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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神仙湖-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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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洇胸有成竹,道:“我猜你不是普通人,他们要抓的也是你。若是我放你一马你却恩将仇报杀人灭口,我可怎么办?看你现在被困死这里,真想出去,你就不能伤我,对我而言处境不是更安全?”

知平从她说出“不愿意”之后,就没再听进去赵洇后面的话,她心知不能拖时间,赵洇若是不愿意,她便只能考虑自己闯,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下拳,暗自估计着若是别无他法,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强行毁去禁制。

赵洇说完话,她不置一词,只蹙眉将手伸出院子,仅仅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就见青烟顿起,灼痛非常,即使知平做好了准备很快收回手,低头一看食指依然被烧烂了指甲盖大小的皮肉。

知平转动手腕看着这伤,虽然痛感强,但实际上只伤到表皮,也不知道是不是仙力的功劳,要是速度快些赶在禁制和吉祥符完全爆发之前先一步摧毁,她有不少胜算。

有一瞬,她的心中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这是她入世以来第一次真正地用上自身的妖力去对抗对她有威胁的其他力量。

一旁的赵洇见知平一声不吭突然把手伸出来,紧接着冒出来的青烟将她吓得缩了缩脖子又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知平,“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回知平听进去了,回过头问她:“你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敢跑来威胁我的?倒是不怕把我逼急了,跟你们鱼死网破,到时候你依然是个死。”

赵洇道:“你真想杀我?”

知平心道:自然是杀不得的,但这种话她本来也就没必要告知她,不如放她在一旁惊疑不定,自己猜去。

正在知平扬手准备对着门上的禁制施术时,赵洇又道:“其实早死晚死都一样,既然你现在出不去,不妨听我一言。”

知平不理她。

赵洇有些生气道:“你这小屁孩,没人教你别人讲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吗?”

知平朝后瞥一眼对她道:“你离远点,等会儿爆炸小心这门砸向你。”说着手上已经有灵力输出的痕迹,撞在木门上,融进禁制里。

赵洇虽然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但多少也能看出来知平是想硬闯。

她有些急切,说起话来便不管不顾,只一心不想叫知平继续下去,道:“你敢弄坏我的院子,我就敢喊人!”

知平神色怪异地瞧着她,松了手。

赵洇飞速道:“我可以帮你啊,而且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也不必真想鱼死网破吧?”

知平倒是没想鱼死网破,她惜命得很。

她听着赵洇的话,压下心里的不耐烦,露出一点感兴趣的神色,“那你说来听听吧。”

赵洇见知平答应,以为自己拿捏了,得意地挑起一边的眉毛,道:“先说说你究竟是个什么吧。”

知平想了想:“非人之物。”

赵洇一脸无语:“你不要拿我已经知道的来敷衍我。”

知平:“我说我是妖,你信不信?”

赵洇笑起来:“我信啊,我可愿意相信了!不如你同我讲讲你们妖怪的事吧?”

知平:“为什么听这个?”

赵洇理所当然:“我好奇啊。”

天一点一点亮起来,知平觉得有些烦躁,简单回忆了这一路的经历,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趣事是能拿出来分享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有意思的。”

赵洇并不相信,松开攥着大氅的手比划着:“怎么会,我看书上说妖怪都能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点石成金无所不能,那般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应当每日都过得欢快有趣才是,做妖一定很开心吧?”

知平愣了一下,不由得反问她:“你做人不开心?”

赵洇低着头回:“也没有。”

知平想了想,忽然道:“并没有多开心。”她跟着回忆了一阵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心情,但貌似真的没有某个瞬间,她有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是一个妖而感到由衷的喜悦,当妖有妖要做的事,当人也有人要做的事,身份这种东西从睁眼看到世间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谁都没有回头重新选择的权利。

话语脱口而出,等知平意识到,忍不住生出些懊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别人说这种话,她压根不认识面前的人,而且关于生命的体验,她虽然没有很开心,但也没有很难过,她所意识到的最多的,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她想要飞升,在此之前就要学会生存,而生存下去就需要银钱,需要修行,需要机敏地避开可能伤害到她的威胁,她要注意隐藏,要让自己合群,她念着自己的因果,记挂自己的功德,纠结自己的对错,就像她至今都没能做下是否跟江衍分道扬镳的决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语言、行为和经历一遍遍加固,她已经觉得自己在为未来埋下隐患,她在犹豫中逐渐体会到无可奈何,在她看来江衍并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猛兽、盗贼、疾病、饥饿、驱逐、风雨,他自己能活多久呢?

她经历的尚且太少了,还没有那个能力给出一个值得参考的答案,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赵洇面露不解,这时听见门外护卫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上前合上门,转回身看着知平,道:“为什么?你们不受生老病死的拖累,锦绣河山来去自由,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我若是成了妖,就先变出一堆金子,然后找个饭馆点满一桌山珍海味吃他个痛快,再用十年,不,百年的时间游山玩水,享遍人世间的欢愉,尝尽美酒,做一个自在逍遥的游侠,让这世间再无是非可近我身。”

赵洇说的分外理想,知平站在原地静静听她道来,心想这个姑娘多半也就是过个嘴瘾,白日梦多数都是不可实现的妄想,也就懒得纠正她。

抬眼见天际青光渐敛,深夜浓雾一般的蓝从墙头下的天边爬上来,实在经不住继续往下拖时间,知平歪嘴咬着内颊上的肉,绞尽脑汁回忆一阵,决定道:“我倒是能讲一点以前和同伴待在一块的事,不一定有意思,怎么样?”

