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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私人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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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于她而言向来是个没什么参考价值的贬义词。

自己今天确实是在脸蛋上下了点别的心思,可这么明着被人拎出来还怪不自在的。

再有就是...

眼波粘黏,动作缓缓,刚才捋着那一声宝贝,程莫霄又把这枚戒指套回自己指间。

就这么几句话,朴晚羞得都快要找不到北了,她甚至不敢直视对方呢喃轻语下的眼睛,随之本能地生出了反驳的冲动。

“你少来...”

不过说起来,这种戒指向来都该是成双成对,哪有只戴单枚的道理?

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对戒...

别又是什么叽里呱啦矿区的老物件吧?

朴晚就着对方的笑意偷偷压了压拳,扼住胡乱发散的假设的同时,喉咙竟跟着不自觉地吞咽。

眼前的这件风衣衬得程莫霄轮廓线条极佳,还有一股靠近才会强调存在感的淡香,肆无忌惮地冲撞鼻息,既干扰嗅觉,还干扰判断。

若不是程馆长的那通消息,自己断然不会有扳回一局的临场发挥,可这人明明行事稳靠在前,却总能先让人拐进另一份「见色起意」的浅薄意图里。

朴晚越来越理不清这七零八碎的心思了...

“要吃什么嘛?”她慢慢朝后仰头,稍一顿便抬起了脸。

程莫霄本身个子就高,加之坐靠的台面也不低,如此一来自己要扬起目光才能够上。

“什么都行,随便。”程莫霄从容地半撑着起身,又一低头,“走吗?”

“走?走去哪儿?你人都在餐厅了还要去外面吃?”朴晚扒拉过桌上的茶递上一口,霎时找回几分主人威仪,继续言笑道。

“再说了,这儿可从来不给随便的选项哈...”

对方垂首看了看仍捆在她脚上的固定器,接着无奈叹息,“脚还没好呢。”

“脚坏了又不影响手...”

“你今天没营业,开火准备也麻烦,而且我们两点钟还要出去...”

“程莫霄——”朴晚拉长了音,三个字音咬着不容分说的果决。

于她看来自己虽然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可一顿饭完全不耽误事,这样下来还推三阻四的,实在是让人莫名腾生火气。

更何况算上路程损耗,不论哪个选项都比不上这里更快。

“管那么多七七八八干嘛?你就直接告诉我吃不吃,吃什么,要——”

-「要知道别人想约都够呛能约上位置...」

过去式倏然让人清醒。

朴晚停住了。

她抿了抿唇,随即不再对着让人不爽的今非昔比做任何多余的解释。

许是察觉到不请自来的低压气氛,抑或是对朴晚火气的触发机制有所警觉,程莫霄转头便宽衣解带,随后将风衣外套松松一搭,“要不我来吧...”

这话暗含的搞笑意味太浓,甚至甫一出口,就将原本凝重的空气瞬间搅和得有些荒诞。

朴晚宕机片刻,呆楞着视线不知道该当下作何反应。

起初她还对这人的厨艺抱有过进步一丝一毫的期待,但自从那顿晚餐之后,朴晚的那份乐观已经完全破灭。

饱足果腹和销售标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事,她断乎不会借着容易刹不住车的行家理论去让谁为难。

再有就是,「吃不吃,吃什么」这种话题,对方也可以一开始就选择不吃。

万不该为此过激的。

巩固明晰了这一点,朴晚有些抱愧地拾起挂在椅凳上的风衣,拎着领口主动起身,将衣服重新挂回程莫霄的肩。

“那不折腾了,走吧。”她窃窃一句。

嘴上讲着遣人的措辞,反之动作却是勾着人做留。

这人有副组合起来妙极的皮囊,五官浅淡,肤白齿净,她轻轻将对方被风衣领子压住的发尾拨出,然后上搭肩骨,缓缓拢紧手臂,以目光越界相迎。

女嘉宾总给人一种天塌了有她顶着的自如感。

到底是肩有多宽,腰有多硬,才能顶住一次又一次的崩摧压力?

朴晚抻开手掌,遂用着古早裁缝的方式贴在对方背上量肩围。

前前后后,后后前前。

一拃,两拃...

