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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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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男生么?”

裴戎拧在煤气灶阀门上的手指一捏,险些直接关掉了火。

我的声音低沉温和,然而姿态却不退反进,居高临下地看向裴戎,像个宣判者:

“——你刚刚说的可以问。”

裴戎冷冷蹙眉,也针锋相对地迎上我的目光,微微扬起那张漂亮的脸,仿佛审视着我的意图一般,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喜欢什么,跟你有关系么?”

我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扒拉了下锅里煮的肉,讲出的话像个谜语人:

“可以有关系,也可以没关系。”

我话音一落,原本凝滞粘稠的空气,像是在这一瞬间拉开,扯出无数只细密的透气孔,迸发出新鲜的氧气,让我的大脑感觉很舒服,仿佛提供着一种高级的成瘾性。

然而裴戎并没有搭我的茬,很正经地回答了我,甚至还给出了更多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什么,但是我不喜欢。”

这次轮到我握住锅铲的手腕一顿。

裴戎抱着手臂,神色恢复了平静,也把话说得更加清楚:“我不喜欢男生,也不是同性恋。”

愣住的人是我。

裴戎看了眼锅里的肉,淡淡道:“小火慢炖,我先出去了。”

……

裴戎离开后,我面对着一锅肉发呆了很久,仿佛自己也是一块在锅里煎熬的肉。

然而不过是一盘肉出锅的时间,我就也便释然。

——像“同性恋”这种在整个县城都骇人听闻的事,即便是,也不可能不否认,更何况就算裴戎目前真的不喜欢男人,也不代表未来不喜欢,纠结这些矫情的细枝末节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想起裴戎方才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

他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了什么”。

——难不成现在的这辈子,还能从“哪里”听到点什么吗?

“爸~裴戎,吃饭了。”

我端着几碟菜出了厨房的门,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是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父亲和裴戎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聊天,父亲的房门依然紧闭着,在我一声吆喝之后,甚至也没有任何的响动。

什么事情非要走到屋里,避着我说?

还是说父亲的房间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我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移步到父亲的房门外,凝神细听,这次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于是我用力将手按在了门把上,正要像上次一样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居然上了锁!

我有点愣住了。

我们家各自的房间门常年不锁,我都快忘记房门还能锁上这一说,别说是父亲睡觉都开着门,就连我清早起床打飞\机的时候,都他妈的不上锁。

“砰砰砰!”

与生俱来的控制欲烧得火热,使我莫名含着一股隐怒,猛拍了木门三下,冲着房间内喊道:

“你俩又背着我做什么呢?饭都好了,不吃了吗?”

“来了来了。”

父亲连忙应一声,隐约间,我好像听见抽屉合上的声音。

没三五秒,竟然是裴戎打开了房门。

还是那张清冷的脸,只不过这次眼睛没看我,而是推开门就径直走向了餐桌。

屋里都是男人,而男人最懂男人。

即便我没有刻意往“那方面”去想,思维也还是会禁不住飘过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凌厉的目光就已经极快地扫过了父亲的裤子、发丝,裴戎的裤腰里的衬衣衣摆,甚至还有那张只留下一个坐痕的床。

所幸,这些地方全都是干干净净、本本分分,没有丝毫异样,我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并隐约为我龌龊至极的想法感到愧疚。

“这么快就做好饭啦。”

父亲跟随着裴戎的脚步,从我的身前擦肩而过,我不着痕迹地吸了两口气,确认他身上的确没沾上太多裴戎身上的消毒水味儿,还全是老头味,我晦暗的目光才彻底由阴转明,附和着父亲说:

“是呀,不都是熟食么,就做一个炖肉。”

“哈哈,学会没有。”

“学得可好了,主要是师父教得好。”

“是吧,人家裴戎从小就自己做饭了。”

我这时也走到餐桌边,看向正在张罗着倒饮料的裴戎,故意道:

“裴戎做什么做不好,我看裴戎就算是教我这种笨蛋读书,都比咱一中的老师教得好吧。”

裴戎将椅子一拉,打断了我的施法,语气淡淡的:“吃饭吧。”

父亲咳咳两声,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随着裴戎也坐下,拿起筷子搛了两粒花生米,说着味道不错,喝口雪碧压了口酒,才有些殷殷切切地开口:

“戎戎啊,你那个班儿,什么时候回去上?”

