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让我不要装乖乖女。我表现得有那么差吗，你这个老师不行啊」

晚上，高山雀倒在床上，给不二周助发短信，结果收到无情的嘲笑。

「你明明一生气就会暴露吧，这些只能骗到不熟的人。」

不久前五条悟的话还萦绕在脑海，让高山雀集中不了精神，她把手机扔一边，开始闭目养神。但心还是静不下，甚至过去的某些片段也开始闪回，即使闭上眼也有无数的光晕闪烁着。

他真厉害啊。高山雀这样想，她从未见过像五条悟这种类型的人，就算是书里也没有。眼睛如无限延伸的苍空，性格却如灼烧烈日，强烈又独特的个性，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被他吸引。

让人不自觉想要相信他说的话，相信他能做到。

虽然高山雀有警告自己不要太上头，但终究还是没克制住，被五条悟的话安抚到了。

高山雀犹豫了一会儿后，爬过去把手机捡回来，给远在美国的父母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对方那边是早上，正巧看见，很快就回复了。

「与其纠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还不如好好接受这其中的感情吧。不管结果如何，大家肯定都是出于爱你才会这样说，所以只用道谢，并且也回报以爱就行了。ps注意安全，我们也爱你」

父亲的话一如既往地平实安稳，让高山雀躁动的内心也缓缓平息，她回复「我也爱你们」之后，把手机按在胸口，心脏的鼓动让全身有点发烫，感觉今晚自己大概能睡一个好觉。

————

高山雀的任务终于被批下来，在夜蛾把「窗」调查的资料发给她后，高山雀立刻十分仔细地阅读起来，让夜蛾有些欲言又止。

“老师，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感觉这么认真阅读资料的学生已经很少见了……当然原则上认真才是正确的。”

高山雀意识到夜蛾可能在说五条悟，有些无言。她甩甩头，让注意力集中在资料上。

坐标群马县，一栋废弃大楼里被发现咒胎，有孵化成特级的风险，但目前状态稳定，就正好分配给需要一级以上咒灵来测试的高山雀。

“这次是杰陪我去吗？”高山雀注意到上面的名字。

“是的。毕竟还是有可能孵化成特级，还是谨慎点好。而且群马县还是杰的家乡。”

“诶？”高山雀有些惊讶，记起自己爷爷也安居在那，觉得还挺巧的。不过她完全不打算去探望爷爷就是了。

夜蛾之后单独叫了夏油杰过来说这件事，并且嘱咐要盯住高山雀，注意她的情绪变化。夏油杰回想起前几天高山雀对他们坦白的话，大概知道老师这么做的用意，便应下来。

高山雀则要去学校的器具库里挑武器。当她知道咒术师完全可以使用远程武器之后，就很果断地挑了把枪，并且一直在训练自己把咒力注入物品的能力。只是毕竟子弹没办法无中生有，枪能做到的还是比较有限，高山雀想着还要弄一把冷兵器。

对于高山雀的术式来说，造成伤口是很重要的，所以比起拳头或者棍状武器，刀剑之类的会更加适合。

高专的仓库里虽然顶级咒具没有很多，但是普通的武器还是种类繁多，高山雀饶有兴趣地一个个看过去。

她之前并没有学过类似的古代冷兵器，枪反而打得多，平时最多也就用过匕首或者指虎，所以挑选起来有些难度。高山雀想着自己之后一定要开始练起来，还是挑了一把最擅长的匕首样式的。

第二天两人等在高专门口，却被临时通知没办法派人来直接送过去，需要两个人自行坐新干线前往群马县。高山雀把武器塞进包里藏起来，这样不会吓到路人，旁边的夏油杰则是落得轻松，高山雀暗自猜想他穿这种不良工装裤不会是因为口袋大吧。

现在不是什么高峰期，三个一列的座位，两人就坐之后旁边没什么其他人。

夏油杰本身是对于和人交往游刃有余的性格，但此时此刻却犹豫不定，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旁边的高山雀则是看似一如往常，偶尔侧脸去看窗户外的风景，碎发随着颠簸在耳边扫动。

