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滴撒,旋律不一。
客栈。
李丹忱先后探查过客栈的一二楼然而,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那一楼的桌上,还有尚未清理好的茶杯与酒。
李丹忱没有在意。
巡视一圈,无线索之际,他只好往后院而去,想看看有没有其它可疑之处。
—
后院。
后院乱糟糟,门旁树立着的耙子,逐渐被青苔覆盖。
这里的血腥味有点重。
站在不远处的李丹忱眉头轻蹙,强忍着不适,耐着性子,抬脚迈步走了进去。
武器洒落一地,没有落地的空出。
——这后院,是多久没清理了。
李丹忱不免心想。
扫视一圈,李丹忱的眸光停留在那柄插在墙角的宝剑上。
他专挑干净处,走至墙角前,蓦然顿足,伸出修长的食指,轻捻着剑柄上的剑穗,轻嗅剑穗上沾染的泥土,眸光一沉,嘴角微勾:“有趣。”
这柄剑是兵部尚书余姚的兵刃。
李丹忱曾在之前狩猎的宴会上见过这把剑,包括这把剑的剑穗,是他亲眼看着帝王送出去的。
然而,这把剑与剑穗同时出现在这,他倒是有点好奇,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怎么连余姚都要掺上一脚。
李丹忱蹲在地上,仔细翻看地上散落着的物件,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处。
那是一块玉佩。
上面刻着‘执令鬼差,林筝’几字。
刻字之人似是不怎么熟练,几个字歪歪扭扭的。
李丹忱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抬起手,抚摸着玉佩上的凹凸处,若有所思。
执令鬼差林筝——不是被父皇当场斩杀了么?
为何逝者遗物还会出现在这?
且,执令鬼差创始人是父皇,可实际掌管他们的人,却不是父皇。
李丹忱眉头紧蹙,心里隐隐泛起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李丹忱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猛的回头望去。
然而,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不禁苦笑。
这里早被官府封了,皇兄与卓言或许还在客栈,除自己外,怎会有除他人出现?
未免太过警惕了些。
他叹息摇头,起身,拾起地上掉落的玉佩,放入袖口中,转身便往外走。
“小公子。”
一道清冽如春风般的嗓音传来,李丹忱脚步一滞,猛然转身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灰袍、面容俊秀的男子负手走近。
不是,竟真有人来这。
李丹忱疑虑,抬眸看向男子,只见,男子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虽不及皇兄那般的绝世容颜,却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见状,李殇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打量着男子。
这男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是,在哪见过。
“不知这位公子是......”李丹忱微笑询问,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被陌生人撞破行径的尴尬。
男子看着他,缓步走到他跟前,低眸望着他,轻笑道:“小公子可否将方才拾起的玉佩,还于在下。”
李丹忱瞬间警惕,眸中闪过丝丝缕缕的震惊,这玉佩是他的?
可他分明是林筝的。
男子见人不答,眉眼弯弯,不由得掩唇轻笑,微微躬身,拱手解释道:“在下姓苏,此玉佩出自怡华居,如今持有者已逝,作为执令鬼差当中一人,那这玉佩,理当归于怡华居。”
上来便道出自己的身份。这让李丹忱不禁怀疑起这人是不是。
历代鬼差无论是谁,在没见到主上,就不得轻易暴露自身的身份。
则,违者,斩。
如今被他碰见,倒是史无前例。
“小公子莫不是没听说过?”
说罢,男子眸中闪过阴翳的寒芒。
他果真不识我。
李丹忱心道。
一双凤眼上下打量,须臾,没瞧见那块熟悉的牌子,这便加深了心中的困惑。
“你不是鬼差。”
李丹忱忽而想后退去,抽过腰间别着的剑,对准男子,沉声道。
然,他的举动落在男子眼中,却像是做戏般。
男子轻嗤,语气轻佻:“我乃鬼差,又何需做戏。”
他这是想试探我吗?
李丹忱暗忖。
他倒是小觑了我。
李丹忱手一横,锋利的宝剑,猛的向他刺去。
“小公子何必怀疑我的身份。”
男子大笑,当剑快要接触到他的肩膀时,男子忽地一个闪身,躲开了李丹忱手中的宝剑,旋即,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枚银针,朝着李丹忱飞射而来。
——哼,据上得知,李丹忱他自幼不会武功,这会儿,定然会败在自己手中。
那本公子便陪他玩玩。
男子笑意盎然。
忽而,李丹忱一个侧身,避开银针,手中的剑挥舞着,朝着对方刺去。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李丹忱的脸色已难看起来。
对方出手狠辣,不留余地。
若不是李丹忱风寒未好,或许还能胜他一筹。
可此时,是虚弱得很。
男子一边应付着李丹忱凌厉的攻势,一边暗自打量四周。
这里是地带中心,若不速速解决,唯恐迎来官兵,到那时,自己便无法取回玉佩。
可这里的地面坑洼不堪,根本无法借力,再加上自己身上没带任何兵刃,若不能趁机取他性命,自己恐怕是危险了。
想及此,他眼神愈发阴郁。
-
李丹忱不知道男子心中所想,只见他招式凶悍异常,而自己却被牵制着。
这样下去,自己只有败北的可能。
-
“卓言,忱儿——”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声音,在两人耳畔间响起,悠然不散。
是皇兄。
李丹忱心道。
该死,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男子咬牙切齿。
李殇一连唤了几声,男子见那人身影越发接近。
不由得脸色巨变,猛的收手,因着余力和,后退了几步,片刻,待他站稳后,他抬眸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李丹忱。
复侧身,欲逃离。
可李丹忱穷追不舍,在男子即将要跃墙离去时,他方对着男子撒了把粉末。
粉末迅疾弥漫开来,顷刻间笼罩了整座院落,令人目光失焦,看不清周遭的情景。
—
“忱儿!”
