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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神仙湖-桑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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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江衍并无不适,知平便放下心来,左右无事,满头思绪都被那个灰袍除妖师占据,侧过身往床边坐下,知平沉默下来。

江衍靠坐床头,留意着她的神情,眨了眨眼,忽道:“头发有些乱了。”

“什么?”知平有些不解的看过去。

江衍抬手示意了一下知平梳拢在身后的辫子。

知平反应了一瞬,便伸手往后拂过头发,夹在指尖绕了一圈抓到身前,偏头看了看,麻花辫的边边角角不知因为什么跑出来许多细碎的头发,显得毛毛躁躁。她第一反应就要是解了发梢的绳子重新绑,江衍却在此时起身凑了过来,膝行至知平背后,从她手上接过了发带,又将知平的头发都拢在了掌心中,一边用指缝梳理着纠缠在一块的发丝,一边道:“我来吧,更顺手。”

知平本打算自己重新绑,听他这么说,又想着有人愿意帮她做,不需要她自己动手也挺好,于是放手不管,由他去了。

她坐在床边等了一阵,头皮偶尔能感到几分牵扯的力道,并不重,屋子里安静非常,外面不知道在做什么,院子里当啷的声音像是在堆木头,隔着一扇木门又远了许多,屋子里闷闷的,江衍轻微的呼吸声又因为离得近显得有几分清晰,知平坐着坐着,忍不住问他:“好了吗?”

身后江衍道:“差不多了。”

然后松开手,知平捞过头发一看,却与她平日绑的不一样。她平素都直接拿着发带在发梢处紧紧绕几圈,再打个结就好,江衍给她扎的却不同,不知道是什么手法,发带穿插在整根辫子上,确实要比她自己动手来的更细致好看些,也终于叫这花钱买来的发带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将颜色和花纹露了出来。

知平没想到江衍还能有这种手艺,见了颇为惊喜,转头问江衍:“这是怎么绑的?”

江衍见她有兴趣,便仔细地将手法讲给她听,勾着这一缕,又缠上那一小束,末了他笑着道:“你要是喜欢,下次再给你梳个其他模样的。”知平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晚上休息的时候也没有解开。

但外面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屋内的人却平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隔着眼皮,眼珠子却在乱转。

农户家里能休息的地方不多,她便与江衍睡在一处,中间卷了一条被子,两个人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知平只让江衍往里挪了挪,然后抱着自己的被子干脆地躺在了外侧床尾处。此时屋里似乎跳进来一只虫子,突然鸣叫起来,尖锐却细微,知平听了会儿,辨认应该是只小蛐蛐,叫得不嘹亮,只偶尔弱弱鸣个几声,便没有将它赶出去。

江衍早已经休息,她又这样躺了一阵子,木板床动静大点就要嘎吱响,知平小心翼翼地翻了两回身,感觉怎么躺都没睡意,白日的除妖师实在叫她很难不在意,威胁近在咫尺,春山的情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万事小心为上,妖的性命在有些人的眼里不值一提,若有一日她失足成了除妖师手下待宰羔羊,恐怕不得善终。

想来想去,她始终放心不下,动作轻柔地从床上坐起身,挪到床边穿上鞋,走到房门前,手搭在门栓上回头看了看里侧一动不动显然沉睡中的江衍,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内满地银辉,周边的屋舍、石磨、劈柴的树桩子包括院门上面搭起来的草棚顶,一切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出了院子关上院门,知平借着月色走上去往神仙湖的小路。

她边走边跑,等快到神仙湖边上的时候,才发现湖边幽幽亮着三盏灯,分别被三个人持在手中,知平犹豫一瞬决定先在一旁观望。

就见灯火的映照下,显现出三张男人面孔,其中两个正是下午在湖边遇见的二人,另外一人面生,最醒目的要数他脸上颇有特色的鼻子,高挺的山根下面却是朝下塌下去的鼻头,使得亮光在他的脸上打出不一样的明暗界限,一身同样制式的灰袍掩盖住他的全身。

三人聚在一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到分开之时,就见第三人脱下身上的灰袍,露出一身暗沉色的窄袖长袍,朝前几步潜入水中。知平跟着岸上的两人一同等待,月挂树梢,湖面渐渐升起水雾,凝神之际,湖中心骤然扬起一阵水花,接着露出一颗头和一只手臂,他的手上还举着个物件,朦胧光影下能看清是一条红色的东西,色艳如火烧云,举目四顾找到方向后,这人凫水向岸边缓缓移动。

没一会儿上了岸,三人再次聚到一处,知平与他们隔着不短的距离,听不见一点声音,就看见他们说完这一阵之后便一齐往回走,知平原地犹豫再三,又往回去的路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遥遥缀在那三人的后面,一直跟到桑洋庄前。