他最后还是开口，介绍一般任务执行的流程，让高山雀放宽心。

还是高山雀突然想起来，群马县是夏油杰的家乡，问了一嘴他需不需要回去见家人。结果他一反常态，脸色有些僵硬，没能马上回复这个简单的问题。

高山雀意识到可能夏油杰其实并没有打算回家，心中暗感不妙，马上转移话题。

“其实我爷爷目前也定居在群马县，不过我不打算去探望他就是了。”她提起自己的家人。

“……希望你去当警察的那个吗？”夏油杰整理好心情，接过话来。

“是啊，因为他自己就是刑警退休，把理想投射在我身上了。”高山雀有些无趣地理理上衣。

“所以关系不好吗？”

“都不能说不好，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往他扔烟灰缸来着。他应该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吧。”

“扔烟灰缸？”

“我应该说过我脾气暴躁了吧。”高山雀侧过脸，笑着对夏油杰眨眨眼睛，“害怕了吗？”

夏油杰愣了愣，然后也没忍住笑起来，刚刚有些阴郁的心情散去一点。

“惹你生气肯定是别人的错吧。”

“居然这么相信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就这样随便闲谈，把刚刚那个话题给顺过去，两人下车，那边的黑色车辆正在等着，是配置的辅助监督。

对方是个严肃的年轻女性，站姿笔直，短发齐肩，嘴角有点紧绷，告诉两人她的名字是井上惠子。因为资料高山雀和夏油杰之前都看过，所以这次拿到手之后他们只是扫了两眼。

一路上那位监督并没有与两人多说几句，沉默居多。只是在半路上突然冒出来一句奇怪的话。

“两位的家属都在附近吧。不需要和家人见个面吗？”

一种近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车里弥漫，空气凝固了。夏油杰扭过头去看高山雀，发现对方已经面无表情。根据前几天的经验，这大概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用了，时间也很赶吧。”夏油杰率先出声回答。

“没关系的，毕竟都是学生嘛，还是普通人家出身，我们懂的。我们已经通知双方家属了，任务结束之后就是自由时间，你们完全可以自行回家。”监督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着。

夏油杰还想说什么，但旁边高山雀出声打断他。

“请问把我们同时放到群马县是因为家属原因吗？”虽然用了敬语但是语气完全不尊敬。

“巧合而已。”监督克制地回答。

之后高山雀并没有继续回复，夏油杰也没心情在监督面前装什么了，脸冷下来。

最后到达目的地，高山雀掏出匕首和枪直接下车，打算走进废弃大楼。夏油杰刚准备跟上去时，却被监督阻拦。

“这次的任务请让高山同学一个人完成，夏油同学请在外面等着吧。”监督礼貌但强势地说，“不然会视为违规。”

夏油杰皱起眉，他本来还想今天教高山雀如何看咒力残秽，可是高山雀反过来拍拍他，说没关系，自己马上出来。

等到帐被架起，她深吸一口气，踏入这栋不详的大楼。

“……我记得之前并没有类似的规定吧？”站在大楼外的两人沉默良久后，夏油杰首先开口。

“这次有些特殊。”监督并没有多言，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那和我们家属联系的用意是？”夏油杰笑起来，但全身围绕着压制不住的怒气。

————

高山雀踏入大楼之后，并没有马上前往咒胎所在的三楼，而是仔细勘探起来。

其实刚刚拿到任务资料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咒灵是从人类内心里细小的负面情绪而产生的，那自然更容易会出现在人类聚集多的地方。

但根据资料，这栋大楼已经废弃很久，鲜少人类来到此地活动。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突然间孕育出一个咒胎感觉概率不高。

而且……

高山雀猛的下蹲，往前一滚，然后瞬间掏出枪转身，对准那个站在她原本在的地方的怪物。

那是个高达两米的咒灵，有两双腿，整体呈恶心的绿色，皮肤上全是鼓包并且在不断地长大并破裂，发出溶解般让人不适的声音。除了长着像鱼的头之外，它的肚子上也有一张嘴，正吐着舌头，口水从里面满溢出来。