指尖游走在肩头的力道清浅,随着勾搂酌量的动作,从左到右,呼吸也濒近。

刚才的插曲她权装做不曾发生,越过那段咬文嚼字的记忆,找回再之前的被动并不难。

再者说,只要和程莫霄近距离接触,她便能萌生出几分意味不明的酥意。

不做分享也未免太过小气。

“还在外面呢...”

容或是对方太过谙熟拒绝的暧昧之道,三两字的呢喃拼在一起,听起来既像欲拒还迎,更像是明晃晃的推拉把戏。

台面上机器不高,做掩体尚不够格,可换个角度讲,即便是外面也还是朴晚自己的地盘。

“门上挂着不营业,灯也没亮,不会有别人进来的...”

话毕,门上的水铃就被结结实实地撞开,“您好,朴...朴晚是这里吗?”

刚来的兴致被这一声开门瞬间砸没了影,朴晚既原地懊悔为什么王姗走后自己不去锁门,也同时深吸一口气——

因为快递员又又又一次把她的名字念成朴素的朴。

若真要溯源的话,朴这个姓氏和少数民族有点瓜葛,多音字拿不准也是常有的事,她一屁股坐实高凳,隔着老远扯开嗓子,破罐子破摔地朝门口盲喊,“对,没错是这儿。”

“这快递我给你放门口桌子旁边了啊,是个海外完税件。”

海外?那批酒吗?

不对啊,在同个酒商那里定过很多次,不可能写不清楚她名字的拼音呀。

待程莫霄借着吱嘎吱嘎的小推车将箱子运到面前,朴晚这才俯身快手掰下贴于箱面的快递单。

好家伙,表面的塑料膜剐蹭破损,原始单也被染上了一片污迹,脏垢不偏不倚地覆盖在收件人名字末尾,把姓氏弄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首字母「P」...

这找谁说去。

几番拆理包裹,时间到最后不论如何安排都显得有些赶。

两人只在临街的小店随意点了些饮品小食,迨司机绕路取餐的行进途中,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多声。

“祖宗你开什么玩笑啊,真答应那姐们儿了?!”刚一接起来,电话那头疑惑声波高得似乎要震裂头盖骨,朴晚忍不住将听筒拽远了些。

不是免提,却胜似免提。

“那不然呢——”

“不是,我还以为你晚上那话是又喝了,之前你不都...”

江芥将是非曲直交代一半,留下另一半任朴晚自己推估。

她当然知道,从前对此类破事总是避之唯恐不及,更多时候独自大醉到天亮,最好喝到不省人事忘却现实万千烦恼的地步。

朴晚顿了顿,不着调地给自己寻了个别的由头,“接了,人家租金给不少呢。”

对方显然被回应怼得一时语塞,空了好一会儿才感喟又说。

“那把给你的设计图纸转我一份,我提前给你过一遍。”

印象里王姗好像没说过设计文件需要保密,那既然一没有规定,二又是会搬到大众镜头里的场景,草图发给江芥看一眼也无可厚非。

挂断电话,那份整合打包的记录刚提示传输成功,身畔又递来泠泠话音。

“哦对了,刚才的文件你也同步发我一份吧,图纸和合同都传我微信里就行。”司机顾着转弯,字句撂得极轻。

朴晚挪了挪身子,笑容笃挚,言辞也透着惓惓,“干嘛呀,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站出来帮衬,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要还人情给我。”司机抢先一步打断,阻止了她还未说出口的那套人情债理论,似乎担心自己的话太过死硬,她紧接着找话补充说,“就把我当成是你的...私人助理吧。”

不花分厘就能请到这么一尊敦实的大佛当私人助理,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自己命数自有贵人在。

朴晚嗯嗯点头,没在话题上再多逗留,应得也极其敷衍潦草。

过了几个无阻的交通岗,程莫霄把车刹在一幢矮层小独栋的后院,白墙白瓦,后门旁稀稀落落地摆了几辆自行车。

司机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急着下车。

“晚晚,我上次说要带你见一个人。”程莫霄抬手看了看表,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上一小段,她便要趁这段时间把预防针打好。

“就在这里,这个人是我奶奶的学生,一个很专业的老师,她——”

“姓余,余琛。”司机偏了偏头,滞顿片刻又继续,“叫她余老师就行。”

朴晚表情霎时有僵感萦上心头,她对这个名字尚存印象,那晚这人塞到自己手里的名片上就印着这两个字。

就是没想到程莫霄会真的把自己带来这里。

“我们就去和她聊一聊,看看能给什么建议,好吗...?”