“后天,周一。”

裴戎说着,先给父亲搛了块肉。

“后天,这么快啊?不再静养一阵儿了?”

“嗯,所里的活挺多的,我也已经休息了快一个月了,不好再歇下去了。”

“……哪有一出院就上班的,你明明伤得那么重,我就不信,那么大一个派出所,少你一个实习的警察,还就转不了了?”

裴戎摩挲着筷子,也搛了块瘦肉心不在焉地吃:“没关系的,是我申请早点回去的,感觉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默默听着他们聊天,也搛了块肉放进父亲碗里,不仅如此,我还给裴戎也搛了一块,肥的,在裴戎隐隐皱起的眉头间,漫不经心地边吃边说:“啊,你们刚刚在屋子里,连这些都没聊么?”

父亲和裴戎齐齐沉默,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我做出最无辜的表情,又给裴戎搛了块最肥的五花: “那之前回来的时候肯定也聊了一路吧——都聊的啥啊?”

裴戎拿起碗,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都将碗捧在手心里吃了,父亲没发现这种细节,也果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跟我说:

“你的好奇心不用这么强,多把心思用在点学习上。”

我的花生米掉在桌子上:“用了啊,你也不是没看到,但我就是笨嘛,怎么都学不好。”

父亲沉默,裴戎关注的目光看过来,于是我垂头丧气继续说:

“没学还能考688呢,学了就只能考700多,还不如不学。”

688,700多,按裴戎这种水准的人来说,乍一听大概还以为是总分呢,不过或许因为裴戎之前听我说过688这个数字,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我本以为他要像父亲或是朋友们那样安慰我,比如“一次模拟考试而已,不用太过介怀”,然而裴戎什么话也没说,几粒花生米吃得香甜又认真,碗里两块肥肉,倒是始终没动过。

还是父亲心疼我,叹了口气接话道:“话不能这么说,认真学习总是会有结果的,只不过这结果……”

裴戎的筷子搛向碗里的一块肥肉,小小咬了一口,打断父亲的话:“实在不想学,其实也不用逼自己。”

“嗯?”

裴戎淡淡道:“读不进去书,找个厂上班也挺好。”

我:?

“我说了,我想考大学。”

裴戎仍是面无表情地吃肉:“所以呢,别人帮你考么。”

我眼里带了几丝趣味,定定地看向裴戎略有回避的目光:“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

“同情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那不一样,我需要的又不是警察,而是一个能教会我的老师。”

裴戎垂下眼去,似乎完全没听出我的弦外知音,只是轻轻地答应一声:“嗯”,就差把“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裴戎或许不仅是将“自强”两字奉为了座右铭,更是刻进骨髓,于是非但没有给出帮助的意思,对我“付出却没得到回报”的遭遇,甚至没有给出半点怜悯,这倒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重生之后的我心智上像是开了挂一样,在目前的环境里,迄今为止算得上算无遗策。

可如今看来,利用同情心让裴戎主动提出给我补习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了。

我有些懊恼,吃饭也吃得没什么食欲,不再参与父亲之后抛出的问题,而是静静地听着裴戎和父亲的对话。

我听得出,父亲确实有帮我试探裴戎有没有时间的意思,然而裴戎的时间的确都被安排满了,于是父亲也绝口不提让他帮忙辅导功课的事。

我想,这样的我有点像是那种烦人亲戚家的孩子,看别人学习好,就想白嫖人家给我补习。

然而仔细一想,也不对,父亲资助了裴戎那么多年,我是我爸的亲儿子,找裴戎补习怎么能算白嫖呢,于是心中更是生气裴戎的不通情理。

“我吃好了,做作业去了。”