资料上可没有显示这还有别的咒灵。

高山雀往后退，拉远距离，在快速结印启动术式后，她直接往咒灵的两张嘴里开了两枪。

子弹刺破对方的躯体，紫色黏液迸发出来，咒灵发出哀嚎般的声响，十分刺耳。但是这两枪并没有直接干掉对方，高山雀能感受到对方在努力用咒力治疗自己，以此稳住身体内的爆破。

她想起五条悟之前说过的话，这代表这只咒灵是一级以上。

高山雀一边再开上一枪，一边马上往三楼跑。这情况明显不对，她打算尽快处理掉那个咒胎。之前资料说咒胎状态稳定，但现在明显不一定如此。

那只咒灵稳住伤害后也飞快冲向高山雀，没办法她只能尽力向前一跃，防止咒灵损坏楼梯后自己无法上楼。

果不其然，咒灵就在高山雀身后，把楼梯撞个粉碎。它长大肚子上的嘴，尖利的牙齿朝高山雀咬来。

但高山雀已经看出之前那三枪已经让这只咒灵奄奄一息了，现在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直接注入更大的咒力，对准发射两枪。

咒灵哀嚎着，更多黏液涌出来，最后从身体内部开始爆炸，变成碎片簌簌掉在地上。高山雀没时间看这副惨状，依旧是赶紧往三楼赶。

所幸，并没有其他咒灵出来捣乱，高山雀也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动静。她打开三楼正中间那个房间，有个透明膜包裹着个类似畸形婴儿的东西浮在空中。

光是踏进这个房间，高山雀就开始冒冷汗。阴冷的气息不断从咒胎里涌出来，并且它已经开始扭动，发出嘶吼，好像下一秒就要发生异变。

没时间多想，高山雀加大咒力注入手枪，对着那只畸形婴儿开枪。一发接一发，对方明显有很强的咒力，在受伤的瞬间就开始修复，哪怕因为术式，伤口在不断恶化，它还是能够尽力维持住。

但高山雀的攻击还是打断了对方异化的进程，她意识到子弹造成的创伤太小了，可能要用上匕首。高山雀马上做出决策，拿出匕首冲过去，干净利落地把对方劈成两半。

躯体从被劈开的伤口开始飞快爆裂，咒胎瞬间发出的尖叫让高山雀都开始耳鸣，脑边全是嗡嗡声。她忍住恶心，举起匕首，把咒胎劈成四瓣。

这回就算是这个咒胎也抵挡不住，最后在高亢的叫声中□□碎成烂泥。

高山雀开始喘息，肾上腺素的飙升让她浑身肌肉胀痛。而小腹因为咒力的过度使用而产生酸涩感。高山雀没时间逗留，她对于残秽和咒力的感知都比较弱，无法确定这栋大楼是否绝对安全。

她转身想要跑下楼，但是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已经被那个一级咒灵撞坏。正当她考虑要不要用咒力强化身体直接从走廊那跳下去时，夏油杰闯进了大楼。

“雀！”他抬头看向二楼的高山雀，有些担心地叫着。

高山雀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夏油杰发现她不知道如何下楼，便召唤出一只会飞的、又像海鱼又像魔毯的咒灵，准备把高山雀接下来。

高山雀突然想到什么，跑去废墟楼梯那捡了一块砖石，才跳上那只咒灵。

“没事吧？”夏油杰扶住从咒灵上下来的高山雀，“我刚刚听见咒胎的尖叫，那是它变态成特级的前兆。”

“我猜到了。没事已经解决了。只是这里面还出现了不在资料内的咒灵。”高山雀指指完全裂开的楼梯，“应该有一级。”

夏油杰紧皱眉头，和高山雀并肩走出大楼，准备朝那个辅助监督诘问。

但还没等他出声，高山雀已经一个箭步朝那辆黑车走去，把手里的砖石重重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玻璃哗啦碎了一半。

监督脸色发白，但是不敢上前阻拦。

高山雀还没解气，再把砖石砸在发动机罩上，也不把砖石拿走，就晾在上面。她拍拍手让灰尘掉下，转头看着监督。

“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但反正我警告不要来惹我。放心，我上次和我爷爷见面朝他扔烟灰缸之后他就和我断绝关系了。至于下次再来这么设计我，我就把烟灰缸扔在你们的脸上，保证砸掉你们几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