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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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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弦觉得自己对贺清越的判断没错。

他不光是个勾魂夺魄的男妖精,还是个人精。

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洞悉她一切想法,每当她怯于面对两人关系,想要后退一步甚至逃离时,他一贯是游刃有余地站在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扶住她肩膀。

稍一偏头,香根草的温沉气息从耳廓压到颈侧,勾勾缠缠地往下,是她一颗剧烈失序的心跳。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十一岁被迫长大的那天开始,初弦失去了偏离航线的试错资格,命运把什么交到她手上,她就握紧什么。

但他不是。

不是那些似而非的好或者不好,也不是让她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强硬。

他更像一个永远不会打烊且只对她一人开放的游乐园,火树银花、光彩溢目,她口袋里揣着他亲手交到她手上的门票,却迟迟不敢迈步。

“想什么?”

有人敲了下她前额,动作很轻。初弦伸手挡着玻璃透下来的梯形光,斑驳光晕柔和停在手背边缘。

初弦盯着他手指,鬼使神差地,牵了一下。

的确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她目光晃过去,双手修长指节干净,没有佩戴乱七八糟的饰物,独手腕一块卡罗素,时间针脚经久永恒地缝补过去。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举动,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吧,初弦眨眨眼,镇定地把他的手放下,企图用话题掩饰难堪。

“贺先生是不是从小学钢琴啊?”

两人距离极近,那么大一张桌子,他非得坐在她身边,神色专注听她说话时,距离更近三分。

贺清越挑眉,见她低头猛灌茶,如缎黑发之下的净雪耳根红得滴血。

“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就想到了,随便问问。”

喝茶喝茶,低头喝茶。

“没学过钢琴。”

他笑,沉沉朗朗,故意似地扰着她为数不多的抵抗力,伸手摘了她的茶杯,往远一点儿的角落搁。

“我妈是大提琴演奏家,小时候跟着她学过一段时间。”

大提琴?和他也很相配。

初弦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大提琴这不接地气的三个字,似乎不久之前,在某个什么地方听过。

可仔细想,一时片刻,又想不起来。

角落一盆金钱桔绿意盎然,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每个圆润饱满的小桔子挂了巴掌大的红包。

也许气氛水到渠成,也许他根本有心设套,贺清越耐心用公筷给她拨东星斑为数不多的小刺,闲聊似的口吻:

“其实我小时候挺闷的,还有点无趣。每天至少要花六个小时学习大提琴,我妈对我要不要走专业倒是持保留意见,但我爷爷不同意,怎么说这家业,也不能说砸就砸了吧。“

他懒散笑起来,指尖轻轻拨着桌前用来计时的精巧沙漏,含笑垂眸看她时,多是一两分难以言说的不清不白。

“我妈身体不好,没要第二个,他们都喜欢女孩儿,最好是又乖又听话那种,我听我妈讲,当年知道我是个男孩,我爸迎来人生最大滑铁卢。”

一小块鲜浓肥美的东星斑落入碗里,他又去拨第二块,东星斑刺很少,但有些细小的藏着,不仔细难发现。

“我的家庭关系还算不错,爸妈都是好相处的人。我爸信奉老一套说法,一生只爱一个人。那时候我妈演出,他一眼给看上了,我妈嫌弃他出身,觉得这种家庭里养出来的小孩多是有些沾花惹草的坏习惯,什么三房啊四院啊,这事儿在南城只多不少。”

他低眸说话,眼睛形状是极好看极勾人的桃花眼,眸光往她身上一斜,见小姑娘咬着筷尖儿,一副听呆的模样。

他好笑地敲了敲她,“吃饭。小孩子才闷食。”

初弦囫囵吞咽,追问:“然后呢?阿姨怎么答应了?”

“我爸不要脸。送钻石不行,那就从送花开始,一束一束地送,他不怎么会说话,实干的性子,有回我妈在外地演出突遭意外,他撂下手头所有工作,连夜开八个小时的车去接她。”

“这就答应啦?”

“没。我妈还是顾虑,南城不少传了三代的家族都有些关上门来的规矩,我爸给她保证,贺家不会有任何条框,只要我妈愿意,结婚后的生活和结婚前不会有任何区别。”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喂一口米饭,然后懵半天。

米也不知道是哪国特产,和超市里十几一斤的味道大相径庭,初弦食不知味地嚼着,潜意识觉得他话里有话。

“那你爸妈应该都很爱你。”

“话不能这么说。”

贺清越声线低醇,偶尔难能正经地连名带姓喊她,往往听着又不是那番直白意味。

“初弦,他们首先最爱彼此,其次才是我。我爸一直跟我说,这辈子很长,不要将就。”

初弦看着好养活,其实她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挑食,问着没什么忌口,其实分外的挑,程润那自在居重金聘请的五星级大厨,在她口中的评价不过尔尔。

这是南城鼎为出名的江景酒楼,午市的人流量极大,但他选得位置很好,顶层俯瞰式别间,目光无实质地往下落,遥江风平浪静,几支孤舟点缀其中。

她也不知道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拧劲儿从何而来,所有沸腾滚烫的情绪很好地压在舌底,耳边落下的柔软发丝挡了视线,她指尖绕了两回,都没别住耳后。

“那你将就过吗?”

