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监督脸色铁青，看似好像还想说什么狠话，结果被高山雀一句“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给堵回去。

高山雀还没完，嚷嚷着要去投诉负责这个案件的「窗」，嘴里噼里啪啦不带脏字骂了很久，搞得那位监督脸臭得不行，但她可能是真的被高山雀吓着了，怕对方直接把板砖拍自己脸上，竟是一句话都没敢还嘴。

车也被高山雀那两板砖砸坏了，她也无所谓，反正刚刚监督说现在是自由时间，把武器塞进背包后拉着夏油杰直接跑路。

夏油杰则是一直在旁边看着，有些叹为观止，特别是听到那句“知不知道五条悟是我同学，小心我让他去给你穿小鞋——”之后差点笑出声，又感觉不太好，只好用手捂住嘴低下头，结果咳嗽个不停。

两人漫步在路旁，没有目的地，手里则各拿一瓶夏油杰买的弹珠汽水，珠子随着晃动撞击瓶身，发出清脆的响声。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路上行人稀少，他们学生模样晃荡在街头，有些扎眼。

“我回去之后会被夜蛾老师骂死吧。”高山雀感慨到，仰头灌下一大口碳酸饮料。

“现在才担心这个吗？”夏油杰又忍不住想笑。

“你别笑太早。你应该有接到类似看紧我这种任务吧。到时候一起挨罚。”

话音刚落，高山雀的手机便响起来，打开居然正是夜蛾老师的电话。她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有些微妙。

嘴里嘟囔着“坏事传千里”，高山雀接听电话。刚上来就是句“杰也在旁边对吧，开免提”，最后还是一起挨训。

老师叨叨的技能可能是全球统一的，高山雀和夏油杰表面上乖巧地听着，实则都百无聊赖，注意力早已云游千里，时不时应几句，最后在保证写检讨的诺言里结束。

“所以”，高山雀手指一转，把手机重新揣进口袋。“我就算了，为什么也开始膈应你？现在已经是第二学期了吧？”

夏油杰想起监督之前那句“已经通知家长”，烦躁又涌上心口，他的头隐隐作痛，只好皱眉，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捏太阳穴。

“你应该已经知道咒术界基本上是御三家掌权吧？”

“嗯。难不成……”高山雀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弯弯绕绕，“是御三家希望你能尽快站队吗？”

“对。”夏油杰直接承认，“但是我一直没表态，甚至之前和一些世家出身的咒术师起过冲突，还和悟走的很近……”

高山雀大概想明白今天这一通破事是怎么回事了。在这世家掌权的地方，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基本上毫无保障也毫无权力，加上升级是推荐制，大部分普通人出身的都最终会选择依附某个世家来得以生存喘息，而世家也可以以此来制约他们，巩固自身的统治。

但是事情到夏油杰和自己这有所不同，因为他们不仅普通人出身，还有特级实力。全日本到现在只有一个真正的特级，人还在国外。国内则剩下他们三个有潜力的同期，这就是顶点。虽说实力本身并不等于权力，但是却可以夺权。

夏油杰不仅不表态，还与世家起冲突，学校这边又和五条家的家主五条悟交情不浅，想必另外两家对此忌惮又不满。这次让本不应该被普通人知晓的任务告诉夏油杰的父母，就是在暗示以及想要拿捏他。

而高山雀这边也是类似的刺探实力加下马威，还和爷爷的官职——警视厅那边有点关系。想必是害怕她和警视厅关系过近，会从政府的那边对世家进行压制吧。

“但是我以为会先尝试拉拢我再搞这一出？”高山雀发出疑问。

“大概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性格是这样的吧，毕竟资料上可能显示你性格温柔之类的，应该也不知道你和你爷爷关系不好。”夏油杰从高山雀手里拿走已经喝完的空瓶子，和自己的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如果你真的是那种温柔的女生的话，今天他们的举动其实没那么容易看出来。毕竟顺便看望家人，突然出现资料上没有的咒灵这些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你又是新人，只要还相信权威的话，反应不会像今天这样激烈。”

“哈。”高山雀发出短促且无意义的气声，以示嘲讽。

两人都有些无言，并排站在树荫里。小学生已经放学，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些小孩在嬉戏玩耍，笑声偶尔顺着风吹到耳边。

“不用太担心。”夏油杰突然开口，“我们毕竟是特级，他们最多也只能这样膈应人而已。”

“毕竟还需要我们去为他们打工对吧。”高山雀兴味索然，“还是说怕我们杀掉他们呢？”

她仰头去看夏油杰的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在树荫下显得有点冷峻。高山雀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抱着很强的理想来当咒术师，不知道在知晓上级的腐败后他有什么样的心情。

“会觉得难过吗？”高山雀开口问道，虽然没明说，但是夏油杰理解她在问什么。

“……虽然有点不爽，但是毕竟咒术界还是要靠他们来稳定，反正我只需要继续做咒术师就行了吧。”他这样回答，话语里有种坚定的东西，但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高山雀却对这种坚定感到不安。

“我已经决定要继续下去，毕竟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式而存在的。我要去保护弱者来让这个社会更加稳定。父母那边……我会和他们拉开距离的。”

高山雀听后有点茫然，她原本以为夏油杰因为善良所以想去帮助别人，但是现在听起来他的观点有点超越高山雀的认知。但是她暂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语塞。

