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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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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父亲所说,把冷冻柜里的两块五花肉拿出来解冻,又熬上了一锅地瓜粥,脑海中仍回放着父亲电话里说的那句话:

带裴戎回家。

我不知道裴戎对“家”是什么概念,然而我知道父亲资助了裴戎那么久,已经把他当成亲密的家人。

我其实不介意和裴戎分享我的家,也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前提是裴戎不会带来些乱七八糟的人去伤害我的家人,但很遗憾的,目前我尚且无法保证这一点。

重生近两个月,我仍然不知道,这辈子的裴戎是否已经和苏既潮相识,所幸我目前唯一确定:裴戎还没有一个正牌男友,更没有从派出所离职。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不知是要下雨还是要下雪,仅仅下午三点半的时间,天色便已经如同入夜。

干着急又没用,于是只好又拿出习题册,一道一道地做起数学作业。

做到一半,还是打开了电视,去找昨天的天气预报。

总共几个频道翻了半天,几乎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播《还珠格格》,关键进度还都差不多,每个台都在讨论紫薇究竟是不是夏雨荷的女儿。

我对这种狗血剧情性质缺缺,看了几眼,还是又去写作业了。

当挂钟的时针走向5,分针走向12,我终于听见钥匙插进门锁里的声音,于是我的身体也一瞬间从椅子上弹起,三两步奔到门口,就见父亲带着拄着拐的裴戎,说说笑笑地从门口进来。

“不用换鞋了,直接踩就行——李与,愣着干嘛,快来搭把手。”

父亲话音一落,裴戎也抬起头看向我。

四目交接之时,世界似乎都寂静下来。

裴戎头发有些乱,看出来应该是住院没有条件,蛮久没洗,然而他的发多又密,就算是软塌塌地贴在脸上,也他妈的既乖又好看。

我望着裴戎那双静如湖水的眼睛,嗓子有点发痒,喉头不自觉地滑动两下,很快地,便又将自己的目光与裴戎的错开。

“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啊?”

我顺便接过父亲和裴戎手里的东西,发现里面有酱货熟食、甚至有几饭盒的炒菜。

父亲刚爬了三楼,有点喘,然而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边喘一边说:“今天裴戎出院,给他洗洗尘。”

我眨眨眼睛,拎着爸买来的菜往厨房走,随口道:“嗯,生日宴和洗尘宴一起办,双喜临门。”

父亲将外套脱下,对裴戎说:“戎戎啊,你坐,喝水不?我去倒水。”

裴戎的声线一直很客气,“李老师,您不用忙,我去洗个手。”

“诶,好嘞,卫生间就在那边,你知道的——小心点,地上说不准有水。”

“嗯。”

两人说了几句话,裴戎进了卫生间,父亲绕到厨房里来,看了眼我把熟食装盘的动作,又看了看那两块拿出来化着的五花肉,咕咕哝哝的:“诶呀,这可怎么做啊,图便宜买了半年了,不会坏了吧?”

我的生活常识甚至比父亲更多一些:“肉放冷冻怎么会坏,顶多就是不新鲜了。”

“那我来吧,你写作业去。”

老爸撸撸袖子,就着洗洁精洗了洗手,就想对那两块肉下手。

我连忙拦住他:“别啊,你想让人家裴戎吃糊锅底烤肉啊——还是我来吧。”

我撸起袖子,把两块肉清洗干净,看了眼卫生间紧闭的门,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地问:“爸,那手机号是怎么回事,0508?”

父亲一边切蒜切姜,一边说:“我问了下大刘,裴戎正好今天出院,就去了趟海川市,路过电子城的时候想起你说的那号,就把这个号也买下来了。”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去了趟海川吗?这时间怎么够啊?”

父亲挠挠脑袋:“啊,今天周六,正好有经停青州的绿皮车,我坐了一站。”

“那时间也不够啊,你没去复诊吗?”

“哎,复诊什么时候都能去啊——行了,你别搓了,再搓猪皮都搓掉了。”

我有些不满,闷闷地没说话,就听父亲的声音倒是很满意,甚至有点喜滋滋的炫耀:

“我寻思着手机号那个事,这么巧合的际遇,是不常遇到的,也不想放过。”

那个年代的手机号,不像是后来的联网智能选号随便选,分配给哪个点的号码都是有数的,划掉一些才上新号,所以心仪的号码可遇不可得。

我装作漫不经心说:“什么际遇啊,不就是一个号吗?用什么不是用。”

父亲摇摇头,很坚持道:“手机号这东西不常换,弄不好也要跟着你们很长时间,就像护身符一样——这样正好,你和裴戎一人一个,都是自己的生日作尾数,我越想越觉得好,就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把那个号一起买回来了。”

父亲虽是人民教师,但自从我妈出意外以后就格外迷信。手机号这事情他觉得巧,大多是只求有个好寓意,所以我以为父亲收下了我的礼物,却没成想他在听到号码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要把手机和号都给我用了。

