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各位神仙都拿出他们珍藏已久的好酒，阿嫣摸了摸灵阁，掏出一壶桂花酿来。她给身边的人倒了一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白发少年，将她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你！”阿嫣愤怒地跺脚。
少年满足地打了个酒嗝：“还是这个味地道！喂，你是不是从东海边的人界拿的酒？”
“对啊！”阿嫣将他的不礼貌抛之脑后，“你还蛮识货嘛。”
“那可不，东海是我们的地盘。”
“你是东海龙族？”
少年点了点头，脑袋上变出两只龙角，他自我介绍：“在下东海敖光，这次跟我爷爷一起来的。
“我叫阿嫣。你拿了什么酒，一起来喝喝。”阿嫣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直奔主题。
敖光拿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玉壶，在碗里倒了小小一口：“这是我们东海龙族独有的玉液酒，味道可好了。”
“就这么一点，甚是小气。”阿嫣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哎哎！！”敖光慌了神，“这酒要细品啊！！”
他话音刚落，阿嫣感觉体内在灼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痛。她忍得冷汗直流，敖光一动也不敢动。疼痛过去，她的肢体骤然轻盈，竟然飞了起来。
敖光眼疾手快地抓着她的手，一脸心虚：“这酒蕴含龙族之力，要细细品。如果品得太快，可能会变成龙哦。”
“我是兔子！”阿嫣急得快哭了，“我不想变成龙！”
“别担心别担心！”敖光连忙安抚，“等酒效过去就好，你不会永久变成龙的。”
朔月听闻了这边的骚动，赶忙过来查看。只见阿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头上竟长出两个龙角。
“哎呀，”他拍了拍脑袋，“咋忘了这茬！阿嫣，神仙的酒都蕴含着灵气，喝的时候要小心！”
“晚了！”阿嫣哭丧着脸，她的身体越来越长，当真有龙的模样了。
敖光钻出人群，去请自己爷爷帮忙。
老龙王花白着胡子，走进叽叽喳喳的人群。他在阿嫣长长的身体上找到肚子，轻轻拍了拍，阿嫣“哇”的一声，吐出一团金色的雾气。
随着这团雾气的出现，阿嫣身子越来越小，缩成正常人的模样。
人群散开，朔月携阿嫣跟龙王道了谢。
“不必不必，都怪我这调皮孙儿，不然阿嫣姑娘也不会变成龙。”
“是她自己要喝的嘛。”敖光嘀嘀咕咕，爷爷一个爆锤扣在脑袋上。
“你多大，阿嫣姑娘多大！你也不准喝酒了，跟阿嫣一起去玩！”
“呜呜……”小龙欲哭无泪。
阿嫣自认连累了少年，她抱着一坛酒递给他：“你叫敖光对吗？这壶酒送给你，从此你是我的朋友了！”
敖光还在气头上，架不住酒气太香，气鼓鼓地接受了。
“你今年多少岁啊？”阿嫣好奇地问他。
“我今年三百岁，再过一百年我就成年了！”小龙叉腰。
“你还没成年啊？”阿嫣噗嗤一笑，“那你比我小，我已经成年啦！”
“当真？”敖光皱着眉。
“当然——”是假的，她还有五十年才成年。
“你多少岁？”敖光瞪着她。
“两百岁。灵兽两百岁成年。我刚成年没多久。”阿嫣说得非常笃定，差点把自己骗了。
敖光也是小孩子心性，仇根本不往肚子里装，更何况交到一个同龄的朋友，更是心情愉悦。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却还是硬邦邦的：“哼，你年岁还是比我小，大不了让让你。”
一龙一兔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酒宴开了三天三夜，两个小孩没法喝酒，聊天聊得倒也算尽兴。
阿嫣知道敖光有个姐姐和哥哥，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还知道他喜欢一个漂亮的龙女姐姐，一提起她就会脸红。
“所以你那个联络石真的能看东西？”