那三人直接从庄子大门进去,知平却没办法跟他们一样光明正大走正门,不得已去找其他能进庄子的小门,她匿在周边绕墙走,幸运的是很快就在侧边发现了一处明显与周围墙体颜色不同的地方,探头见左右无人,靠近后发现墙根底下有个被碎石填起来的缺口,看大小似乎是给猫狗通过用的,还不及膝高,知平蹲下身比了比,确信以人身根本钻不进去,拿开填在最上面的一块青石,知平半趴在地上透过空隙朝墙内望,就见正前似是假山一座,洞旁杂草丛生,称得上天赐良机,侧耳也未听见人响,考虑到在外侧久待易被发现,当即一颗颗移开了石块,提前放出仙力后变作原形,就看见一株透着暗红的小蒲公英一扭一扭地溜进墙内,而后重新化作人形将洞恢复原样。

深更半夜庄内一片寂静,知平灵活地避开道上巡视的庄内护卫寻找着张罗二人,然而庭院深深,她又耽搁了些时间,那三人早不知道进了哪里,正想着办法的时候,忽见一道墙边栽着棵柳树,知平灵机一动攀上树梢,在枝叶的掩护下大致看了看庄子内此时还有哪些院子亮着灯,大致记下数量和方位,下了树便照着那些仍有灯火光亮的院子寻去。

她去到的第一个院子只有一屋像是点着灯,窗透微光,不闻人语响,便穿过中间一道风雨连廊去到第二处有光亮的院子,这个院子也是只有一间从窗户透些光出来,知平蹲在窗下凑近了去听,忽然听到一声窃笑,声如鬼魅,极为诡谲,心下顿时一紧,犹疑一瞬,心道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可管不了这闹鬼的事,于是退出这院子,临走前从草丛里捡了三颗石头摆在墙根下。

她最终是在一处有些偏的院子找到了那三人,屋中灯火透亮,她贴在窗下听声辨认,却听不出一个完整句子,只依稀听他们说到“畿都”“断尾”几个字眼,实在不甘心又多听了一阵,但是依然如此,模糊地没什么重要东西,短暂权衡之后准备暂时离开。

这院子住的少,廊下木板浸了雨水又久未修理,知平并不知道,不过是随便往后退了一步,脚稍微用力踩在上面,顿时“嘎吱”响了一声,动静刚好足够惊动屋内的人。

就听屋子里谈话声戛然而止,知平当即也顾不上轻手轻脚地隐藏了,迅速跳下檐廊直直从院门离开,因为忌惮对方身份,所以唯恐慢了被追赶上,跑得慌不择路,进到一个院子时隐约眼熟,转眼就瞥见墙根底下熟悉的三颗石子,忍不住在心里呜呼一声,但此时此刻甩开人才是要紧,一咬牙跑到房门口推门关门一气呵成,院外跑动声已然靠近,她皱着眉转头粗略打量一圈屋内,门后边木架上一对陶盆里栽着两棵四季常青的龟背竹,当即变作原形藏进了叶间。

她刚躲进去,转眼追上来的人就已经到了门外,来人已经准备直接闯进来,但似乎又被阻止了,听门外有人提醒道:“罗大人,这是赵小姐的院子。”接着又有人赶了过来,脚步声轻但急促,开口是个姑娘的声音,上来就质问他们半夜惊扰,来此地是要做什么。

“我家小姐早就已经歇息了,现在不方便,几位大人要是有什么事,还请明日一早再来。”

顿了顿,随后传来敲门声,那人焦声询问:“赵小姐,后面院子进了野兽,我等追随至此,可能逃进了这里,还请开门让我等排查一番,也好确保小姐安全。”

话音落下,空气静默片刻,知平便听内室之中窸窸窣窣,有披衣起身的动静,接着亮起一团亮光,被一道屏风隔开,模糊朦胧。

她眼见着一位散着青丝的女子披着一件似是鹅黄的大氅,金红的领边在昏暗处也依然鲜艳,鹅蛋脸,脖颈纤细,走过来时神情迷蒙。

知平此时才知道这屋子还住着人,先前那鬼笑声使她以为这是间空房,但随后就开始担心自己方才可有被发现,若是叫人目睹了,把人敲晕恐怕也不好使。

女子缓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门,知平连同她藏身的陶盆都被门挡在后面,所以看不见几人交谈的场面,只能凭着声音想象。

罗罭见赵洇开了门,板着脸拱手道:“赵小姐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知平听得不安。

赵洇稍作思考,回忆了一番,道:“不曾。”暗处的知平当即松口气。

罗罭并未因赵洇一句话就信了,又反复确认了两遍,语气一遍比一遍沉,旁边的张开义视线就没从赵洇脸上挪开过,但赵洇反应寻常,每次都很是确定,最后她忍不住道:“大人,您再怎么问也是没见过,我总不能凭空变个出来交给您。”

罗罭道:“我等也不想为难小姐,只是那误闯的野兽若是不及时抓住,恐怕整夜不得安宁。”

赵洇沉默一瞬,接道:“那大人的意思是......想进来查?”