似有若无的询问句式被一瞬的喑哑裹挟出喉,于朴晚听来,演变成了十成十的轻哄。

她既吃得下程莫霄的冷硬拒绝,也接得住对方不冷不热,反而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麻痹肌骨的温柔...

引得朴晚陡然无措。

她用指腹暗暗搓了搓甲面,木然地由着对方安排。

看来没法再揣着明白糊弄自己了...

甫一跨进诊疗所,便有柔和温馨的照明暖光映入眼帘,墙面被淡色的漆料覆盖,空间设计上摒弃了尖锐和硬直的线条,以圆弧和流线取而代之,角落里绿植不抢镜,背景音乐也轻柔舒缓,趋着人将烦恼暂时搁置脑后,平静一瞬占据思绪。

服务台做登记的助理小姑娘笑容熙和,对两位进行了必要的身份核对后,随手拎起了内线电话做通报。

“朴小姐,这边请。”

自下车起如影随形的躁乱感一时间又有了实质,当着助理赶凑到面前的邀请,朴晚目光游移,迫切地向身旁的另一位示意求助。

她不惧与那些难以攀缘的束缚规矩斗上一斗,再或者也敢独拎出那些让自己神经吃紧的不愉快,却一再回避跟内心和和气气地坐下谈一谈这件事。

恶心感突然半悬不悬地挂在胸口——

她不喜欢自己。

自然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没事的,就是进去和她聊一聊,聊聊天。”程莫霄极隐蔽地伸指挠了挠她的手心,又指了指等候区的一排浅色沙发,“不舒服,要暂停,想回去,你随时叫我,我就坐在那儿不走。”

“这边手机也交由家属保管吧,会诊期间尽量避免外界打扰。”助理在一旁和颜悦色地嘱咐预备事项,见程馆长仍旧那派优雅笃定,朴晚嘴唇动了动,慢慢递出手机。

“那我去了?”

“嗯,进去吧...”

门内传来咔哒的锁合轻响,程莫霄在诊室前伫候了一小会儿,随后才缓步折返等候区。

如若只是简单的情绪起伏,自己断不会小题大做到把人领这里来,与其放着潜在的诱因坐视不管,不如干脆利弊直面。

理论是这么个理论,但她不确定这样把公式套在朴晚身上对不对...

诊疗所的公共空间里摆放着各种便于取阅的手册,大多旨在提供教育和宣传,用简单易懂的图文形式传述患者难以用言语剖露的「弱态」。

设计简洁,信息丰富,手册根据主题被分类摆放在不同的书架层级上,方便访客阅读。

程莫霄随手敛过一本,神色柔和地细细翻瞧。

即便今天候诊的患者寥寥,她的阅读时间并没有像预期那般清静。

朴晚留下手机里往来消息就像堤坝开了闸,任务栏上的通知一个挨一个地拼命上涌,震动配合着低微的音效一声接一声响个不停,全都来自同一个发信人,内容每条都出奇地简短。

她懒身叠起腿,着手摆弄起金属侧边的按键,下掰,再调低音量。

提示音霎时不再,前来篡位夺权的是手中物什一瞬高亢的扬响。

铃声吵个不停,程莫霄怀着歉忱四面赔话,再低头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拼命点击挂断。

然而屏幕上的来电很是锲而不舍,挂断又来。

她徐徐提起一口闷气,就着开合的自动门滑轨声做背景音,程莫霄划开通讯。

电话刚接通就听对面先发制人,“设计图纸你是现场过的还是她后发你的啊?这通道预留得太窄了,这么弄你二楼并排过人铁定挤,保不齐都要翻锅...”

确实是不让人的性格。

“什么通道?”

对面喋喋不休的口气瞬息作停,江芥扯开手机确认屏幕,再贴耳,尔后不确定地拉远二次确认。

是朴晚号码没错啊...

“诶,你是...程——?”

真对不起!

