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初秋的寒意逐渐泛上人的指尖。

玄凝从灵阁取出马车，打算像以往一样安静地结束人界之行。马车内部装潢一如既往，不同的是中间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小家伙。阿嫣和小桃花玩得太兴奋，竟然喝得宿醉，现在睡得倒还香。

“好生照顾自己。”玄凝郑重地嘱托腾蛇。

前一晚，腾蛇突然提出要在东海小渔村留几天，玄凝念着他这几千年都在跟随作战，没怎么休息过，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是，”腾蛇身着黑色月光绸制成的衣服，上面修着金色和红色的纹样。他披散的头发扎成飒爽的马尾，看着竟还有几分少年意气，他抱拳，“星君，保重。”

马车腾上云霄，阿嫣在地上舒服地打了个滚。

玄凝拿出心爱的筝，划拨了几下，颇有些高山觅流水的寂寥。

马车很快降落在姻缘宫的门口，朔月正在门口迎接。小桃花感应到朔月的气息，迷迷糊糊地醒来。

“呀！！朔月大人！”小桃花被一脸凝重的朔月吓得屁滚尿流。

阿嫣被她的动静吵醒，一时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玄凝走下马车，将阿嫣交到朔月手上：“阿嫣，这段时间你还是跟着朔月学习法术，可以吗？”

阿嫣懵懂地点点头。玄凝欣慰：“等过段日子我再来接你。”

她说罢，驾着马车消失在天际。

阿嫣揉了揉尚在宿醉的脑袋，脑子不是很清醒，只觉得自己似乎又被当成个包袱给扔弃了。

朔月安慰道：“星君喜欢独自呆着。”

“那，那个，朔月大人……”小桃花颤颤巍巍地举手。

“小桃花，”朔月眉毛一挑，瞪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别的不说，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喝到好喝的没给我拿点上来？！”

“稍，稍等……”阿嫣醉得更厉害些，她潜入自己的灵阁，摸出两大壶上好的桂花酿来，“来，今夜我们不醉不休！”

朔月看着两壶酒，喜笑颜开：“不错嘛，小阿嫣去到人界一趟已经会使用灵阁了！这两壶酒我先收藏着，等哪天你清醒了再喝！”

小桃花自告奋勇，服侍着醉醺醺的阿嫣休息，满屋都萦绕着桂花酒香。

阿嫣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这一觉睡得可欢畅。朔月念着阿嫣拿了两壶佳酿，也没去打扰她的美梦。

她伸伸懒腰走出房间，门外闹哄哄的一团。

“我向您求的姻缘，原来这么容易产生变故！”女仙哭得涕泪横飞，被小桃花和小红绳拦住，不让她走进姻缘宫半步。

“诶，此言差矣，”朔月摇摇头，“我只负责让你们产生姻缘，后续的变化我可管不着啦。”

阿嫣定睛一看，哭闹的那位，不正是霓裳仙子么？

朔月语重心长：“霓裳仙子，你的婚姻发生变故，我表示非常痛惜。但当务之急是弄清事情缘由，而不是来我这无理取闹啊。”

霓裳见他态度坚决，明白没有回旋的余地，哭哭啼啼地走了。

朔月拍了拍衣裳，一回头就看到了愣神的阿嫣，他呵呵笑着：“月老的工作也没这么简单，是不是？”

“霓裳仙子好可怜。”阿嫣盯着女仙离去的背影，看着有几分萧索。

“此言差矣，”朔月再度摇摇头，“那垢眠可不是什么好神仙，心思活络得很，霓裳也了解他，但仍然觉得婚姻可以使他转性。”

朔月取下姻缘果，它的身上已经有腐烂发黑的迹象：“如果寄希望于婚姻，那就大错特错咯。”

“婚姻不是让人转性的法宝。”

“说得没错！小阿嫣找如意郎君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哦！”朔月将手中的姻缘果转了一圈，重新扔回树上，“对了，你来这么久，还没参观过姻缘宫吧？走走走，今天事情少，我带你转转。”

阿嫣被欢快的朔月推着前进，阿嫣侧过头问他：“朔月，你心情很好？”

“是呀，今天的纠纷很快解决了嘛，”朔月笑眯眯的，“你是不知道以前，那些姻缘不如意的直接来砸我的姻缘宫呢！”