“嗯哼，”阿嫣显摆地掏出石头，但她怎么摇对方都没答应，“她应该是在忙。”
“你说，联络石只是会发热对吗？”
“嗯。”
“如果它会发出声音，那肯定更方便，”敖光想了想，“发热的话很容易注意不到。”
阿嫣眼睛亮起来：“你真是天才！我这就找浮尘大叔帮我改一改。”
她绕着梅林走了几圈，都没看到浮尘，倒是在桌边找到醉趴下的朔月。
“嗯？酒宴结束啦？”
“还没结束，再来喝几百杯！！”并蒂莲一手挽着朔月肩膀，一手举起酒杯。
浮尘大叔从梅林中走了出来，他的肩膀上沾着几片梅花花瓣。他给来宾们挨个喂了醒酒丹，醉醺醺的宾客们逐渐清醒过来。
“快去找浮尘大叔帮你修呀。”敖光催促道。
阿嫣停住向前的脚步，她清楚看到，浮尘脸上的表情是那样哀伤。
“不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敖光被老龙王带走了。阿嫣搀扶着朔月，跟浮尘告别。
“喏，这是剩下的醒酒丹。你还不会飞是不是？如果朔月路上飞得不好，你再喂他一颗，让他强行清醒过来，”浮尘慎重地交代，“对了，醒酒丹不要多吃，伤身。”
阿嫣连连道谢。朔月唤来一朵云，往姻缘宫方向飞去。
阵阵微风吹来，朔月清醒了一些。他斜躺在云朵上：“你知道吗，其实腾蛇挺好的。”
“嗯？”
“别看他很冷酷无情，其实非常单纯好骗。”
“是吗。”
朔月絮絮叨叨：“一开始我们玩得挺好的，但是后来嘛，我喜欢骗他，他就不喜欢跟我玩了。”
他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管阿嫣听不听，讲起跟腾蛇的陈年往事。
朔月作为星君的爱徒，小时候经常呆在星君身边。腾蛇比他大了好几千岁，对这个小不点的态度很不屑。朔月脸皮厚，经常缠着腾蛇喊哥哥。
“你走开点，我不是你哥。”那时候的腾蛇戾气还未褪去，眼眸中尽是凶光。
朔月初生牛犊不怕虎，笑嘻嘻地给他送东西，一会送吃的，一会送玩的。朔月聪明，人脉又广，搜罗到的东西新奇好玩。
一段时间后，腾蛇接纳了他的好意，勉勉强强认下这个弟弟。朔月还像模像样地搞了个仪式，二人正式成为结拜兄弟。
有了靠山，朔月行事作风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放肆起来。他在外面干了坏事，用的腾蛇名头，转过头来在星君面前添油加醋地告状。即便被戳穿也毫不在意，他用这些取乐。
腾蛇不堪其扰，不想再跟朔月有牵扯，他却一次次搬出星君名头压他。
朔月一遍又一遍地欺骗他的真心，终于在腾蛇生辰后，二人彻底爆发。
腾蛇不大喜欢过生辰，他忘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包括生辰。朔月信誓旦旦地说要给腾蛇一个最难忘的生辰和礼物，他相信了。
朔月看着手中漂亮的礼物，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依照内心，找浮尘进行了修改。腾蛇接到礼物的时候，脸冷得快要结冰，朔月依旧嬉皮笑脸：“不喜欢吗？是不是很难忘？”
听到这，阿嫣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之前居然是这样的人？”
朔月笑了：“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啊。”
总而言之，在这之后，腾蛇单方面断绝了跟他的关系，不再往来。直到三百年前二人才重新说上话。
“你说说，我突然提起他干什么，这不是自找不快嘛！”朔月瞪眼。
阿嫣无语，这人还真是本性难改。
朔月仰躺，自在地哼起了歌：“我是世间逍遥客，逍遥自在登极乐……”
云朵在南天门停下了，阿嫣看向南天门，门口竟然站着她绝对想不到的人物，她瞠目结舌：“子夜！”
子夜着一身朴素的白衣，但也掩盖不了她的惊世容颜。她斜睨着他们，满眼都是嫌恶：“今日怎么这么倒霉啊。”
阿嫣无视了她的眼神，顺着她的手看下去，再度震惊——腾蛇！
朔月也注意到腾蛇了。素来收拾得当的腾蛇，竟然披头散发，玄色的衣衫破破烂烂，全是脏污血迹，像是人界的乞儿。他毫无生气，被子夜拦腰抱着。
朔月的酒醒了一大半，胆战心惊地看向腾蛇的脸。他的脸被头发遮住了不少，剩下的脸全是一道道的血痕，甚至不少都已经结痂。