我拿起空碗便走了。

倒不是有意给裴戎脸色,只是我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得出裴戎其实对我一直都不热络。

从重生后的第一次相见,到去医院看他,再到现在,裴戎对我一直处于一个见招拆招的防御姿态,这是我纵横各种社交场合这么多年,作为一个追捧者一大堆的靓仔实在也无法接受的事。

回了屋以后,过了一小会儿,我就听见裴戎去卫生间洗澡的声音,然而听着那稀稀拉拉的水声,我的心却更烦了。

自从重生以来,通过几个月的学习,我已经浅尝到了“动心忍性”四字能给我带来的结果,注意力的集中程度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只是自从牵扯上裴戎以来,以前静心所用的那些法子,便都仿佛失效,以前筑起的心防也如同功亏一篑一般。

不仅仅是学习静不下心,就连仅仅看到他,或只是与他对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会感到焦躁和心烦。

我心中那股情绪很大,像恨,像怨,像不甘心,可除此之外,或许又更像什么……

比如见到裴戎时,刻意忽视的欢喜,还有见色起意的喜欢。

没错。

的确是见色起意,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肤浅。

所有的情不知所起,所有的一见倾心,经过文人墨客的粉饰,仿佛都珍重得纯净。

但我却知道,我心中对裴戎的好感,无外乎他的脸、身体、甚至那些人人称道的美好光环。

活了两世,我也并不敢称了解裴戎,尤其是经过了上一世的锉磨,还有喜欢的人的背叛,所以现在的我,即便是再次发现,自己好像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也并不会再将这种…可有可无的爱慕,奉上神坛。

如此这般想着,我原本躁动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不知不觉间做完一张数学试卷,因为是给作练习测试,所以还付了答案卷,我拿红笔对了答案。

错的不多,基础题基本满分,往狠了算也有120。

突然想起什么,我把这份忘记粉饰的作业放进书包,藏起来。

这时,我站起身,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才发觉卫生间的门地面湿漉漉的,父亲在厨房收拾,而裴戎已在不知什么时间离开。

我走进泛着湿意的卫生间,嗅了嗅水汽中弥漫着的浅淡香气——裴戎的确是来借着卫生间洗澡的,因为我们家的这栋楼,是县城里罕见有卫生间的楼房,像裴戎和刘关风租住的房子,厕所都是在院子里,如果得洗澡,就只能去公共澡堂。

我望了眼裴戎清理干净的下水道,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甚至包括摆放浴液的架子都被擦的干干净净,看得出,裴戎不想给我们留下一点麻烦。

然而我鬼使神差地触上一滴沾了浴液味道的水滴,痴迷地放在鼻尖嗅了嗅。

我看向雾气蒙蒙的镜子中,那个眸色深沉的自己,不知为何,将指尖放近唇边,用力吮了一吮。

好香。

也好怪。

香的是沐浴露,怪的是我。

可我不在乎,反正四下无人,没人知道我的行为有多变态。

“——裴戎走了么?”我扬声问父亲。

“啊,刚走啊。”父亲眼也没抬。

“怎么不把他留下?家里明明还有个空房间。”

“那是李婷的房,他一个大男人,睡了总不好。”

我冷笑一声:“李婷都多少年没回家住过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那也得给她留着啊,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妈的亲生女儿。”

我禁不住冷笑一声,想起点什么,倚着门框对父亲道:“哦,忘了跟你说了,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李婷今天来过家里一趟。”

父亲抬起头来:“啊?来干嘛?”

“还能干嘛,就要钱呗。”

“你怎么说的?”父亲眉头紧皱。

“怎么说,说没有呗——结果,你猜她说什么?”

“我猜什么,你别卖关子,快一点说。”

“哈哈,她说今后每个月,她不要三千了,要五千。”我悠悠地吐出一句话,观察着父亲的脸色,果然,父亲的面色转黑,眉间的深纹挤得更紧,像是要嵌入眉骨似的。

父亲缓了会儿,又问:“嗯,然后呢,还怎么说?”

