色又沉下去,眼神越过酒楼一众客人,看向正厅的说书人:“不来此,怎么能听到堂上这出精彩的《许昌庄青翟之黜》?”

“是,精彩!夫人说它精彩它自然精彩!”冯云谏不疑有他,赶紧附和。

“大人再听听,不觉耳熟?”

“夫人这是何意呀?”

平素惯唤夫君的人,此刻称呼他“大人”?

冯夫人一副早已看穿的神情叫冯云谏不自觉言语心虚起来。

接着,酒楼的掌柜埋着头走出来,把一叠厚实的段文恭恭敬敬放到他们的桌案边上,丢下一句“东家,是夫人让我交待的。”赶紧小跑开了。

“征佑元年十一月,《刘兴居除宫》,记东直门监门卫关照槐赏两百两。正逢当今陛下登临九五,继位改元?”

“征佑二年三月,《伍子胥过昭关》,记宣节副尉商少雍赏一百五十两。闻不休受陛下归化效忠便是当时吧?”

“还是征佑二年,五月,《孝文帝奉儒孝》,司天台少监李负赏两百两。李负,以天象之说对陛下谏言守孝三年的好似就是此人?”

……

冯夫人手掌按在宣纸上,翻出几篇赏钱高得反常的段文。

冯云谏听她将时间、段名、打赏明细和当时事件一一列举出来后,便再也嬉皮笑脸不出来了。

列举完毕,她把玉满楼内里仔细瞧了一个遍:“大人说要开酒楼补贴家用,原来是个幌子。我道你素日撰写的段文都送去了哪里,原来是到了酒楼里。”

“我还奇怪谁家的酒楼账簿上,说书的打赏比酒楼的酒水钱还高的?你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招儿都拿来对付我了是吧?若非皇后娘娘点拨,你要瞒我到几时?”

明明是得理不饶人的话,奈何倒把冯云谏说得眼眶一红,旋即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就在自家夫人跟前跪下了:“为夫错了,”

告错的姿势娴熟,可怜又可笑。

此处人来人往,冯夫人反倒不太好意思。忙忙压低了声音:“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人也不看看场合?”

“为夫者惹了夫人不快,向夫人告罪还分什么场合?”

冯云谏话术诚恳,“夫人不喜欢为夫写书,为夫以后就不写了,段文也不写,书局也不去了。为夫在家帮夫人酿酒,再也不叫夫人为为夫操心。”

“今后甭管什么人,莫说是文定公家的孙老夫人,便是陛下皇后亲至,为夫也绝不叫管家去营上惊动夫人。”

“起来,也不嫌难看。”

“不起,夫人不原谅我就不起。”

“起来!”二人推推拉拉几次,冯夫人撒开了手,“我没生气。你要真舍不得官场,便去吧。”

冯云谏听出自家夫人说话时透出的憋闷,只觉是气话:“这样夫人还说不生气?为夫真的知错了!”

“我真没生气!我气得是你不该写段文对朝中敏感时事含沙射影,也气自己……。”

“夫人?”

“那两个善解人意的人不都说了,人活得糊涂些好。”冯夫人语气颇有点无奈。

抬头,冯云谏瞧着自家夫人有些愧疚,于是赶紧起身拥住她:“夫人于为夫,是妻是师是友,为夫对夫人,是爱是敬是重。只要夫人开心,为夫怎样都可。”

“回去跪两个时辰。”

“好。”

“可还有事瞒着我了?”

“没了!再也不会有了!”

端阳节后第三日,姜汲就已将工部的两员侍郎停职待查,工部司、吏部司下尽数免职,又迁调冯云谏代行吏部之职事。

滔滔民意在泛成大浪前,被堵住了关口。

第六日傍晚,六部任免的请示名单便已经递到了萧彻的御案上。

入夜,凤仪宫寝殿内一室烛光,亮如清辉。

换了一身绯色寝衣的卫令姿,发间珠钗环翠尽卸,任一头乌亮倾泻于腰际,为抵夜里凉意又在外罩了件铬黄色中衣。

她埋首寝殿书案一角,伏案抄录着那册《随愿往生经》。

为何是书案一角呢?

卫令姿乜斜了一眼身侧的某人。他忽然心血来潮要在她宫中作画,一卷画轴洋洋铺开,便占了她大半个书案。

感受到来自她不满的眼神,萧彻还特地调侃一声:“誊抄这样的苦差事,从前你不是最厌烦吗?”

“誊抄经文,是臣妾的心意,偶尔为之,不会厌烦。”卫令姿紧捏兼毫,答道。

萧彻尝试在她面上找到一点心口不一的破绽:“门灾之事即将尘埃落定,朕看过冯云谏的任免名单,安排得算是妥帖。”

卫令姿静静听着:“毕竟是陛下看重的人才。”

她回得不咸不淡,心中不得不承认,此事虽是他的手笔,但这个结果于先梁之人有利,是她所乐见的。

“南陈眼下还不够乱,不到征伐的最好时机。既然上天示警,朕有意趁此契机,减免田赋,大赦天下,与民休息。”萧彻受用着继续道。

话音刚落,卫令姿讶然着看了萧彻一眼,倒直直撞进他希冀的眸子里。

萧彻好整以暇瞧着她,眼眸炯亮,一副好似正等着她表达欣赏钦佩的神采。

梁国已并,下一个便是陈国。

她自然知道乱世之中,帝王野心该是一统天下,可听他在此番情境毫无预兆向她提起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对她,他是不是将想法表露得太直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涉及的多个历史典故,会在后面出现的章节做补充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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