“看他交的什么好朋友，”子夜出言讽刺，“看啊，腾蛇在人界历经磨难，你还喝得醉醉醺醺！”
朔月愣怔怔地：“我以为没人伤得了他。”
“对啊，谁都伤不了，可是他可以伤自己，”子夜恶狠狠地瞪着朔月，头也不回地转身，“我要带他回去，你们不配。”
“回…回家……回家……星君……”腾蛇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他在呼唤星君。
子夜神色一变，脸上冷得像是结了霜：“哼，可笑。你还当真对那人死心塌地。”
朔月眸中闪过寒光，他手腕上的红绳化成蛇，朝着子夜吐信子：“子夜，我提醒你，你若对星君出言不逊，我真的会不客气。”
眼看着局势越发恶劣，阿嫣脑子一热，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她挡在两人中间。
“别吵了！”阿嫣张开双臂，声音怕得发抖，“当务之急是救治腾蛇，腾蛇伤得这样重，再拖下去怕不是有什么危险。”
子夜答应过腾蛇不会伤害阿嫣，她收敛了戾气，将腾蛇交给阿嫣：“今日看在你的面子我不会引战，但是再说一句，我憎恨所有神族，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说罢转身离开。
阿嫣扶着只剩虚弱的腾蛇，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朔月也无心再战，他连忙接过腾蛇，将他好好安置在云层之上。
“阿嫣，你去请星君大人，我先带腾蛇回去，再去找老君要几颗仙丹。”一向伶牙俐齿的朔月慌张得磕磕巴巴。
“好。”
云朵急转直上，去到赤霞间找玄凝。
“到了赤霞间千万不要用千里传音，老老实实走上去知道吗？星君应该给了你禁制，你出入要比我方便得多。”
“知道了。”
朔月将她扔在门口就走了，阿嫣来不及思考别的，径直奔向观星阁底层。她额头的禁制一闪，转瞬间出现在星君最爱待的顶层。
“拜托拜托星君没有出去。”她一边祈祷着，一边寻觅星君的身影。
顶层没有，接着是再下一层，书房，琴阁，会客厅……她几乎把摘星阁翻了个遍，终于在最底层的藏书阁找到了玄凝。
“星，星君，”她气喘吁吁，累得快要脱力，“快去姻缘宫，腾蛇出事了。”
话音刚落，她就化为兔子原型，躺在星君手上。
玄凝皱眉，但不做他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姻缘宫。
姻缘宫门口，小桃花和小红绳正恭候着二人。小红绳一边走一边用简短的话叙述前因后果，再见到腾蛇的时候，玄凝已经将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
腾蛇被放置在姻缘宫的最深处，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体牵着几根红线，不知道延伸到哪个地方。
兔子阿嫣从玄凝的手上跳出来，蹦到腾蛇身边。
“朔月真是疯了。”玄凝盯着红绳叹了口气，坐下来摸了摸腾蛇的脉象。
倒也出奇，腾蛇的脉象一点不乱，十分沉稳，但是他却醒不过来。
玄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魔。”
“什么？”阿嫣听不懂。
“神仙并非无病无灾，相反，有比这些更严重的病，名为心魔。就像个牢笼，一但发现了就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神仙的命那么长，一辈子……阿嫣打了个寒战：“那怎么办？”
“有个简单的法子，找个亲近的人进入他的灵阁。”
“我去！”朔月出现在门口，他放下一筐丹药，表情严肃，“我跟他知根知底，灵力也比他弱，万一失败了不会伤及到他的灵根。”
“不可！”玄凝大声制止，“你之前进过他的灵阁么？如果第一次以这种状态进入，两人都很危险。”
“我……”
“还有，你这样白白灌输灵力是没有任何用的，腾蛇是着了心魔，灵体没有什么大碍。”
阿嫣这才注意到，腾蛇身上的红绳正连在朔月身上，正源源不断地给腾蛇输入灵力。
朔月确实急昏了头，他冷静下来：“星君，那该怎么办？”