我抱着手臂如实回答:“我说让她别想了,赶紧自力更生去吧,她居然威胁我,说如果不给的话,就要给我们好果子吃——哦,对了,你知道么,她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想要往我的手腕上砍。”

话到此处,父亲原本发黑的面色终于胀红,将手中攥了许久的拖把也往地上一扔,表情极为不虞——而据我这些年的了解,父亲一旦有了这种表现,是真正生气了。

于是我张口道:

“怎么说啊?我好像出了个馊主意,咱们还要给她钱么?”

“——给个屁!”

父亲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只听他的声音发粗,乃至有些粗蛮地打断了我,目光炯炯的坚定道:“今后,我一分钱都不会再掏给她。”

我暗中极轻地挑了下眉,“哦,那她要是再来闹怎么办?”

父亲喘着粗气,憋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哼,我还怕了她不成?叫她尽管来!”

我见此状,颇为满意,拖着长腔叹了口气:“哎,这样就对了嘛,早多少年就该这样了,咱们家还能少点损失。”

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咕咕哝哝、也骂骂咧咧道:“这么多年,还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劲风呼呼地吹着,用力拍打着我家的窗棱,我也算五味陈杂,没有再拱火,只是静静地望着父亲的背影,重新捡起拖把,转身就打开了那间很久不开的房门,朝南,那是李婷的房间,虽然空间没有主卧的空间大,然而主卧朝北,我屋朝西,朝南这间确实是全家里最好的一间,即便一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哪怕一夜,迎回过它的主人。

“不留了,”我听见父亲带着血痰般的声音说,“李与,你等找个时间,把这个屋给扫出来。”

“啊,怎么扫啊,不都一直很干净么。”我故意引着他说得更清楚一些。

“床单,被褥,还有她所有的东西,不值钱的就都扔了,其他的找个箱子,先给她放起来。”

“好嘞,其实我现在就有空,”我三两步就转到了南屋的前面,拍了拍父亲的肩,声音较轻松道,“好啦,你也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你想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况李婷心里从来没把你这个继父放在眼里过,还不如看看那些抢着想当你儿子的人呢,是吧?”

父亲用较为奇怪的神色看我,终于问了出来:“我看你最近,还真是格外关注裴戎?”

我拎起他的拖把,往地上一杵,一点也不心虚道:“你想听实话不?”

父亲总是不喜欢我卖关子:“有屁快放。”

我却慢悠悠地,掌握着节奏:“第一呢,是我最近认真开始学习了,发现能考状元的人是真不简单,感觉他是真的牛逼啊。”

父亲像在听我说废话一样,满面狐疑地看我:“还有第二?”

“当然有第二,”我用温缓的目光,看向父亲皱皱巴巴的脸,“这第二嘛,就是我发现你待他是真的好,把他当半个儿子了都……说实话,我这个亲的儿子有点吃醋。”

父亲眉头一拧,“吃醋?”

“对啊,你待我都没那么温柔,好像我是捡的,裴戎才是亲的,所以我才忍不住想多看看——这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头脑也灵光一点,到底还有什么好的。”

父亲这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我,“你这一天天,狗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怪不得考不好。”

我一梗:“你看你,对李婷和裴戎都能那么温和,到我这儿就是狗脑子了——那我就算再笨,不也是你生的吗?”

“笨?你笨哪了?”父亲被我一逗,眼尾也带了点笑意,然而嘴上仍然是嫌弃我,“你这一肚子花花肠子,就是不往正道上用,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我信口拈来:“随我妈呗,你不觉得我也有点做生意头脑么?未来说不准,我也跟我妈一样,是个做企业家的料。”

说到此处,父亲原本眼角的笑意,却是渐渐消失,并没有如我想象中地接话,而是有意无意地简单结束了话题:“行了,忙了一天了,你也收拾收拾,早点睡觉吧——这屋不行就明天弄也行,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我有些敏感地再次察觉到古怪,于是就问了:“爸,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父亲的睫毛一抖,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什么事情。”

我不依不饶,并没有再次放过的意思:“你,裴戎,甚至还有李婷——那种你们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事。”

