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那瞬间心砰砰跳，肌肉紧绷，指尖微微颤动，不知道该不该抽出来。

但当他慌乱地准备做出点反应时，下一秒高山雀只是安慰性质地拍拍夏油杰的手背，然后收回手，表情坦然自若。

他才意识到刚刚可能只是高山雀的习惯动作，没什么其他特殊的意思。羞耻感涌上脸颊，夏油杰在靠椅里往后缩，自暴自弃又有点恼羞成怒地按住高山雀的脑袋，把人家的头发揉成个乱糟糟鸟窝模样。高山雀茫然回望，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夏油杰投降，帮高山雀把头发重新理好绑起来。

等两人回到高专的时候，夜幕已经铺开，微暗的苍穹下只剩遥远天际还有一线黄昏在苦苦挣扎。

他们本打算先去食堂吃晚饭，可是谁曾想夜蛾居然堵在校门口，就等着说教。

当夏油杰在身旁跪坐下来的时候，高山雀内心警报嘟嘟嘟响起，心里念着不会吧不会吧。可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夜蛾老师心情雪上加霜，只好也跟着跪坐下。

还没到两分钟，高山雀的双腿已经麻透了。耳边老师的批评还在滔滔不绝，自己只能有苦难言，继续忍下去。

中途五条悟和硝子都闻讯赶来看笑话，结果因为太吵被夜蛾一击爆锤，给赶出了办公室，五条悟只能叽叽歪歪地站在走廊上等，耳旁是硝子更加无情的嘲笑。

终于等到夜蛾老师心满意足，在叮嘱高山雀要写检讨和赔偿砸坏的车后便离开办公室。

夏油杰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他回头看向完全不动弹的高山雀，有些迟疑地问：“没事吧？能自己起来吗？”

高山雀诚实地摇头，她的腿基本上毫无知觉，一碰就只有酸麻的痛感。她没有余地去关心自己姿势是不是很难看，只能费劲把腿从自己身下抽出来，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板上。

还没等夏油杰去扶她，门唰的一下被人打开，五条悟手揣裤兜里，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趾高气昂的样子像某种拖着翅膀的大型飞禽，硝子跟在他身后则像是只小巧的麻雀。

“傻坐在地上干嘛？真丑。”五条悟的脑子里可能天生就少根筋，有着一脱口就把人气个半死的天赋，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还是上天太眷顾他了。

“站不起来，腿好麻。”高山雀继续诚实地回答，手攀上夏油杰的胳膊，想要尝试站起来。

五条悟嫌弃他们动作慢，直接过去撑住高山雀左臂的腋下，把人直接提起来。脚尖着地后，高山雀腿一软差点给跪下，夏油杰急忙用力扶住她。

“日本人会这么弱吗？”五条悟简直难以置信。

“我从小美国长大的啊！和我是不是日本人有什么关系！”高山雀觉得很无辜。

总之现在的景象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扶着高山雀一只手臂，中间那个颤颤巍巍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像地板有电一样哆嗦一下，神似老年人腿部复健。

硝子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掏出手机刷刷刷给三人拍了很多照片，不过她笑完之后还是过来蹲下，帮忙按摩高山雀的小腿，让血液流动快一点。

好一些后，高山雀撒开两位的手，使劲跺脚，原地蹦蹦跳跳。

五条悟才想起来他是来看笑话的，过去使劲勾住夏油杰的脖子，夏油杰被拉得踉跄几步，反手一个肘击。

“听说你们砸了别人的车？”五条悟的语气可以说是兴高采烈，高山雀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一个人砸的，杰没动手啦。”高山雀叹口气，她倒是不后悔，只是想到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上面“多加关照”就有点烦。

五条悟还想问什么，但是夏油杰和高山雀都心照不宣地没说真话，只说是那位监督态度很差，惹怒了高山雀。

旁边的硝子注意到什么，便过去直接打断，转移话题。

“你们两个还没吃晚饭吧？别去食堂了，我们今晚出去吃。”

“出去吃？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晚上回得来吗？”高山雀惊讶地问。

“所以夏油，拜托你了！”

硝子双手合十，对着夏油杰做祈祷状，五条悟则是拍拍夏油杰的肩膀，笑嘻嘻说交给你了。夏油杰无奈叹气，高山雀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等到四人都坐上那只不久前把高山雀从二楼接下来的咒灵时，她才回过味来。