“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想想，他要找的那个人村长名为青知霖，青……”玄凝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她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啊。”
“青……青什么？”朔月疑惑。阿嫣震惊，竟然是朔月都不知道的过往吗？
“青澜。”她的话音刚落，腾蛇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所以，”阿嫣有了个大胆的假设，“那位青知霖村长，就是青澜的后代吗？”
玄凝摇摇头：“不是后代，是转世。”
朔月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说可巧？我们这次去到的小渔村，我和腾蛇几千年前就去过。青知霖和青澜，连性别都不同，就姓氏一样，也被我们碰到了。”
“青澜……”阿嫣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在灼热的沙滩上，他错叫的名字，正是青澜。
随着三人念叨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多，腾蛇从深层昏迷逐渐清醒，但还是紧闭着双眼。
朔月仔细查看：“腾蛇的情况似乎有好转！看来我们找到原因了。”
他给腾蛇喂了一颗丹药，解释说：“这是归魂丹，神仙魂魄离位时可以吃它。”
不知是朔月的心太过虔诚，还是药确实起了作用，腾蛇的脸逐渐有了颜色，从昏迷变成了沉睡。
三人长呼了一口气。
“星君，您让腾蛇放在姻缘宫修养吧，我和阿嫣可以照顾他，”朔月急急地说，“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可以让阿嫣随时来向您汇报。”
“喂……”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啊！阿嫣只恨自己是只兔子，没有能力重重地打朔月一下。
“倒不是顾忌这个，”玄凝摇摇头，“如果你照顾腾蛇的话，能保证不再做傻事吗？比如说盲目地给他传送灵力。”
“我保证。”
玄凝一向对朔月很放心，点头同意了：“这次的梅林酒宴，是什么情况？”
“来的人很齐，东海龙王和他的孙子到场。南海龙王说他们那边受到的侵扰较多，但我了解了一下，基本都是小部队，不成气候。东海新妖王厉越上任后，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在暂避锋芒。”
“山神呢？”
“各处灵脉依然混乱，但没有分析出情况，推测是天地交替产生的乱流。”
玄凝烦闷地捏了捏眉心：“最近各处的战乱实在太多，现在腾蛇大伤，我更无暇顾及。你趁现在去寻觅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才。”
朔月跟玄凝心有灵犀：“您想配养新的战神？！”
“神界战神无所作为，德不配位，简直侮辱战神名声，该是时候寻找新的了。”
“是！”朔月领命退下了。
玄凝摸了摸阿嫣的头：“小阿嫣，劳烦你照顾腾蛇了。”说完起身离开。
屋内只剩阿嫣和腾蛇二人。
阿嫣简单分析了一下局势。就目前来看，神界貌似分成了两大派，一方以玄凝为首，另一方不明，双方就某个事情产生了一些分歧。星君这边人数众多，但战斗力不强，战斗任务基本都压在星君身上。
想到这里，阿嫣小小地心疼了一下星君。本来以观天象为本职的她，却被逼得学会了跟妖魔鬼怪战斗，这哪里合理呢？如果自己的能力真的能强大到帮助星君，那真的太好了。
阿嫣伸出手，哦不，现在应该是两只兔爪，尝试着使了一下化形术。“砰”的一声，她重新化为人形，只是两只耳朵再次冒了出来。
“真麻烦，”阿嫣咕哝了几句，“现在法力增长了，化形术却还没学会。得找朔月帮忙隐藏下耳朵。”
她起身查看腾蛇的情况。腾蛇呼吸均匀且浅，与常人睡着了无异，但是神仙哪里需要睡眠呢？
“阿嫣，已经傍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朔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你拿的是什么药？”