不远处的李殇大叫,可他的喊声,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
他不信邪,再度大喝一声,却依旧无济于事。
—
李丹忱不仅身上带着毒,还下毒,这毒他还闻不出。
然而,这样诡异的粉末,加之与他所得到的消息不符。
一时间,让男子不知该如何下手,他从未遇到过,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失败。
“砰。”
刹那间,他原先关好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他慌乱至极。
男子蒙住口鼻,艰难的跃上墙,消失在原地。
这时候,那声音终于消弭不见。
李丹忱嘴角洋溢着诡异的笑,双手缓缓下垂,踉跄了几步,即将要倒下时,背脊后忽然多了只手,扶住了他。
“忱儿,你没事吧?”
李殇满脸担忧,紧张的询问。
李丹忱微微点头,轻笑安抚道:“皇兄,我没事。”
“没事就好。”
李殇松了口气,但旋即,他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李丹忱慌了。
皇兄最不喜旁人用毒。
“用毒?”李殇一语点破,复而抬手揪住他的衣襟,不顾人挣扎,使了点力道,他的面目狰狞,语气狠恶:“你怎会有这种东西?!哪怕是自保,也不知道避开点,你真的是……”
话到此,他忽而说不下去,赶忙检查这人有没有其它的伤势。
检查完毕后,发现他除了身体虚弱些,没什么大碍。
李殇放下心来,但依旧不太高兴。
“以后不许碰任何的毒物,你可记住了?”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人。”
李丹忱急忙开口解释道,心下暗自庆幸自己用的是粉末,并非毒药,否则皇兄定是会大怒。
李殇闻言,面色稍缓,但还是不放心的再次确认。
“人呢?”李殇环视一周,后院除了他两,再没瞧见其他人。
李丹忱指了指门的位置,道:“跃墙跑了。”
“快走,我方才喊那么大声,定然会把周遭巡视的禁卫军引来。”
李殇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边跑边催促,似乎生怕慢了一秒钟,就会失踪。
李丹忱心中暖意融融。
原来,皇兄还是关心自己的。
不错。
很不错。
李殇将李丹忱拽上马车,吩咐车夫往宫门驶去。
“皇兄,你这是要回自己的府上吗?”
李丹忱忍不住开口。
李殇不答,反而闷哼了声。
他的确想回府,只不过,这会他得去趟皇宫。
三人毫无防备的向皇宫驶去,却不知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们。
李丹忱注视着他,视线片刻不移。
“卓言没和皇兄一起?”
闻言,李殇沉默,不语。
这一次,李丹忱侧目,他心头有些忐忑。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感觉,皇兄今日似乎怪怪的,而且,他这会儿似是心事重重。
这样的气氛,真的好尴尬。
李丹忱忍不住偷瞄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男子面容俊美无比,五官犹如雕塑般精致。
只是,李丹忱发现,他的眼底似乎隐藏着某种东西。
是愤怒?
还是恨意?
皇兄,他到底怎么了?
卓言又去那了?
这一路,李丹忱心中疑惑重重。
李殇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转过头去,垂眸看他,低语道:“我若说谢孟忮与少时大不同,哪哪都不对劲,你是否信本殿?”
他不对的地方,多了去了,就是不知皇兄指的哪一方面。
谢孟忮的事情,亦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
况且,谢孟忮他既想要装,那便让他装个够。
装就罢,怎弄得这会儿人还不见了。
李丹忱眼里划过一抹奸诈的笑,在对上车内人视线的前一刻,烟消云散。
“卓言……能有什么不对。”李丹忱浅笑,眉眼弯弯,语气平缓:“皇兄是不是太过警惕了些。”
——这绝不是本殿过于警惕,而是直觉。
二殿下李殇神色一凛,转而伸手握住李丹忱的手腕,眼神坚定的看着他,语气不容置喙:“忱儿,听皇兄一言,你去向父皇推掉这案子,好么?”
李丹忱一怔。
他从未见过皇兄露出这副神色,一时间竟有些呆愣,直至对方的掌心传来温暖,他才回神。
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这是他自幼不敢去奢求的。
他垂眸,不敢去看皇兄。
“这事,恕忱儿难以从命。”
“你!”
李殇一怒,手上力道加重,疼的李丹忱皱眉。
“皇兄......”他试图说服。
“忱儿,你若真想日后继续玩乐,这件案子,必须推掉!”
李殇打断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李丹忱抿唇,没有说话。
“你可知,若你这样做,将会给你带来什么?”李殇连连道,“你一直不露锋芒,为的不就是安乐,如今徒然接下,只会将自己推入新的高潮。”
他的皇弟李丹忱,再他的记忆力,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从来没有受到过丝毫的挫折。
他不记恨,反而将李丹忱视为自己的骄傲。
所以,李殇不允许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知道。”
李丹忱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冒险,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玩乐下去,不可能将锋芒影藏一辈子。
虽说前路坎坷,可这一刻,李丹忱很想告诉自己的皇兄,只要有皇兄在,一切困扰都会迎刃而解。
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这个冲动。
“那便听本殿的,别管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