二人顺着回廊转悠到最深处的房间。朔月打开门后又迅速关上，天空漂浮着无数条红色的绸带，每条都发着不同程度的光。小红绳向二人鞠了个躬，复又回到工作中。

朔月介绍：“这里是集中处理五界愿望的地方，越强烈的愿望光芒越强，我们会优先处理，”他抓住一条亮得难以忽视的绸带，上面写着——“希望姻缘神赐给我一段美好姻缘。唔，可惜了，没有指定对象是谁，这条稍后再处理。”

“嗯？”阿嫣随手抓过一条绸带，她照着念了出来，“希望姻缘神能赐我和赵楚云的姻缘！”

“啊，这便是有效愿望，”朔月拿过阿嫣手里的绸带，递给小红绳，小红绳将二人名字条塞入姻缘果中，“指名道姓就好多啦。如果不指名道姓，万一我给指定的对象不合心意，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原来如此。”阿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房间我称为选种，接下来就到育种了！”

朔月带着阿嫣进到第二个房间，这个房间甚是宽敞，从下到上码了千万个姻缘果。小桃花灵巧地在里面穿梭，将发出红光的果子移送到房间外的树上。

“阿嫣姐姐，月神大人！”小桃花兴奋地扑过来，“我今天做得可快啦，再有几个时辰就做完了！”

“真棒，继续工作吧。”朔月揉了揉她的头发，随意夸赞着。

阿嫣笑了笑，也摸了摸她的头。小桃花欢呼一声，快乐地跑走了。

“这里主要是要好好照看上一个房间产生的姻缘果，一但冒出苗头就要送到姻缘树上去培育。看着果子多但是工作量并不大，就是枯燥，小桃花做着难受得很。”

“这便是最后一步？”

朔月摇摇头：“最后一步是姻缘树。从小果子长成成熟的姻缘果要费不少功夫。这棵树目前是我在照看。”

“咦？”阿嫣疑惑，“我记得你说可以看到我的姻缘线，我怎么没看到呢？”

朔月欣慰地笑了，阿嫣终于开窍了。他带着阿嫣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刚进门，阿嫣就被繁杂的红丝线绊倒了。

“哎呦！”阿嫣爬了起来，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无数个泥人悬浮在宽阔到看不见尽头的空中，泥人们由不等的红丝连接，多的泥人身上几十上百条红线，少的只有一两条。红线们盘横交错，活像一个巨大的蜘蛛洞。

“这些泥人……”阿嫣目瞪口呆。

“没错，这些是五界的所有人，”朔月对阿嫣的震惊见怪不怪，“这是姻缘殿最大的房间，名为姻缘宫。泥人们身上的丝线就是潜在的姻缘线。”朔月一伸手，一枚泥人落在他的手中。不仔细看还没发现，泥人的五官生动形象，和真人的脸一模一样。

“这个泥人是位人界的歌女，容貌绝艳，她身上有几十条潜在姻缘线。”

他又拿下一个，这次的不再是人脸，而是动物模样：“这是灵兽山的灵鹿，身上唔……有五条潜在姻缘线。”

阿嫣定睛一看泥鹿额上的印记，真是巧到家了，这不就是灼言么。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朔月笑嘻嘻的，“我们的际遇是天定的，姻缘也是天定的，连我都很难操控。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

阿嫣有点兴致，但不多，她突然想起对阿绯的承诺。

“朔月，可以帮我看看我朋友的么。”

“行啊，说下名字身份，有生辰就更好啦。”

“怀绯，灵兔族长女，生辰我不知道，她没说呢。”

朔月迅速地抓出一只泥兔子，她身上缠着三条红线。

“这么少，”阿嫣很是失望，“阿绯是那么优秀的灵兔，怎么姻缘线才三条呢？”

“她这种可能是后天发力型，”朔月将泥兔抛向天空，“姻缘线要等之后才长出来。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是有的。”

阿嫣点点头：“希望与她有缘分的，都是合她心意的人。”

“你呢？”朔月颇有兴致地看着她。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啦。”阿嫣摆摆手，她一方面有点想看，另一方面又怕自己看到不满意的姻缘线。

“来都来了，试试嘛。你难道不好奇？”