“归魂丹碾成的粉末，泡水，我还问老君要了一些清心丸，混在一起。”
阿嫣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明日我来换班照顾腾蛇吧。”
阿嫣走后，朔月喂了腾蛇一勺药，给他汇了一些灵力。腾蛇脸上的伤痕迅速痊愈，重新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外面日光正盛，腾蛇长发披散，眉头紧紧蹙着，显出一些哀伤。
“能伤他的只有他自己。”
子夜的声音和青澜的名字像梦魇一样回荡在朔月耳边，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缠得他快窒息。
“腾蛇，”朔月叹息，“你怎么从不告诉我这些，我真的那么被你讨厌吗？”
腾蛇听不到，他被困在无尽的梦中。在梦中，他的周身都是黑色，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粘稠的红。
一连十几日，朔月和阿嫣交替着照顾腾蛇。腾蛇身体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但眉头时常紧蹙，周身冷汗涔涔，仿佛在遭受极其痛苦的事情。
阿嫣去到赤霞间的时候，特意汇报了这一情况。玄凝表示这很正常，说明腾蛇正在一点点恢复记忆。
“不能帮忙缓解么？”阿嫣于心不忍。
“不可，”玄凝神情严肃，“这是他的劫难，如果常人使了外力帮他，他会被心魔吞噬。”
阿嫣替腾蛇难过了一下。
“说到这，阿嫣啊，你的基础知识也太薄弱了，”玄凝将手上的书丢给阿嫣，“这上面记载着神仙会遇到的劫难和应对方法，你好生研读研读。”
阿嫣接过书道谢。她每次来汇报都会得到几本书，她除了照顾腾蛇就是读书，都没时间跟朔月插科打诨了。
玄凝看了她脚下的花瓣一眼：“你基本法术会了么？怎还是用朔月给你的飞行法器？”
“星君，飞行法术好难学啊……”阿嫣哭丧着脸，企图蒙混过关。因为太难学，她躲了个懒，每次都让朔月给她做一个飞行法器，不但稳当还能自己控制方向。
玄凝不强求：“先从最简单的召唤飞行学起。唤云是最简单的。如果你学会了，我就送你一只神兽。”
“神兽！？可我就是灵兽，怎么还骑神兽？”
“这有什么所谓？”玄凝笑了，“我们那一代，神兽对于神仙来说可是必须的。”
阿嫣回到姻缘宫的一路都是晕乎乎的，兜不住好事情的她一见到朔月就把事情说了。
朔月表现得很平静。他一边修剪花枝，一边语重心长地劝告阿嫣：“选神兽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要选脾气不好的凶兽，哦对了，记仇的也不要选。”
阿嫣歪头，这形容怎么越听越熟悉：“你说的，这不是腾蛇？”
“那没有，我对他不存任何私怨。”
阿嫣有点疑惑，走进安置腾蛇的房间。腾蛇紧闭双眼，嘴里嗫嗫嚅嚅，阿嫣靠近一听：“混蛋朔月——”
她听得有些发笑，估计腾蛇的梦话全被朔月听了去。她背过身去备药，将归魂丹和清心丸粉末装进碗里，混着水搅拌搅拌。身后动静渐弱，阿嫣端着混合好的药水来到腾蛇床前。
正准备将药喂到腾蛇嘴中，腾蛇突然睁开双眼。
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阿嫣身上。大病初愈的腾蛇脸上还有些煞白，墨色发丝垂落在胸前，寻常锐利的金色眼眸因为茫然，平添了几分温柔。
“阿嫣，”腾蛇声音因为中气不足，显得过分轻飘飘，“我是不是躺了很久？”
阿嫣看着腾蛇充满柔情的眼神，点点头：“大概十来天吧。”
“这十来天你一直在照顾我？”
完了，误会大了。阿嫣突然灵机一动，这不就是缓和朔月跟腾蛇关系的好时机嘛！
“我不怎么照顾你，主要是朔月。这里是姻缘宫。”
腾蛇闻言，揉了揉脑袋，似乎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说朔月？？”
“嗯嗯，他对你可好了。一直在给你喂药，擦汗。”阿嫣实话实说。
“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朔月出现在门口，他的怨气似乎还没消。