罗罭又拱手:“还请小姐行个方便。”

知平听着,以为这个赵小姐不会准许别人搜她的房间,不曾想赵洇只是稍作思考,与之前强硬地肯定自己屋子没进东西的态度截然不同,很快便答应下来,道:“ 搜查可以,但别碰坏了屋里的东西。”

之后罗罭便领着人进屋,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一盏眼熟的寻妖盏,跟着进来的在屋内点了灯后,他在屋内转一圈,包括犄角旮旯都提着灯凑近找了找,灯芯一直只散发微弱白光,片刻后,罗罭紧着眉头带人撤了出去,临走之前同赵洇又是一拱手。

赵洇送走了几人,从方才起就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侍女转过身看向门口的赵洇关切道:“小姐,后半夜可要人陪在边上?”

赵洇直言不必,让侍女回了自己的屋子,便回屋关上了门。

知平见暂且没了威胁,思虑后预备明日一早悄然离去。

她在龟背竹里好生歇着,忽听那女子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有人吗”,顿时又警惕起来,探头看了一眼,就见女子进屋后没有如设想的一般躺回榻上,反而在屋里又多点了几根蜡烛,使屋子的每一处都能被照亮,接着开始翻找起来,衣柜床底桌子凳子,她甚至还仰着头往房顶找了一阵。

问了几声都不见有答应,她停在门边念叨起来:“怎么找不见。”

知平看着她,跟着想她在找什么,总不能在找她吧?

不是说没看见吗?

又听赵洇“啧”声,道:“分明听见了。”她又试探:“有没有......呃,人?”自然是没有人答应她,等了一会,她终于有些泄气地去到屏风后面。

知平以为没人回应又折腾这么久,差不多也该累了,是时候躺回去休息,但这姑娘似乎生气起来,片刻后她又重新起身,在房门那一片徘徊,知平就这样躲藏着看她在面前走来走去,口中一边说着“不应该啊”,一边抓起桌子上倒扣的一只茶杯指着它说是不是你,其他几个杯子都被她挨个点了一遍,念念有词,听她说:“是不是你?肯定是你,我怎么不记得屋里还有这个。”见依然没反应,又随便丢开,最后还真叫她误打误撞摸到了陶盆边,知平又往里面躲了躲,将最上面暗红的种子藏紧了,然后看着她伸手试图抱起陶盆,但又因为陶盆实在重没能抱起,改为摸着陶盆外壁念咒:“显灵,显灵。”

知平既觉得她奇怪,又觉得她有趣。

一直到后半夜姑娘咳了好几声,才老老实实地吹了蜡烛躺回去。

-

夏日天亮得快,在留意到门外透出些微青白光线时,知平听了一会儿屋内,估计床上的人还在熟睡,悄悄变回人形,轻手轻脚开门又慢慢合上,准备离开这座小院。

一大早天尚且没真的亮起来,道上铺的鹅卵石踩上去硌脚,知平偷偷摸摸溜到门口正准备出去,脑中忽然窜出一股怪异的感觉,莫名觉得面前的两扇门似乎有了变化,但这种差别又说不上来。

突如其来的不安感令她下意识停下脚,她上前先是打开院门,但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在门上找了找,终于看清上面用不知何物的汁水涂出来的禁制,门框上还贴了张黄符,符上赤红的朱砂绘出一张标准的驱邪辟祸吉祥图纹。

虽说画的叫吉祥图纹,但本质上就是一张威力更强一些的杀妖符,对人来说它不能带来好运,对妖来说倒是可以送上一程。

知平不得不停下,琢磨该怎么出去。

外面除了这道禁制和这张符,还有增加了的巡视护卫,她举目四顾,因为不知道这禁制的范围大小,所以也不清楚四面的墙体有没有被圈进去,若是落进禁制触发吉祥符,怕是没办法全乎地跑出来。

刚想到这,身后突兀地有人出声问道:“怎么了?”

知平一惊,心道自己光想着面前的事,竟没察觉身后站了人,她猛地转回身看过去,方才说话的正是昨夜在屋里翻箱倒柜的赵小姐。

赵洇披着和昨夜一样的大氅站在小路上,一只手拢在衣服里,另一只手将散开的衣领攥紧在胸口,正上下打量起知平来,喃喃道:“原来就是你。”说话又往小院外面望一眼,自然也是看见了门框上的黄符。

她笑了笑,问道:“怎么站在这里不走?是不是不方便?”

知平搞不明白她的意图,退开两步看着她不说话,但赵洇心态好,即使没人搭腔,她也可以自说自话:“看来这东西能拦住你。”

“这么厉害的东西,想要我帮你吗?”

赵洇突然如此说,知平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有些惊奇地问她:“你愿意?”

赵洇摇头:“不愿意。”

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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