阿嫣拗不过朔月，答应下来：“好吧。”她闭上眼睛，正准备自报家门，被朔月制止了。

朔月让阿嫣伸出左手，在她的中指吹了一口仙气，一团乱七八糟的泥巴落入她的手心。

“啊……”朔月定睛看了看，吸了口凉气“怎么会是这种情况，姻缘线是零条。”

阿嫣睁开一只眼睛，用眼角斜斜地去瞄，大吃一惊，“怎么是团泥巴？”

“嗯？”朔月拿着手中的泥巴翻来覆去看了看。

“可是我分明就是灵兔啊，”阿嫣瘪嘴，急得快要哭出来，“生在灵兽山，长在灵兽山，我的原型是一只灰色的兔子。”

“这个泥团确实能看出原型，但是也有特殊情况看不出来的，比如两族混血啊，品种稀少的妖兽啊之类的。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的姻缘……”

阿嫣叹了口气：“没有缘分就没有缘分吧，本来想着自己年纪小，不用急着这事，现在确实不用急了。”

朔月好心办坏事。他挠了挠头，宽慰阿嫣：“没有红线只是代表以后没有姻缘可能，不代表没有感情，感情还是可以谈出来的嘛。”

二人离开姻缘殿。碰巧碰上偷溜出来的小桃花。

翘班刚好碰上老板。朔月面色一黑，却见小桃花兴奋地举着两只手，将手中的物品往朔月眼皮子底下送。

“快看月神大人！是请柬哦！！”

朔月两指将请柬夹了起来，仔细看了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是梅林酒宴啊。”

阿嫣使劲嗅了嗅，周围充斥着梅花的香气，微微的凉，沁人心脾。

朔月嘿嘿一笑，发自肺腑地开心：“阿嫣，你也喜欢喝酒对不对？我带你去见识一下神界最好喝的酒！”

以前在灵兽山的时候，老师最喜欢小酌一杯，久而久之阿嫣也养成了这个爱好。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抛却脑后，她开心地点头：“好呀！”

她突然拍拍脑袋，想起什么。

“上次我在人界喝到还不错的酒，给你带了些上来，你要喝吗？”

朔月摇摇头，含着笑意将宴会请柬递给阿嫣：“你带着去梅林酒宴，给那些老家伙们开开眼，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嫣闻了闻请柬，梅花香气果然是上面传来的，宴请时间是一天后，地点是：“……白梅林。”

朔月边走边给她介绍：“就是浮尘家里，你还记得吗，对，就是那个酒仙。他家种了不少白梅，那可叫一个美，闻一闻清香扑鼻，而且从来不谢。不过嘛，他家为了维持白梅的沁香，常年温度都很低，你是不是还怕寒？”

“是啊，我连抵御寒冷的法术都没学会，”阿嫣犯愁，“这段时间光玩了，啥也不知道。”

“急什么，”朔月哈哈大笑，“你刚刚不就在姻缘殿学会千里取物了么？”

“刚刚？”阿嫣震惊。她想起来了，那个泥巴团不就是自己取的么？

“你会用灵阁，很多法术就一通百通了，况且你还是个很有天赋的小丫头。”

阿嫣脸红了，朔月是第二个夸她有天赋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朔月天赋远在她之上，甚至星君都夸过他。

朔月回酒窖拿酒，阿嫣举起手，学着朔月的模样吹了口仙气。桌子上的茶杯晃晃悠悠落到她手上。

阿嫣打开茶壶盖，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不得不说，朔月品茶的眼光也很不错。

她将茶杯放回原位，闭上眼试着感受千里取物的能力范围。慢慢的，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她即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方圆千里的动静，而千里之内的东西，只要她愿意，都能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阿嫣暗道不好，连忙从灵阁中取了些东西吃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阿嫣叹了口气，“储存在灵阁的食物早晚会消耗完，神界又不好找寻新食物，还是得快点学会辟谷才行。”

“在嘀咕什么，”朔月从酒窖里走出来，将沉重的酒缸放在地上，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皱巴巴的东西，递给阿嫣，“你们去到人界的时候，我学做了一种食物，叫梅干。刚巧浮尘那里梅子多得很，可以给你做点零嘴吃。”

梅子干！阿嫣接过，梅子酸酸甜甜的清香气息盈满口中。

朔月也吃了一枚：“梅子虽然没有蟠桃灵气充足，但好歹生长在神界，还是比人界食物抵饿。”