不仅如此,裴戎送的那只盒子出现时,父亲就已经把裴戎也算上了。

父亲对裴戎,也是当作亲生儿子来疼的。

我的心中有些莫名的酸痛,皱了皱眉,反抗道:“你说我和裴戎一人一个是什么意思?我的那号明明是买给你的。”

父亲摇摇头:“诶呀,不用啦,我这儿其实有个李婷扔在家里的破手机,她估计早就忘了,我买个号装上卡就是了,你新买的那个手机挺好的,就和裴戎一起用吧,今后也省得买了。”

父亲兴致勃勃地安排,我手上的动作停住,有点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候,父亲已经把肉都剁成小块,眼角堆着幸福的笑纹,絮絮叨叨的样子还真像个打开了话匣子的班主任:“你们都长大了,心里想着我,有这份心就行了,倒不一定要花多少钱——钱呢,咱不是没有,但也得省着点花,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日子总要一点点过吧。”

我沉默着垂下脑袋,最终还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反驳父亲的说法。

父亲把肉焯水,煮到发白,打捞出来。

“嘿,然后再该干嘛来着,是不是可以开始煮了?”

厨房门口传来一个温缓的声音:“李老师,我也来帮忙吧。”

我和父亲一起回头看去,就见裴戎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门口。

父亲想也没想便反驳:“去去去,你过来干嘛,快到沙发上坐着去。”

然而裴戎淡淡看了厨房里的锅一眼:“不麻烦的,你们基本都处理了,我给它下个锅,五分钟就好了。”

父亲急了:“真的不用你。”

裴戎的声音始终不急不缓: “那你们会弄么?”

我和父亲不约而同地看向锅里煮白的肉,皆一脸茫然,不是很确定下一步要做什么。

裴戎这时已走进来:“我来吧,真的没事了,如果不好,大夫也不会让出院。”

我很有眼力劲,赶忙把餐厅的椅子搬进厨房一张,放在裴戎的屁股后面:“爸你先出去吧,厨房怪小的,挤不下三个人,裴戎累了就坐坐,指导我来操作就行。”

父亲看裴戎有了椅子,这才同意撤退,搓搓手嘱咐道:“那你们悠着点,有事叫我啊。”

裴戎很乖地应声:“嗯。”

父亲离开之后,厨房的空间安静下来,只有煮着粥的高压锅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快得像在我的心上跳跃。

我不小心看了裴戎一眼,恰巧他也在看我。

说话和不说话,都很尴尬,这时外面黑腾腾的天刮起了风,也捎起了一阵雨夹雪。

“今年的冬天居然来得这么早。”我没话找话地看看天,又回眸看了眼缓缓落座的裴戎,裴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领口隐约可见白皙的锁骨, “你冷不冷?”

裴戎的目光落在灶台上,“不冷。”

“伤有好一点么?”

“好了很多。”

“那就好……”

裴戎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的风雪看了一会儿,眼睑低垂,长睫毛扫下一个小扇的阴影,睫尾却翘起美好的弧度,只是他的美貌并不显得娇俏或惹人生怜——他的美总是冷冰冰的,如寒水未结冰时的清透。

良久,只见裴戎注视着窗外的目光微微一动,缓缓开口说:“……护工的事情,谢谢你,我有听局长说。”

我的大脑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嘴巴就已经做出了回应:“不用谢,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

裴戎没再说话,就是点了点头。

而我的手按在灶台上,咬紧牙根,索性也不再说。

四五平方米的厨房,空气像是骤然被压缩了一般,如同有人无形中抽走了氧气,于是,我也变得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没法不去看裴戎的脸,更没法不去看裴戎的身体。

裴戎的身上好像装了磁铁,而且和我身上的组成了一对,一个是正极,一个是负极——我当然发现了自己的古怪,但我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眼见裴戎越沉静地坐在这里,我便越是想起,上辈子的他是如何被别人压在墙上亲。

我想把那些画面撕碎,甚至想将眼前这个清冷安静的人,揉碎也锁紧。

还好,这种想法转瞬即逝。

我无声地吸一口气,低头掩住情绪,动作利落打开煤气灶,裴戎也开始了他的红烧肉教学。

大火煸炒肉块,再把油倒出来,放葱姜蒜等调料小火再炒……

彼时,锅气冉冉飘起,既呛又香,在烟火气最旺之时,我转头望向裴戎的眼:

“裴戎,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问。”

裴戎可能以为我要问他红烧肉怎么煮,然而我却几乎将裴戎堵在灶台与我的身体之间,逼仄的空间使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我,而下一刻,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喜欢男生么?”

作者有话要说:你倒是直接……

感谢营养液的系统不知道为啥用不了了,下次我去后台看看手动放一下这几天的qvq谢谢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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