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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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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周宇再次站在了北峰脚下。

漆黑的夜色无星无月,唯有凛冬的寒风呼啸过耳,吹裹着石阶上的雪粒飞向天空。

狼啸鞭缠在周宇那条还算好用的左臂上——上次被风掀下来的时候他撞向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右臂当场嘎嘣了一声变为二条。

他摸了摸右臂上缠着用作支撑的两根粗树枝,犹豫了一会,探头往山下看去。

愚者千虑也有一丝可取,许安那只知道撒泼的小饭桶说的或许有点道理,他应该研究研究往哪掉受伤能轻一些,才不会让休整的时间耽误他爬山的进度。

周宇最近上山上的很频繁,几乎隔天就会来。当然之前没这么频繁是因为他每次都会被风抽成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光躺床上养伤就要十天半个月,想爬也有心无力。

后来也不知道是他伤习惯了还是意志力变强了,最近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自然就勤奋了些。

但他爬山的进度与勤奋恰好相反。他花了快一年时间,才刚刚走到第二十一级台阶。

一百零八级台阶外的山顶依然在望不见的远方。

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想死皮赖脸地爬上山顶见到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都嫌自己狗皮膏药。

他在凡间不想求功名利禄,在修界不想问道成仙,他只想追上那个冷血王八蛋的脚步。

他整装待发,很快就爬到了第二十级台阶。

周宇发现,每踩一级新台阶的难度犹如登天,但如果已经踩上了,下次再登时便不用太费力气,和爬南峰一样很快就能登上。

好像过关斩将一样,每登上一级新台阶,周宇就会觉得身体里有一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好像一股焦灼的热流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让他心里焦躁不安,但同时他又对这种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垂涎。

不过所有感受都会在登上下一级台阶时被罡风兜头浇灭。

周宇站在第二十级台阶上默了一遍清静经,把乱七八糟的杂念排除出去,竭力稳住心府里乱窜的热流,纵然没什么效果。然后抬起了脚。

可他还没踩上去,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哼笑:“小子,你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刹那间周宇如遭雷击,一片寒意从脊椎腾升而起。

恐怕再过三百年,他也会记得这个刻入他骨髓的可怖声音。他头都没抬,两只撑地的手渐渐握拳,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红魔!

“别来无恙。”红魔坐在周宇上方十级台阶以外——是真的坐,不是一团魔气,而是鹤发白眉的老道人形象,并且不是虚影。

“原来是你。”周宇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红魔,终于回想起当年在河边见到虚影时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这人就是县令府里说要收他为徒的那个道士。

这是他们第四次照面。第一次是周宇三岁那年,红魔差点吃了他。第二次是在县令府,红魔说要收他为徒。

他以为自己首先感觉到的会是恐惧,却没想到是刻入脊髓的恨意。

“正是,”红魔顶着一身仙风道骨,邪邪地笑起来,“我们也算旧相识了,打个商量,把你的身体借我用用怎么样?”

“做梦!”周宇左臂上的狼啸鞭应声而出,直击红魔面门,“拿命来!”

然而那第二十一级台阶犹如一道天堑横在周宇和血海深仇之间。罡风竟帮着那魔人,还不等他手抬稳,就把他从台阶上掀了下去。

红魔指尖一点,一团魔气摊成一张薄毯,把又要摔进石堆里的周宇托在了半空,平稳地放回到第二十级台阶上。

“口气倒是挺大。”红魔收回手,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台阶上的周宇,“韩祺都无奈我何,你又能做什么?”