“……弱者？”高山雀迟疑地问，“你是说你把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称为弱者吗？”

“啊，毕竟在与咒灵战斗方面，他们确实是属于弱者吧。”夏油杰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形容有哪里不对，可高山雀觉得非常怪。

其实有些事早有迹象，高山雀本应该察觉。明明同是普通人出身，夏油杰却仿佛把上高中之前的人生完全舍弃了。

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在心中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划上一个鲜明的界限。

还没等高山雀想出个所以然，夏油杰开口问道：“既然和父母说了，我应该还是要回去一趟。你呢，要去你爷爷那吗？”

“怎么可能，刚刚还冲那个监督说我们断绝关系了，就算是戏也要演全。”高山雀虽然和爷爷关系极差，但是也相信他应该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目前的状况来说他们还是保持断联的状态比较好。

“那我去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等你结束之后一起回去吧。”高山雀刚打算随便找个甜品店待着，旁边的夏油杰却说：“没关系的，我应该不会待很久，你和我一起去吧。”

两个人就这样往夏油杰家里走，路程并没有很远，大概十五分钟就到达。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三层小洋楼，米黄色粉刷的墙壁，外面的小院子里种植着月季和蔷薇。

夏油杰之前就已经手机联系过父母，便直接按响门铃。一对中年男女将二人迎进去，身上还是未来及脱下的职业装，想必是从公司早退，还没换上私服。

刚刚进门高山雀就觉得不太对劲，至少如果她回自己家应该不是这样的情景。

双方都有点太客气了。

高山雀乖巧地端着茶坐在沙发上，看着夏油杰父母对他嘘寒问暖，只是其中总感觉有点客套。

果然和夏油杰说的一样，结束得很快，基本上就是道道平安，父母就把二人给送出去了。

鞠躬时高山雀瞥到对方的表情，关心的眼神里暗藏着不安和惶恐。

在回程的新干线上，夏油杰好似陷入沉思，高山雀也没出声。

夏油杰其实感觉有点难堪，被同期生看到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的景象。但他也同时想到高山雀与人交往时那过分真诚的态度，又觉得不用太在意。

所以他主动开口说：“我的父母……不是很愿意我去高专上学。但我还是坚持去了，他们应该比较失望吧。”

普通的父母会对自己的小孩有什么样的期许呢？特别是在日本这种国家？高山雀想起了安藤，她从小被父母勒令要假装看不见咒灵。

平凡、安稳、不要太特别……咒术师想必怎么也算不上这几种，而且还会为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旁边的夏油杰还在继续说，语气平静，“我从小就能看见咒灵，但是周围的人都无法理解，我就一直假装看不见，然后私底下会去尝试祓除咒灵。”

“所以，当高专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我觉得我终于有同伴了，并且我的力量可以帮助到别人。”

黑发少年转过头，带着温柔又有一丝悲伤的笑容看向高山雀。

“扶弱抑强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我知道你们其实都不是赞成，不过我也不在意就是了。我已经决定这么生活下去。”

高山雀有种酸涩感从心口涌出，觉得这个烂透的世界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他去这么虔诚地维护，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虽然我确实某些方面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是可以理解啦。”高山雀低头，锁骨下方那颗代表高专的特别金属纽扣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如果这份力量不能帮助到别人，那不就和诅咒一样了吗？”

或许真的是诅咒吧，当你能看见咒灵的那瞬间，要么老老实实演一辈子，要么就要义无反顾踏入一个与死亡相伴的世界。普通人不理解你，咒术师同样内斗严重，这不断战斗的前方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不能告诉自己，要去帮助别人，还有什么能成为继续前进的支柱？

高山雀犹豫半晌，还是伸出手去，没管夏油杰惊愕的表情，盖住他的手背。对方手掌宽大，骨节分明，高山雀希望这样的贴近能安慰到他。

“我是担心你抱着这样的心情去救人，总有一天会被伤害的……因为人心可不管能不能看见咒灵，永远是那么肮脏。”

“至于我……虽然会随手帮助别人，但我其实不是特别在乎。我是那种只要我爱的人在我身边，我就能好好活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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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惠子监督正襟危坐，浑身紧绷地面对眼前这为老人——杉中伸政。

哪怕年近七旬，他还是身材结实，精神矍铄，隐藏不住长期居于高位的那份威严。

杉中伸政斯条慢理地开口：“我和我的孙女已经没有来往，我也不会为了她去干什么，何况我已经是个退休的老头了，你们不用担心。”

“不不，我们没有……”对方赶紧解释，但是杉中伸政直接开口打断。

“我明白你们那边的事我这边无法插手，但是相对的，”杉中伸政停顿住，房间的气氛紧张起来。

“请不要用什么无聊的理由，把普通人牵扯进你们那边。”他厉声说道，明显已经动怒。

“我们保护民众，我相信你们那边的宗旨也是如此。如果你们做不到，别怪我往上面多说几句了。”

作者有话要说：①其实小雀的观念也挺病态的，她和杰半斤八两。她是那种如果爱的人死了就会去疯狂报复的人

②爷爷的形象请参考温和一点的赤犬（bushi）其实两人如果不是爷孙的关系可能会相处更加融洽一些，但东亚爹是永远的东亚爹

③小雀美国带来的习惯已经展现，之后还会得到“说话肉麻”“喜欢抱人”等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