父亲转过身,抬腿往厕所走,以一个回避的姿态再次搪塞我:“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搁这儿玩绕口令呢。”

我反手一撑,直接把门给堵住:“我劝您还是告诉我,因为我迟早会知道,何必要让我大费周章地去查呢。”

父亲的呼吸紧促起来,气管很不适地咳了两声,用手拥了拥我挡住他的肩膀,态度是我出乎意料的坚决:“咳咳咳,有些事不该你问,咳咳咳,你就别再我这里说些车轱辘话了。”

我心一冷,“什么车轱辘话。”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我到底是你爹,你那些套路话术的,也就懵一懵小孩子。”

我的脸也阴沉下来,像方才的父亲一样,闷着声,彻底生气了。

父亲却没再多说,仍是径直往厕所里走了,“去去去,要么学习要么休息要么,别熬夜了。”

“嘭!”的一声,厕所的门又阖上,我的心沉下去,双目也闭合起来。

那一夜雨雪交加,我睡得早,睡得却并不好。

一个又一个噩梦,交织、渗入、纠缠在早冬的夜里,我又梦到裴戎,梦到苏既朝,梦到裴戎和苏既朝。

我的梦混乱又情/色,而那情/色中,又分明带着血色。第二日清晨,我照例五点多就醒来,望着窗外叹了口气。

冬天已经到了,春天究竟还有多久才会来?

我对冬天的到来感到无能为力。

周日一清早,父亲终于又答应去复诊,我要陪着他一起去,却被他拦了下来。

他以“不去了”作为威胁我的筹码,逼我在家写作业——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班主任老师,我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于是只好在家里心不在焉地写起来。

做完一张数学,外加一张英语试卷,我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父亲房间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终于,我还是将家门反锁,做贼似的摸进了父亲的房间。

昨晚,我正是在父亲的门口听到了抽屉关闭的声响,所以在裴戎开门之前,他们是把什么东西藏进抽屉里了吗?

我翻箱倒柜,找遍了所有的床头桌,后来甚至把门板和窗户都看了,还是没有查找出任何异样,父亲屋里的所有摆设,皆是一切如常。

然而正当我转身要出门时,猛然想起李婷之前说过的那几句话,什么“破厂子”“你爸把你保护得太好”之类的,鬼使神差地又停下了脚步,像着某个从未想过的地方瞥过眼去。

那是放我妈遗物的地方。

以前,在那里放着的是一个纸箱,就像是我昨天收拾李婷的东西一样,母亲走后,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被父亲收了进去。

后来,这箱子里的东西,老头子还是没舍得烧,似乎是想留下点念想。

于是把纸箱换了带了两个抽屉的大木箱,就放在自己的床底下,也不管什么吉不吉利的。

所以昨晚父亲关合的,会是这两个抽屉么?

我将抽屉拉开的一瞬间,就有了一股强烈的直觉。

没错。

昨天,就是它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分别拉开两个抽屉,并向着像抽屉的里面看进去,可这里面除了一些犯了黄的老物件,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

这抽屉里里外外,上下两大层,我看了十几遍,不是好像没有可疑物品,是完全没有可疑物品。因为那里面的所有东西我都见过,全都属于我妈,而这些东西在这儿放了这么多年,我爸也不至于再和裴戎一件件拿出来回忆吧?

可我还是不死心,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不愿意就将它轻易的放过去。

于是,我一次次关合这个木箱上的抽屉,也一次次细听着这个的声音,与此同时,伴随着这响声,我也越来越笃定,昨天晚上门口我听到父亲关闭的,确实就是这个抽屉。

所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父亲会往这里面放点什么呢?

难不成裴戎在离开时,又从父亲这里,把什么东西拿走了吗?

或者,如果不在抽屉表面,会在抽屉里面吗?

我干脆趴到地上来查看,没有着急往里面再去翻,主要是东西如果乱了,我便不好还原。

思来想去,谨慎起见,我还是去找来一个手电筒,细细地照了下抽屉里的表面,观察着老物表面的那层薄密的灰尘,而看着看着……

我的心也猛然被捏起来!