眼看二人又要剑拔弩张，阿嫣急着准备打圆场，却见朔月突然泄气：“算了，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
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腾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朔月。
眼看有效果，阿嫣赶忙添柴加火：“我没说谎呀，朔月真的一直在照顾你。你吃的丹丸都是他从老君那拿的，欠了不少人情。”
腾蛇低头沉思。阿嫣留出空间，让他自己想想：“你再休息会吧，我去把你醒了的好消息告诉星君。”
阿嫣出门，却见朔月蹲在门口，眼神甚是幽怨。
“我真的是，”朔月长长叹了口气，“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
“你们二人好好沟通一下吧，总是置气像什么样子。”阿嫣无奈摇头。怎么这两个年岁比她大上许多的神仙，行事作风有时候却像小孩子。
朔月不想去想那些事情。他唤来云层，跟阿嫣一同前往摘星阁。
星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二人。朔月行了个礼，星君听了他的汇报，眉心舒展开来：“好，这进程比我想得快很多。我去看看腾蛇。”
玄凝一行人踩着云回到姻缘宫，腾蛇身体虚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似乎听闻到星君的声音，他幽幽转醒，面上全是自责：“这段时间我缠绵病榻，都没有助星君一臂之力。早知在人界的时候留个心眼。”
玄凝拉着腾蛇的手安慰：“这说的什么话，你随我征战多年，养病的时间我都不给你留，岂不是太过不人道。”
腾蛇跟小孩子一样，安心地将头靠在星君手臂上，他的语气有些懊恼：“我并没有寻到答案，反倒找到不少谜团。”
“寻到谜团也是寻到答案的一步，”玄凝给腾蛇摸了摸脉，“灵气经脉有些堵塞，要好好吞吐灵气，把损失的补回来。”
腾蛇一脸失望：“我还是没法跟星君同上战场。”
星君笑了笑：“不如你继续留在姻缘宫，带着阿嫣一起巩固基础。”
“嗯？”阿嫣突然被提到。
“好啊，”腾蛇答应得很爽快，“星君，您最近准备干嘛？”
“接下来要去到南海解决一些纠纷。那边妖族肆虐得厉害。”
腾蛇担心地皱眉：“星君您一个人……可以吗？”
“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残军，”玄凝宽慰他，“你安心养病就好。”
玄凝临走前，要跟腾蛇讲了些悄悄话，朔月跟阿嫣一同站在门口。
朔月一反常态地沉默着。阿嫣拍了拍他的背。
“你跟腾蛇的关系一定会缓和的。”
腾蛇眼睛一亮：“当真。”
“当然，这十几日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腾蛇会很快知道的。”
“我……我很后悔，”朔月颓丧地摇摇头，“如果不是我喝醉了，腾蛇也能早点回到神界。”
“可谁能料到这些意外的发生呢？”阿嫣宽慰他。
星君在这时出来了。她面带笑意，朝着二人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腾蛇了，我要去南海，希望能再照顾他一段时间。”
朔月点点头：“星君此行小心。”
“好，”玄凝笑着，摸了摸阿嫣的头，“小阿嫣，希望我回来，你已经学会飞行的法术了。”
阿嫣用力点了点头。
待星君离开后，朔月跟阿嫣进到腾蛇的房间，腾蛇抬头，一脸别扭地看着朔月。
“星君跟我说了，谢谢你——”腾蛇低头沉思，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朔月。”
朔月先是一愣，他松了口气，露出由衷的微笑：“你之前对救命恩人的所作所为，我可是要记仇的哦。”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阿嫣摇摇头，没救了。
腾蛇眼睛微眯，嘴角咧出一个笑容。阿嫣这才发现，他的左脸是有酒窝的。看着还挺可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