“是哦。”人界食物虽然很好吃，但她只要一用灵力立马就饿了，非常不管饱。

“你刚刚在探查你的能力使用范围吗？”

“对，千里以内的物品我都能感应到。”

“不错嘛，”朔月拍掌大笑，“你的天赋的确很高。不过在神界，还是要谨慎使用灵识探查的能力。”

“为什么？”刚刚学到了好东西，阿嫣正想立马用起来呢。

“很多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就会使用咒法将自己隐藏起来，而隐藏咒法往往具备一些攻击性。你能力不稳定，如果灵识刚巧撞上比较凶猛的隐藏咒，就完蛋咯。”

“我跑不就好了？”

“想得轻松，”朔月摇头，“你能跑过几千年修为的老神仙？”

“这算什么嘛，”阿嫣泄气，气鼓鼓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这里不能用那里不能用，畏手畏脚真难受！”

“你以为神有神力就无法无天啦？非也非也，只会受到比其他四界更多的限制，这也算是一种平衡吧。”

“我知道平衡！”阿嫣眼珠一转，兴奋地跳起来，“我们灵兔是最弱的一族，但是运气好外加繁殖能力强，才没有被其他族打压至灭亡！”

“嗯，道理差不多，”朔月欣慰地点头，“你很有悟性嘛小兔子，星君会很欣赏这种哦！”

一天之内被夸了两次，阿嫣快要开心得爆炸了。她单方面认定朔月就是她在神界的知己！

赴宴当日，阿嫣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她穿上白梅香气，上粉下蓝的沐云芳，将头发挽了一个漂亮的髻，坐在梳妆台前好好打扮了一番。

谁曾想，不久前她还是一个连衣服都买不起的灵力低微的小兔。

阿嫣看向镜中容貌精致的少女，嫣红的唇喃喃：“这便是她们所期待的神仙生活么？”原来如此快乐，没有一丝烦恼，飘渺得仿佛已经不在世间。

朔月难得主动地敲响了阿嫣的门，阿嫣应了一声，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哟，你还有这么漂亮的时候？”

阿嫣挽了挽头发，转了一圈：“对啊，好看吗？”

“还不错，”朔月边说，边把一根红线抛向空中。红线绕了几圈，盘成一个结结实实的坐垫，“我教你的避寒咒还记得吗？”

“记得。”

“避寒咒是个小法术，但因为要使用的时间长，所以还是要耗费不少灵力，”朔月将一个布包放到阿嫣手上，“这是我做的梅子，你可以随时吃一个，补充灵力。”

阿嫣将布包放进灵阁，心里暖暖的。

“来，上来，”朔月拍了拍红线坐垫，“这飞得不比腾蛇稳多了。”

阿嫣也想起腾蛇来：“他这么几日了，怎么还不回来。”

“之前星君给我说，他去人界寻一个答案，”朔月眼神看向远方，“放心啦，以他的灵力，没人能伤得了他。”

二人一路向前飞行，五彩的云霞与他们擦肩而过。远处，一大团一大团的白色花团掩映在云朵之中，散发出异香。

阿嫣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梅香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离梅林越近，温度越低。阿嫣赶忙念了一个避寒咒，一股暖流笼罩在她的周身。

“我们到了。”朔月操控着座驾缓缓下落，阿嫣低头一看，梅林已经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谈笑聊天。

羽纱率先看见二人，她热络地迎接上来：“呀，朔月大人跟阿嫣姑娘，二位终于来啦！”

“羽纱姐姐。”阿嫣乖巧回话。

“上次见面忘记正式地自我介绍了，”羽纱掩面一笑，“我叫羽纱，是制衣司坊主。”

“哎呦，这就是星君大人新迎上来的灵兽嘛，模样真是可爱得紧！”两名容貌艳丽，身形相似的女仙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蛋，“小朋友，你是什么品种的？”

阿嫣被捏得龇牙咧嘴：“我，我是灵兔……”

朔月一把拍开女仙的手，跟阿嫣介绍：“这位是花神之首并蒂莲，看着两个人其实是一个。别看长得好看，实际年纪一大把，特别喜欢捉弄可爱的小女仙。”

并蒂莲身形一晃，二人融合在一起。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笑嘻嘻地接道：“哎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藏着掖着干什么，多带过来跟姐姐们玩玩嘛。”

“行了行了，去折腾你的那些小花朵去，我们去找浮尘。”