不常听老友提她全名,一时间居然忘了这人叫什么,再叫程小姐怪也尴尬的。

江芥对着话筒一阵杜口结舌,故意把姓氏尾音拉长,静待电话那头先做回应。

“程莫霄。”程馆长顿了顿,把刚才顺便带出来的手册在手里卷成细棒,敲敲打打,语气温缓,“刚才你说通道,是什么通道?”

“哦通道,王姗不是给了设计图纸嘛...她们每次只认印出来的效果图,不太会变通,所以下次见到要记得和她再强调几遍...”江芥快人快语,力图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话传达明白。

“我文件都给你圈出来了,还有做辅助标记的...呃...”

不对呀——

江芥突然再次意识到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却已经无意中向对方分享了太多不相关的信息。

她语气转得生怯,谦逊地引回到最关键的问题上,“呃...朴晚呢?”

“她现在有点急事,手机也是暂时放在我这里,能麻烦你把文件抄送一份发到我邮箱里...”

会不会有点儿太折腾人了?

日常能用到邮箱的场合本不宽泛,这样于清水之外高高在上地摆布别人难免有些太过想当然。

“要不这样,我们加个微信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江芥通过微信发来的文件名长得荒谬,由十来个连续的「1」凑在一起,可文件的实际大小却不似命名那般,几乎小得不占什么存储空间。

视图上用红圈圈出了若干看似细枝末节的「重点」,每个都配有相应的小字标注,给到的改动建议删减推挪,直切要害。

看样子对方十足熟稔夜露的最初设计,连引水走电的细节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程莫霄一来一往地在屏幕里递话道着谢,又搭着前几份朴晚转发过来的文件一并,这才将大概状况了解了七八成。

用一楼厨房不说,又要稍改二楼,这样看来此前自家女友所谓的大开口仍旧有些保守了...

她又一字不漏地品读了一遍合同里的违约条款,除了金额方面暂且留待确定外,余下内容应该是从过往的三方模板里照搬复制,没什么需要过分留意的点。

反正今天早些时候的谈妥的条件还会额外补充,这份除了明确双方的合作意向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程莫霄掐掉屏幕光,将视线挪到分散在各个墙面的标识牌上。

颜色饱和度不高,标识线条也简单流畅,非常符合刚才手册里对疗愈空间的定义...

再就是——

那扇合死的门。

诊疗室的厚重门扇已经关了有段时间,直到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服务台端着内线电话机,示意程莫霄现在可以进去。

医师已经对患者的整体状况进行了初步的评估,待她一踏进房间,便看到朴晚局促不安地双手端拿着玻璃杯,而另一位女士坐在对侧,笑意和缓。

“余老师。”

“欸小程,快过来坐...”

无需余琛示意,助理放稳另一杯水就再次退出屋,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严。

“既然是朴小姐的意愿,那你也一起进来听一听。”余琛语气温和,又接上一句,“这屋子没有录音监听设备,你们什么话都可以放心讲,也不用担心会从我这里漏出去。”

程莫霄点头并了并腿,俨然一副在长辈前乖巧恭听的样子。

于她来说,余琛确实是位极值得尊敬的长辈。

“我先问一下,你们俩结婚多久了?”

“啊...?” 程莫霄未曾料到谈话会如此直奔主题,转而对问题的必要性生出狐疑,“这个是必须回答的吗?”

“非必须,但你俩确实结婚了,对吧?”余琛嘴角抿着弧度,用打诨小辈的语气又解释,“如果只是朋友的话,我一会儿还得再请你出去...”

“嗯,结婚有段时间了。”

被这样直白地挑开关系,反而让程莫霄也莫名宽了一口气。

“现阶段在治疗领域针对类似她这样的个案,主流的干涉治疗分三种,认知加工治疗CPT,暴露治疗PE,再加上最后一种眼动脱敏EMDR,至于用药的话,虽然也是个办法,但目前来看不是最适合她的选择...”