“可是为什么要出去吃？”高山雀转头问硝子，耳边全是风的呼啸声，空中飞舞的发丝还总是不听使唤，导致她还要抽出手去按住它们。

“因为我们两个学姐终于出差回来了啊。”

————

这几年高专新生实在是少的可怜，原本的三年级两位学长已经退学，二年级则是一个人都没有。而硝子口中的学姐是指四年级的两位，庵歌姬和冥冥。

不过高专的四年级已经基本上没有教学内容，所以前辈们一般都不会再待在学校里，而是出去当职业咒术师，只是偶尔回来。

目的地是位于东京中央区的炼瓦亭日式西餐厅。四人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跳下咒灵，走向餐厅。

餐厅的大门比起传统的日式居酒屋的装潢增添了一些西式风情，招牌上除了店名外还画有一幅剪影画，画里马车拉着人们，前面站着一男一女，明显穿着明治时期服装。大门则是黑色金属铁门，上面是整齐斜排的条纹，把门面切割成一个个菱形。

三人还没进去，突然一个女孩闯出来，扑向硝子。她身穿传统巫女服，齐刘海显得十分乖巧，红色的裤子很是显眼，头发有些松垮地绑着垂在胸前。

“硝子！我好想你啊！”歌姬抱住硝子的腰，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半晌才发觉自己堵在了大门口，忙不迭松手，望向站在旁边的高山雀。

“你好，我是四年级的庵歌姬，是新的学妹吧！女孩子真好！”上扬的语调交代出她激动的心情，歌姬那对琥珀色发亮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眉眼含笑，白皙的脸颊也泛上红晕。

这份兴奋犹如火苗，高山雀也被其感染，笑着回应道：“庵前辈好，我叫高山雀。”

“和硝子一样叫我歌姬就行。快进来吧，冥冥还在里面等我们。”歌姬拉着两位学妹往餐厅里面走，完全无视旁边的两个学弟。

“喂！”本来五条悟就因为被晾着有点不高兴，现在更是不爽。

结果歌姬冷脸回头，说：“我上次和你去执行任务，结果你把人家的楼给打塌了，还不写报告书，全是我给你写的，你好意思吗？”

夏油杰拉住五条悟，以免他又说什么糟心话惹恼歌姬，但歌姬因为连带责任也瞪了他一眼。

餐厅里面不大，但是有一列吧台。厨房是开放式的敞开透明厨房，顾客能在座位上清楚地看到食物是如何在厨房里被制作的。

吧台的正对面就是普通的席位，一位银色长发绑成高马尾的女生已经就坐，正在翻阅菜单。她上身是黑色衬衫样式，带着领带，但下身则是很像夏油杰的不良袋装裤，并且上衣完全压进裤子，整体干练又帅气。想必这位就是冥冥学姐。

歌姬还在和五条悟斗嘴，“给我加敬称！”“我才不给比我弱的人加敬称——”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冥冥注意到人已经来齐，她抬头带着笑意对着高山雀微微颔首，高山雀连忙介绍自己。

日本的店面与房间都是那种小巧又有点闭塞的类型，等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入座之后，高山雀感到呼吸都不畅起来，特别是他们的腿简直没有地方可以放置。

点菜时，高山雀看着菜单有点微妙。这是日式西餐店，直白点说就是结合日本口味乱做西餐。当听到五条悟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招牌汉堡准备拌饭吃的时候，高山雀简直要大脑当机。

这就是意大利人看见菠萝披萨时的心情吗？

而且这汉堡能算作汉堡吗？为什么要把淋有酱汁的肉饼叫做汉堡，而且上面还撒了面包粉……

高山雀克制住想要吐槽的心情，点了其他食物，也是特色菜的生姜猪肉和海鲜咖喱。

歌姬是个活泼的女生，朝着两位学妹说着出差的见闻，也会问她们的生活情况，很有前辈的样子。

“和这两个人渣做同学一定很辛苦吧？”歌姬担忧地问，觉得这位新学妹一脸小白兔样。

旁边的五条悟大口吞咽地时候不小心把酱汁沾到嘴角，高山雀顺便给他递一张纸巾。硝子勾起嘴角，叼着烟但是没抽，只是咬着，含糊地说：“说不定她很擅长应对他们两个呢。”