“浮尘现在在梅林里，”羽纱纤纤玉手一指，“算上你们人全到齐，等你们回来酒宴就可以开始了。”

前往梅林深处的小路弯弯折折，阿嫣呵出一口气，立马变成一团雾。天空下起了雪，小路逐渐被梅花花瓣和雪花覆盖，眼前竟全是白茫茫一片。

“怎么这样冷。”阿嫣缩了缩身子。气温越低，维持避寒咒所需的灵力越多，她有些头晕眼花。

朔月瞥了一眼阿嫣，往她的眉心一点，注入了大量灵气。

灵气滋润着她的全身，周身变得暖洋洋起来。在这样温暖的气氛中，阿嫣莫名想起曾经的救命恩人。那股灵气干净润泽，估计也是一位神仙吧。

扑鼻的酒气混杂着梅花香气袭来，眼前是一棵巨大的白梅树，树下放着一张桌子，酒仙浮尘趴在桌子上，嘴角带笑，似乎做着美梦。

“喂，浮尘，你一个人就在喝酒，可真不够意思。”

浮尘睁开眼，看着二人笑逐颜开：“稀客稀客，朔月大人终于舍得光顾白梅林啦？”

阿嫣悄悄询问朔月：“你们二人是不是要讲些私事，我要不先避开一下？”

“不用，这些事你提前知道也行，”朔月盯着醉醺醺的浮尘打趣，“你这一天天的梅妻鹤子，好不逍遥快活！杂事竟全丢给我做。”

“朔月大人没尝过相思之苦么，”浮尘苦笑，“咦，腾蛇怎么没来？”

“他在人界。这次人来得齐吗？”

浮尘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掏出一张长长的名单：“喏。”

朔月扫了两眼。阿嫣只在底部瞄到山神。

“唔，”朔月点点头，“竟然除了腾蛇都到齐了，这次不错。”他将名单往天上一抛，名单竟然如同着火一般，一下子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保密性真好。阿嫣腹谤。

浮尘：“咱们上次的酒宴，还是在半年前了吧？”

“是，本应该在上个月办的，奈何被王母的寿宴截胡了，”朔月摇摇头，“真是难缠啊。”

“这半年发生了好多事，”浮尘掰着手指数，“五方阵法开启，各地骚乱愈加严重，人界兽界灵力乱流……”

“浮尘，你当真还要独善其身么？”

拂尘一愣：“怎的突然这样问？”

“五界越发混乱，灵木们也难逃其害，届时，玉蝶仙子即便回来，也寻不着落脚之处。”

“可是，”浮尘的眼神温柔地落在巨大的白梅树上，“我只想在这梅林，陪着玉蝶。”

“罢了，我不逼你，”朔月叹了口气，“或许在这混乱的世道，明哲保身才是安生之法。”

三人一同往回走，阿嫣满腹的疑问。她学聪明了，用千里传音询问朔月：“这次来的人不只是为了参加梅林酒宴？”

朔月：“是。酒宴只是个名头。真正的发起人和领导者是预天星君大人。”

“玄凝……”

“星君一早就预言到了未来会发生不可挽回的灾难，她希望这场灾难的影响能降到最低，即便牺牲一些人。”

“所以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愿意牺牲？”

“不全是。但都是愿意为这个目的而献出一些东西的。”

阿嫣点点头，她突然转了转眼珠子：“浮尘大叔，是不是喜欢玉蝶仙子呀？”

“咳。”拂尘咳了一声。

朔月似笑非笑：“我忘了告诉你，你的千里传音太差了，一点保密性都没有，是个人都能听到。”

阿嫣的脸瞬间爆红。没什么事情比打听八卦时，被八卦本人发现更尴尬了。

浮尘毫不在意，他笑了笑：“小姑娘，我们的故事，等玉蝶苏醒后，她来告诉你吧。”

“真怀念玉蝶仙子啊，”朔月笑着，“能有她那酒量的女仙可不多。”

“嗯？我听到有人要跟我拼酒量？”并蒂莲摇着扇子踱步过来。

“你那算是犯规，”朔月瞪她，“一个喝醉了换另一个人来，你喝得醉才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并蒂莲姐姐发出爽朗笑声，“你也可以用灵力啊。而且我一个人就能把你喝趴下信不信？”

“才怪！”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