余琛在纸上圈圈点点,将给出的各个要素以三角形的结构框架排列,却在要素之间的关系链上选用弧线来连接。

“简单说吧,认知加工就是我重新把那些拧巴想法给它理顺了,暴露治疗主要是咱们一起,减少患者的回避行为。”

“朴小姐这种情况,就目前的临床指南来看,我建议咱们先尝试CPT和PE的组合治疗,也就是谈话加暴露治疗,如果这种疗法效果还是局限,我们再下一步考虑EMDR;虽说后者能快速缓解症状,但它的治疗周期偏长,且效果可能不如前两者持久...”说话人在其中两个选项下划了条波浪线。

话题又落回自己身上,刚才松落的谈天气氛不再,朴晚也难掩紧张,一度闭口不言。

不知道刚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那堵厚重的墙壁把屋子遮得一点声响都漏不出去,程莫霄略一斜眼,又瞥到了身边人用指甲抠挠掌心的小动作。

她附手上去,将刚才自己提出疑问的婚姻关系再度做实。

余琛见状笑意愈发和蔼,温和再问,“那你俩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暂时...还没有,不算住在一起。”

“各自独居?”

“嗯,独居。”

“暴露治疗很大程度上需要家庭成员间协作配合,从个案的角度考虑,不建议你俩分居。”余琛扶了扶眼镜,柔着视线缓慢地掠过面前两位年轻人的脸,最后目光锁定在程馆长身上。

“待会儿我会把具体内容整理一下给你...”

这间诊室的主人有着岁月赋予的亲切和温蔼,不论与谁相对而坐,都会让人打心底腾升出一股句句分量落实的定心感。

再经由几番一替一句地闲扯攀谈,见朴晚情绪逐渐趋于稳定,余琛才拎起内线电话机再度唤来了助理。

“麻烦你给朴小姐做个下次来的时间预约。”话落,待助理用轮椅把人推走,又转头笑着对刚起身的程莫霄做留,“小程稍坐一下...”

“哎呀,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还在方老师怀里听故事呢,现在都这么大了...”余琛慨叹一句,随后开口放出句轻俏玩笑,“但我可没抱过你啊...”

程莫霄也跟着憨态挂笑。

“小朴她有点儿太逞英雄了...”余琛起身绕了两步,回到桌前将刚才用以记录圈点的纸张塞进碎纸机,随着刀片运转的切割声,她又说,“这类孩子越想证明自己能行,越容易掉进自证循环里。”

骤变的代称牵着程莫霄不禁微微抬眉侧目,余琛照旧保持着惯常的和蔼,明了对方不解。

“刚才叫朴小姐那因为她是患者,现在这句小朴才是讲给你听的——”

“怀疑自己讨厌自己,通俗点儿讲,就是心里那根弦绷太紧了,你得经常给她松一松...”

话顿许久,久到空气也冷凝,余琛情绪明显转而沉抑,却用清嗓强打精神,竭力掩盖住一瞬藏不住的失落。

“咳...还有...”

“方老师她现在葬在哪里,我想改天抽空就过去看一眼...”

同屋的高个子一掩殷忧,垂了垂眸,声色沉郁,“在松岭,位置我稍后发您。”

...

余琛给出了一套系统性减敏感的治疗建议,在日常环境里引回触发点,将二段式门铃重新装到门上去,再有计划、逐步地增加暴露强度,进而促进认知适应和情绪调节,以达到让朴晚循序脱敏的目的。

只是大前提是要她俩住在一起,还要尽量同步彼此在家的频率。

硬性的客观条件对两个人来说不算难,无非是决定去你家还是去我家的同居问题。

门铃不过是有形的伥鬼,而那些潜藏在虚拟世界中的谣言,才是朴晚真正的梦魇来源。

至于这部分如何做,怎么做,余琛暂时只给她一个非常虚无的词汇。

「临界点」

找到阈值,在边缘加以认知干涉。

当然这些仅仅是分配给程莫霄的,作为「家人」的协同课题。

以家人相称相待,把自己也纳进治疗的一部分。

思及至此,她原本几近窒息的愧疚感终于得以松泛...

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商讨决定,两人最后把同居地点敲定在程莫霄的家里。

程馆长给出的邀请理由是,既然脚伤未愈,正好借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如有需要,平常去店里的行程她固定车接车送;再额外的出行计划,她可以充当司机。

话虽然把双方编排得不公平,给自己的条件倒是开得诱人。

前脚助理后脚司机的...