高山雀则是戳戳夏油杰，问他为什么也是人渣。夏油杰一本正经，说绝对是因为和悟关系太近的连带责任。

“为什么我到四年级才有这么好的学妹！”歌姬哀嚎，把旁边的饮料当做酒往喉咙里灌。“都要毕业了！”硝子摸摸歌姬的手以示安慰，旁边的五条悟面露不屑，表示才二级就要毕业小心出任务的时候需要自己去救，又遭到歌姬的一顿骂。

冥冥注意到高山雀有时候眼光会放在自己身上，问她有什么事吗。

“前辈你的这身也是校服改装的吗？”高山雀指她全身这套，“感觉很帅。”

“是啊。”冥冥抚上她的领带，“你也想改吗？”

“嗯，我还以为只能小改呢，没想到……”高山雀面露羡慕，但可惜她不太懂服装，就算让她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如果你想要改成我这样的话，直接和做制服的人说和冥冥的一样就行。但是如果你想要新的设计的话……”冥冥笑吟吟，好似有什么陷阱等着高山雀跳下。“我可以帮你设计，只是要一点点钱作为交换罢了。”

歌姬说又来了，向高山雀解释道冥冥最喜欢钱，几乎不做被占便宜的事情。

“所以你才想毕业之后去做自由咒术师吧。”歌姬转头，说起冥冥的未来志向。

“自由咒术师？”这是高山雀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就是自由接单的咒术师，而不是接受上面派任务。当然没有「窗」帮忙调查资料，并且如果咒监会要召集你，你还是得去。”硝子解释道。

“那岂不是可以接一单之后休息很久？这也太好了吧。”高山雀喃喃自语，引得旁边两位男生投来微妙的眼神。

“你也太不想当咒术师了吧？”五条悟吐槽说。

“我只是不想上班而已。就连钱都没有了我还做这个干什么？”高山雀抗议。

“哟，很上道嘛。”冥冥伸手勾住高山雀的下巴，用某种诱惑的口吻说，“我是个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的人，要是你毕业后也想来这一行，记得来找我啊。”

“拜托了，冥冥前辈。”高山雀正襟危坐，歌姬则摆出一副可爱后辈被坏前辈教坏了的可怜表情。

“那歌姬前辈呢？”高山雀意识到哪怕是咒术界，大家也会有不同的未来选择，顿时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歌姬有点犹豫，手指不自觉地点着杯口。“我有点想当老师啊……”

“就你？”一如既往五条悟发出嘲讽，更加令人生气的可能是他都不觉得他在嘲讽。

歌姬使劲压下想掐死他的冲动。

“我死都不要在东京高专就职……一想到五条悟是我的学生我就觉得职业生涯一片渺茫……”

“为什么想要当老师呢？我记得就算是老师也要部分承担祓除咒灵的任务吧，这样感觉好忙……”高山雀问道，她回想起夜蛾老师经常匆匆忙忙，没有休息的样子。

歌姬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挠挠脸颊，回答前还瞪了一眼五条悟，搞得他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我确实是不强啦……所以比起出任务，我想做一些更能对咒术界有帮助的事。”歌姬羞赧的脸庞红彤彤，在餐厅微暗的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爱动人。“我理论和结界术之类的学的不错，文化课也还行，并且其实有点向往教书育人这份工作。”

这回就连五条悟都没说什么垃圾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微笑起来，让歌姬更加不好意思，举起起杯子喊着今天她买单，大家尽情吃。

高山雀仰头咽下一口冰可乐，泡沫碎裂的细微痛感在嘴里炸开，但同时又清凉无比。耳畔是同学们嘈杂的谈笑打闹声，高山雀身坐其中，却倏忽有种不真实感，那种从觉醒术式开始就有的悬空感在此刻终于着陆，就好像她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歌姬比五条悟大三岁，在悟一年级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四年级了，在漫画怀玉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旁边也只是标了二级咒术师而不是年级，应该是毕业了吧……至于冥冥找不到资料说和歌姬是不是同期，反正先这样设定了（后面如果有新资料我也没办法了）（滑跪）

校服其实可能歌姬和冥冥之前不是穿成这样，但我想象力有限也先这样设定了（对不起！）

意识到硝子一直是叫五条和夏油而不是名，所以之前写错的地方应该会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