周宇被闷了一嘴的罡风,五脏六腑里的热流全都在急流勇退,这感觉比方才的横冲直撞更难受,因为退无可退,只好化作鲜血从他嘴角渗出来。

他气息不稳,身为狼狈地跌坐在台阶上:“你害韩祺,我必要杀你。”

他说的发自肺腑铿锵有力,但奈何气虚羸弱,听起来跟回光返照交代后事似的,毫无杀伤力。

“我好害怕啊~”红魔故作恐惧地抖了两抖,笑了,“小子,我一般不跟蝼蚁说话,你之所以能跟我说的上话,是因为你的身体我很感兴趣。既然你不肯同我商量,那我就只好抢了。”

语罢,他忽然化作一团红色魔气,毫无预兆地从上方俯冲下来。周宇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胸口就像被利刃刺穿了一样,喉咙里的血气比方才喝风时还要强烈。

他呛了一口,几乎窒息,连吃痛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珠串突现白光。

然而下一秒这种感觉忽然没有了,红魔暴躁的吼声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你他娘的每天到底都在干什么?好歹也跟在韩祺身边这么久了,他就没教过你什么吗?”

红魔又幻化回老道士的形象,很不沉稳地在三十几级台阶上反复踱步,暴躁的像只被困在陷阱里的火鸡:“我想过你修为差,却没想到是完全没有,我的元神一进你身体你就要死要活了,废物!你是怎么爬上这二十级仙梯的?靠一腔热血吗?”

周宇:“……”

怎么突然开始羞辱人了?!

被仇人指着鼻子骂废物,周宇满心杀意都被自惭形秽挤得瑟缩了些。他难堪地擦掉嘴角的血:“别说了。”

“我不!”红魔像村口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地骂了他不学无术半天,最后一跺脚,“气倒是通了,不过你自己没头苍蝇地乱学下辈子都不一定能修出元神,到时候我可真死了!你想上闻心台是吗?我可以帮你。”

一个前脚说要抢他身体,后脚就要帮他修行的魔人。鬼才会信!

“我不需要。”周宇冷声拒绝。

红魔仿佛看出了他想什么:“怎么?想去找吴道一?”

周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蠢货。”红魔皮笑肉不笑地继续羞辱他,“他不会教你的,就像韩祺不教你一样。”

周宇抬起了头。

“道者同于道,失者同于失,我们才是一类人。”红魔向他走过来,停在两节台阶以外,躬身盯着他的眼睛,“那狼啸鞭游荡百年,一见你就认主,死活要跟你走,说明什么?你想想哪个正经门派敢教你修行?这不是助你成魔给自己找事儿吗?”

此话一出,周宇的脸色刷地白了。

之前和韩祺在一起的时候,韩祺教他读书认字,教他四书五经,但绝不教他法术和修技之道,连画符都不肯教给他。他一直以为韩祺是还没来得及教……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周宇不想相信,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吴掌门没见过狼啸鞭。”

“呵,”红魔一声嗤笑,“你平时不照镜子吗?你脸上都写着呢!”

“写着什么?”

“蛇蝎心肠。”红魔说完点了点头,好像刚品尝完一道好茶一样咂咂嘴,“我很欣赏!”

周宇绝望了:“走开!”

他没本事杀了红魔帮韩祺报仇,没本事反驳对方的羞辱,但这些他都能忍,反正他长这么大最擅长的就是忍。

可他不能容忍魔人说他也是魔人。

他若是魔人的话,那韩祺呢?

拥有困魔锁的韩祺岂不是和他不共戴天吗?

红魔觑着周宇抽搐的嘴角,眼珠狡猾地转了两圈,开口道:“小子,我建议你还是别爬这山了。这山顶有个闻心台,顾名思义可以窥见人心最强烈的渴望。妄念者若进入其中,必然要忍受千刀万剐之痛,挨过了才有可能留在闻心台上静修,不然就得劳驾师兄弟给收尸了。”

他说到这里,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直到周宇半垂的双眸抬起来对上他的目光,他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当初韩祺为什么要上闻心台来着?”

周宇死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阴鸷的目光如有实质。

果然是个好躯体啊。红魔想。

深情重义又毒辣难改,简直不要再完满了。

“哦,你不是要爬山吗?”红魔散步似的往山上走,“爬吧,虽然对增长你的修为没什么助力,但至少能强身健体。”

周宇看着他的背影,见他闲庭信步便到了自己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心里狠狠地一颤,开口:“我不可能拜你为师,因为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你也得打得过我才能杀了我,”红魔毫不在意地抬手扬了扬,和在酒肆和朋友散摊时一样悠然自得,“欢迎随时前来挑战。”

“不过既然你这身体扛不住我的修为,那我就得去走遍五湖四海找下一个了,希望你以后能找的着我。”红魔化作一团魔气向山下飞去,“后会无期。”

“等等,”周宇大声叫住他,“教我上闻心台!”