“行啊。”赵洇立马答应下来,拉着知平往屋里去。

知平便坐在桌前随便讲了点过去在月丘的见闻,无非是各式各样的小妖物们闲来无事闹过的笑话,或是从别处听来的口口相传的轶事,因为未化形时的记忆大多混沌,故而讲起来真假参半,但知平看赵洇撑着脸听得很是认真,自然也不好随意敷衍,一直讲了快有两炷香的时间,中间有她随身的侍女前来想侍奉穿衣洗漱还被赵洇两三句话打发走,待到外面天色大亮,知平实在想不到别的,告诉赵洇就到此为止,她方才坐直身子点点头,看上去还算满意,然后很讲信用地到院门前用指尖血破坏禁制的痕迹,再替知平揭了那张符纸,等知平离开,再拿腰间的帕子沾些屋里的茶水擦去禁制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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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平在回农户家之前先去神仙湖灌了一壶水,推开小院儿的门,那时江衍已经起身,少年挽起衣袖紧握着一把木头柄的斧头,发力劈柴时下意识紧抿着唇,随着动作扎成马尾的头发滑落在胸口,又被他一抬手一甩头撩回身后,院子中间坐在小凳上抱着簸箕的老妪一面颠动手上的用具,一面看着江衍直夸他力气大活儿干得好。

江衍经人一夸正感到些许不自然,微微一笑,转眼扫过门前看见知平回来,立马换了副表情,似笑非笑地,放下了手上的斧子走上前。

老妪招呼她:“回来啦!”

知平当即探头对老人家咧嘴一笑,大声回应道:“对!回来啦!”跟着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壶递到面前江衍的手上。

江衍低眉看着水壶道:“谢谢。”

知平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膀,“感觉如何了?”

江衍答:“好多了。”

知平便欣慰地收回手,再多问一句:“还要休息吗?缓缓也没关系。”其实看着江衍能有力气劈柴也知道确实好了很多,休息不休息的她就随口问一下。

她问完就打算先回屋,侧过身将要从江衍身边过去时,忽地感到手臂被扯住,知平愣了一下,奇怪地回头看去,江衍的手握在她小臂上正拽着她,那一瞬间知平先在大脑里紧急过了一遍江衍可能伸手主动拉住她的几种原因,其中最靠前的就是为什么自己早上不在家,但这个很好糊弄,毕竟没人规定不准早起出门溜达,定下心,知平再抬头对上江衍的视线,发现他表情奇怪似乎是在不开心,眼睛落在某个地方目不转睛,像跟刺似的正可着一个点扎。她沿着视线低下头,眼珠子随便一扫就看见被扯住的右手食指上先前的灼伤,此时十分明显地暴露在两人的眼皮底下,伤口边缘已经结了一圈血痂,呈现一种浅浅的棕褐色。

知平先是下意识紧绷起来,随后感觉自己这反应来得莫名其妙的,又逼着自己慢慢放松。

江衍盯着她手上的伤张口神情略显紧张,道:“在外面遇到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知平先是收回手,心想也还好吧,相比于做好受重伤的准备,掉一小块皮已经是撞大运了,过个十几天就能好的小伤,不需要为了它大惊小怪,她像甩水一样甩了两下手,好似这样就能将那细微的麻痛甩出去,道:“没什么,就是没留意蹭到了,过段日子自己能好,不用放心上。”

江衍皱了皱眉,见知平如此说也就不好多问,沉默半晌,知平看他杵在原地好像话还没说完,耐心地等着他,“怎么了?”她又看一眼手上的伤口,心道:真的很严重吗?但想到人族身体的强韧程度本身就要比妖族低,她觉得无所谓的伤在江衍的眼里或许确实不算小事,顿觉明白了,又不厌其烦地向江衍再一次保证她确实没什么感觉。

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心思细,一颗不大的脑袋瓜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事,有时候简单的事情进了他的脑子,也要先经历一番弯弯绕绕的拆解,江衍喜欢多想却很少表达,但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毛病,知平不会干涉他。

江衍觉得自己心里像是生了病,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胸膛中的心跳得时快时慢,他看着知平眼中的关切,想的是半夜渴醒小心翼翼的起身却看见空空如也的床尾。

他轻声道:“下次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喊我一起。”他其实还想说点什么,比如究竟遇到了什么,比如她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要求离开,但犹豫过后发觉无法为自己找到说出那些话的立场,知平睁着一双润泽的眼诧异地看着他,就足够他在此刻闭上嘴。

“啊?哦。”知平一开始没听明白江衍突如其来的话,脑子转几下感觉明白了意思,迟疑着答应,又忍不住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感觉有些心虚,她还朝江衍嘻嘻一笑,很是爽快地多添一句:“放心吧,有需要你的时候肯定不会让你闲着的。”还伸手在自己胸口拍一下。

她说话时留意着江衍的神情,看他好像还是有些不开心,突然伸手捏着他的脸颊往旁边扯,白净的脸颊柔软光滑,她力气不大,扯得江衍本来就薄的嘴唇又变窄了,往一边歪,再配上因为出乎意料而微微瞪大了的双目,很有扮丑的滑稽,不过少年底子好,知平左瞧右瞧,发现这张脸依然好看。

“哎呦,怎么还在不高兴?”知平笑眯眯地歪头看江衍脸上纠结的神情,捏完脸又去摸他额头,担心道:“是不是病还没好全?心情不好?”

江衍怔了怔,抬手慢慢压下知平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那真是一只神奇的手,心里原本堵得像是水管被塞了湿了水的棉絮,现在有种被掏去一半后慢慢开始淌水的轻松,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有些别扭地偏过头,眼见着嘴角抽动一下,良久温吞地憋出来一句:“没有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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