刚才诊疗室里的一番对谈,让朴晚终于对现阶段和以后多了些憧憬,由着那些本能的生理反应作祟,一直被捆在同件事上也确实不该。

但她没听到余老师和这位后来又讲了些什么,朴晚偏头一瞧,总感觉程馆长出来时候的脸色不算太好...

司机轻转方向盘,随后驾车驶进自己不太熟悉的路段里,整条路上车流不大,建筑低矮,绿化却铺得密。

“你是不是绕远了,主路上面标得要左拐...”朴晚纠结着方向,似是不放心地又回头望了两望,“开反了,再开就要到陵园了...”

路肩上的交通指示牌将公里数和方位标识得清清楚楚。

“没事,前面出去也能顺路。”程馆长话音落得楚楚,不等临近下一个路口,便提前亮了转向灯。

顺路,顺多了十公里。

...

这是朴晚作为主厨以来旷工最久的一次。

拆石膏之前还有一系列全方位的复查程序,鉴于她本就伤势较轻,如此一来免去过度治疗的同时,还能将康复计划尽快纳入日程。

仅凭朴晚借助拐杖照旧能跑能跳这一点,就已经算是十足天赋异禀的恢复速度了,于同期患者相比不知进程快进多少倍。

石膏在周四拆掉,护具不卸,同日的其他流程安排也甚是紧凑。

朴晚甚至感觉这周就没怎么离开过医院,从一处诊室到另一处诊室,从一个医护到另一个医护,光是脚下这个楼层就已经前后打卡了好多次。

没变的只有随行人员...

嗯,不对,是私人助理。

程莫霄全程守在身边把琐碎的杂活儿全都部包揽下来,缴费打单,排队取号,自己只需要在这里老老实实等人来接去下一站就行了。

康复和体检共用一栋楼,人来人往不断,走廊也繁忙。

朴晚掰了几下手机侧边的声音按键,新手机刚买没多久就被她不知怎的磕到边框,好巧不巧地直接把音量键摔成了概率问题,有时费吃奶的力气也不一定能关掉响铃,反而有时候浅浅一碰手机就彻底没了声音。

她百无聊赖地点开微信,又随手退出。

Elowen的消息挤进来还怪不是时候的。

朴晚握着手机刚一熄屏,对方的提醒红点踩着明暗交界,她瞥见了,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一大串内容。

大意是制作方找到她们询问MNF有没有参与意向,租用场地本就是朴晚的个人行为,如果制作组有其他相关品牌的赞助,只需要用贴纸将厨具上logo简单遮盖即可,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可MNF却说...

老板想问问她对这个节目有什么想法?

换言之,该不该投,有没有必要投...

问自己?

有没有搞错啊?

明明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怎么会把这层拍板的关系搞到自己这里?

朴晚这次是真摸不清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了。

她端着手机,颇显寡味地靠在墙边前后荡了荡腿,消息又来。

【朴主厨,那这周四周五您会在店里吗?】

【我这边有几个文件需要当面确认一些事项问题。/握手】

合同有冲突吗?

不像啊,租场地只是限制硬件设施,再说了程莫霄看完也没有单独拎出哪条提出质疑...

周四周五?

没记错的话周四好像约了医院拆石膏。

朴晚撇撇嘴,片刻琢磨接下来的安排后,【那周五吧。】

“想什么呢?”来人正叠着一沓单据,步姿款款,声音由远及近,“怎么不去那边坐着?”

训练室外摆放了几排康复诊疗的休息椅,朴晚多留意了室内一眼,许是是为了增加视觉的开放性,训练室的半面围挡设计为全透明,从她的位置看去,里面正在训练的病患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怪,每一个步都透着点不协调。

“刚才MNF说周五找我当面确认文件。”朴晚手机一收,将刚才的内容无奈转告,“所以我周五要去一趟店里。”

“嗯。”

应声平平淡淡,另一位也不以为意,直勾勾地盯着室内步姿歪七扭八的一众身形,用几乎不敢相信的质疑再次端出一句,“拆了板子我是不是也得进这里去?”

“嗯哼——”程莫霄从中抽出两张单据回身交予登记处,又顺着朴晚的视线朝前探了一眼,随即抿紧唇角弧度,“要的,重新进去学学走路。”

笑意藏不住。

...

第100章 私人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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