但见一层薄薄的灰规则地铺在母亲的遗物上,但是中间偏左的部分,灰尘断层,有一个不甚明显的长方形的干净区域,大概有两个手掌的大小,果然是近期放过什么东西,但又被拿走了!

我的心跳极快,几乎屏住了呼吸。

放过什么?

拿走什么?

至不至于啊?

这么躲着我,到底是要干嘛?

我头皮发麻地瘫坐在地上,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上辈子父亲出事后,我在大洋的彼岸,和青州县的公安局长打得那通电话。

在电话里,王局长很体贴地安慰了我,后来午夜梦回,我也曾很多次梦见他说的那些话。

然而由于局长的江浙口音非常重,尽管他已经尽力用普通话在讲,可某些字眼我还听不清。

比如有一句是:在这次的案件侦破结束之后,一定将事实的真相还原给我。

当时的我,被愤怒和悲伤冲昏了头脑,加之也没多在意这些细节,如今父亲和裴戎一系列诡异行为,促使我心灵感应般突然回想起来……

局长说的“案件”前面,似乎还有几个字。

是什么案件……

局长形容父亲的案子,是什么案件?

我将抽屉关好,心事重重地走出父亲的房间,于心中一个词一个词地尝试。

联系到那天回青州县途中,局长的说话习惯,以及上辈子的我爸都死了,他们却还不把一个清晰明了的解释给到我的状况,我的心跳越跳越快,心也越来越慌。

终于,我抓起给父亲买的那部手机,打开数据网络,笨拙地在搜索框里输入:

【案件未侦破时,受害者家属有权得知细节真相吗?】的问题,摆弄了好半天,每一个回答都是一样:

无权。

——在案件侦破过程中,即便是受害者家属也是无权知道案件细节和全部真相。

可是,从我爸遇害,到抢救无效死亡,再到我莫名其妙地被车创死,明明有整整13天的时间。

这么久?还没破案吗?

……假设公安局并没有包庇和渎职,那如果案件简单,一定不会这么慢。

终于,醍醐灌顶般,我推敲出一个可能的词,局长那口带着浓重北吴口音的普通话,说的很可能是……

“特大型”。

特大型案件?

是么?

特大型?

会么?

可能么?

我反复地确认着,回想着,发现基于这一世的种种观察,以前没注意过的许多细节,仿佛一块块被遗落的拼图一般,散落在角落处无声闪光——譬如父亲被我追问时,诡异隐瞒的态度,闪烁其词,以及我这辈子所看到的那个更清晰的裴戎,说自己不是同性恋的裴戎,怎么会莫名其妙和一个潜在杀人犯谈爱情?

想到这里,我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因为关于上辈子,就算一切我都无法确认,却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裴戎和那个叫“苏既潮”的黄毛男人,的确是牵扯不清,并且具备确凿的肉/体关系。

这绝不是我的臆想,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我曾那么恨。

那么恨裴戎的选择,恨他一步一步,从云端堕入尘泥。

——然而如果。

裴戎和苏既潮并非自由恋爱……?

如果裴戎真的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我猛然用胳膊捂住眼睛,失魂一般,跌坐在自己的床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上一世,究竟从何时就酝酿起了风暴?

这一世的我,如果想扭转一切到底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一切尚且都是我的猜测,无论是那个“特大型”,还是裴戎和苏既潮之间的关系。

我在静谧的家中久久枯坐,良久,我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弄清楚的事情太多,多到我没有时间在再悔恨中浪费精力。

于是我站起身来,穿上风衣,也拿起钥匙和一袋子黄桃,向着风雪中走去。

当我穿过风雪,敲响学校档案室紧闭的木头门时,那时的我尚且不知——

在很久之后的某天,当我拥着裴戎清瘦的身体,从睡梦中醒来。

依然会感谢2003年11月2日这一天,我所作出的所有行动与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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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88633 20瓶;

篱下浅笙歌 3瓶;

月河、snow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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