红魔在空中绕了个圈冲到他面前:“凭什么?”

周宇明白红魔是在激他。

但确实奏效了。

“我的身体总有一天能扛住你的修为,”周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追了我十年,现在放弃可甘心?”

魔气再次化作人形,仙风道骨的老道长重回北峰台阶上,慈眉善目仿若一位得到高人:“明日子时,我只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

鸡鸣时分,小安站在别院门口,手背在身后,在台阶上来回踱步。

门前的雪被她踩了一片黑。

按经验来说,这个时间如果周宇还不回来,她就该出门去捡人了。她有点担心周宇的身体,这三天他们只在早课碰过面,虽然周宇没表现出什么,但右臂总是看起来怪怪的。

“坏了,”小安心里咯噔一声停下脚步,“他不会胳膊断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小安立刻抬眸,周宇正快步走过来,右臂依旧僵硬着。

小安立刻瞪圆眼睛,噔噔噔地迎上去:“小疯子你真的是疯了,一只手都敢去喝风了!”

谁知周宇目不斜视地绕过她,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把她无视了。

小安:“???”

周宇是真没看到门前站着个人。

他一边往厢房走一边心里乱作一团,一会是“终于有人教我了!”一会是“韩祺如果知道教我的是红魔会不会恨我?”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剩下一个想法:“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韩祺了?”

他忽然觉得手脚发热,内心被一阵无法克制的激动攫住了。他在原地转了两圈,想把现在就冲去等红魔的头脑冷静下来。可惜没成功。

他拉开门跑去了韩祺的房间。

韩祺走后,正房的摆设依旧没有改动,周宇谢绝了掌门派来打扫的人,自己每天去打扫,现下这房间窗明几净,桌椅如新。

周宇走到红木床边,望着床上叠好的衣服,如雷的心跳在耳边轰鸣,砸的他双目眩晕,左手有些失控。

他鬼使神差地把衣服拿了起来,捏着衣角闻了闻。

不闻还好,闻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对韩祺的想念好像有了具象,有了味道,引得他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衣服,甚至胆大坐在了韩祺的床上,整个脸埋在韩祺的衣服里,好像忽然回到了初见那天,韩祺张手抱住从巨石上跳下来的他,清淡素雅的木香扑了满怀。

他满心满意沉浸在四面八方的韩祺里无法自拔,一年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因为看得见的希望而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人软下来,他侧身躺到了韩祺的床上。

这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周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一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天色尚且漆黑,这声质问在寂静的清晨异常清晰。

周宇浑身一震,刚刚落地的神魂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得炸出了几百里,整个人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好像做坏事被人正好抓住似的,一阵羞愤率先涌上心头。

他猛地撑身坐起,但尚且有伤的右臂吃不住力,他嘶了一声,又栽回了床上。

“哎呀,”许安跑过来扶住他,“我吓到你了吗?我只是问你抱着表哥衣服干嘛呀?”

“我……”周宇借力站起来,仿佛终于回过神似的,一脸通红地挣脱小安快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床的方向,同许安一样茫然地想:对啊,我在干什么?

我抱着韩祺的衣服干什么?我……

他脸色又红又白,延伸对不上焦似的空落落地垂在半空里没个着落。小安一时有点慌,怕自己的乌鸦嘴真把周宇叫疯了,小声唤他:“喂,小叫……小宇,你还好吧?”

“我……”周宇语无伦次地“我”了半天,没能“我”出个所以然,只好落荒而逃。

他仓惶逃回自己的卧房,飞快把门关紧,插上门闩,用后背抵住木门,直到冰凉的寒意从后背蔓延到整个身体,他整个人才从惊慌失措中醒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异样的裤子……

我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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