他似笑非笑,替她缠了发丝,掌根蹭过小巧耳廓,像一片溜走的云。

“初弦,我从不将就。”

上一回,风雪之中的小寒,他是猎人心态的志在必得。

这一次,春雪消融的晴日,他是心甘情愿的归顺臣服。

后半程饭局她基本没说话,一心一意与东星斑做抗争。

两个人五菜一汤,东星斑吃得最多,板栗炖鸡只挑了两小口松软鲜甜的板栗,临港水晶虾还算合胃口,但上限至多三只,银丝小鲍鱼不喜欢,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

饭后甜品是一小碟酸奶兔子,精致樱花勺残忍挖掉小兔子的半个脑袋,喂入口中时神情顿时扭曲。

她恹恹搭着小脸,闷声:“贺先生,说好这是初弦的一天。”

太过分了。

来这儿吃饭纯属意外,这家店初弦只在美食博主的探店中看过,人均消费四位数,根本不是她这种兢兢业业上班族该来的地方。

奈何市图书馆附近商圈人满为患,两人走了一圈仍拿不定主意,贺清越做主订位,也就是眼下他们临江而坐的江景酒楼,一顿能吃初弦半个月工资的级别。

经理亲自到大堂接待,说给他们预留了一条现杀的东星斑,征询他们做法。

她望了眼东星斑,一只手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神情萎靡,声音更低下去:“但是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付不起这条东星斑。”

——爱吃鱼。

推门而入的经理恰好听见她说这话,当即失笑:“小姐若是喜欢,下回进了新鲜东星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初弦惊了一瞬,没想到自己的口无遮拦竟然会被别人听见,清甜柔软的双眸里布满不知所措,瞬间从萎靡不振的情绪里回神,连忙摇手。

瞥一眼暂未收拾的餐桌,经理摁住耳麦,把负责人唤上来,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小伙迅速拾掇干净,桌面整洁得几乎可以映出初弦窘迫神情。

“小姐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对我说,我们争取下次改进,让小姐吃得舒心,吃得高兴。”

面皮薄的小姑娘简直要把自己摇成一面拨浪鼓,力图证明自己吃得很十分舒心十分高兴,经理目光瞥着其余几道怎么样端上来就怎么样端下去的几碟摆盘精致的菜式,笑容涵盖了千万种意思。

初弦深吸一口气,悄悄睨一眼好整以暇的贺清越,忽然福至心灵,一本正经道:“你弄错了,是贺先生不喜欢。”

试图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贺清越单手撑了下额角,目光纵容宠溺。

经理瞬间冒出一个相当吊诡的念头。

少爷已经十年没有这样笑过了......

被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惊到,经理风中凌乱三秒,在初弦疑惑的眼神里恢复到淡然自若的神态,他礼貌地笑了笑,例行公事又问了几句。

这座江景酒店原本是贺家老太太云芳女士的产业,但贺清越母亲嫁过来后,她做主划到了儿媳妇名下。

但贺太太是有口皆碑的清心寡欲,结婚几十年,除了十周年纪念日来过一次,其余时间都是由贺总打理。

近几年贺总愈发懒怠,干脆一股脑儿交给小贺总,话虽如此,但经理的顶头上司仍然是云芳女士。

他站在一面新中式的隔断屏风的茶水间里,这是供员工休息的地方,经理低头点起一支烟,手指划拉几次,拨出一个号码。

“云女士,打扰了,我是小唐,是这样,今天小贺总带了个姑娘来吃饭。感情?嗯......看起来挺好的,小贺总对那姑娘挺上心......您现在要过来?小贺总等下似乎还有其他事,嗯嗯好,下回他们再来,我一定通知您。那姑娘爱吃什么?瞧着比较青睐东星斑,诶好,下次我吩咐留最好的。”

往她空了的茶杯满上寒山翠,贺清越语态轻闲地问:“这家店的鱼比起程润那儿怎么样?”

他说话的口气和平时别无二致,但初弦就是敏感地听出,如果她敢回答是程润,那今天下午的行程很有可能是把程润抓来做成火烧东星斑。

她甚至没留意自己主动替贺清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直接把问题主语省略成“贺清越”和“程润”。

抬头直腰,双手端正乖巧地放在膝上,初弦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贺先生,我当然选您了。程老板和您根本比不了。”

贺清越莞尔。

一手捞起搭在椅背后的黑色大衣,他展臂披上,眼底仍有未散的笑意。

“行吧,但我顺便反驳你刚刚那句话。”

初弦挂起包包,指尖捻着被肩带缠住的长发,闻言,愣愣地看过去。

“什么?”

贺清越闲散垂眼,目光从她分外干净的眉眼掠过,刚接她时似乎抿了层淡粉的唇膏,现下叫纸巾一擦,显出原本可爱的唇色。

在她唇上多停留两秒,他转眼,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喉结。

声音无端显得哑。

“今天,可以是我和你的一天。”

太过暧昧到以至于有无限遐想空间的说辞,初弦轻怔一息,那点由他刻意挑起来的氛围还没来得及让他进一步靠近初弦设立的城墙,下一秒,她口中轻飘飘溢出一句话,旖旎片甲不留。

初弦十分赞同他的说法:“既然如此,下午的行程,不如由贺先生来安排吧?”

她笑得乖巧无害,莹润水灵的大眼睛却闪着些明晃晃的狡黠。

“也让我体验一把资本家的日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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