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对沈诀,谢之樾心想自己或许是恨大过于爱。
谢之樾看着他。
要是你知道当年的那只狐狸是我,前世的九州大战,你会放过我么?
又或者,你会后悔那天在雪夜里救了一只妖怪,这只妖怪会处心积虑的待在你身边,只是为了找当年那个道士的影子。
吱嘎一声,有风拍打门窗。
空旷的屋内只有他们二人,好像回到了那段时间,未化形的它会在感到寒意时蜷缩起身体窝在沈诀的怀里。
后来那只狐狸在破庙里苦等了无数天,连道士在哪遇劫身死都设想过,唯一没设想过的是,这死道士敢情是丢下他回山做大剑尊了。
和他共患难,睡破庙,游天下的臭脸还听不懂狐话的道士,突然地就变成了万人仰视的玄臧剑尊,叫他怎么跑都追不上。
谢之樾闻着眼前人身上好闻的檀香味,手指勾圈着他如丝绸的白发,轻轻一松,那蜷绕在指上的发丝便散了。二人的距离靠得很近,恍惚之间又觉得相隔甚远。
谢之樾的声音有些湿:“我恨你。”
前世的九州大战,他气断的刹那他也说了我恨你。
停留在那个雪夜,亦或者前世的人,始终都是他谢之樾一人。
“你的心是木头刻的。”
十六年,就算是木头也该生芽了。
沈诀和他僵持着对视了一会,他没想到谢之樾会突然这么难过,平时吃这么多苦的人眼睛都不红一下,此刻却挂着水珠,积满了眼眶。
他闻着这人身上浓郁的酒气,颇感没折,将人横抱起来,朝澡盆边走去:“随你,不哭了。”
谢之樾讨厌他就讨厌吧,他这种不称职的师尊是该被徒弟讨厌。
谢之樾深深的吸了口气,抽泣一声:“放屁,谁他妈哭了。”
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他,只会越来越贪心,就像一个孩子初尝了甜食,直到蛀牙之前绝对不会停下来。
想着,谢之樾都没发觉二人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碰在一起,沈诀蹙眉,伸手挡住了谢之樾的下半张脸,柔软的唇贴在他的掌心。
沈诀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之樾舔了舔他的掌心,“我知道。”
“你醉了。”
“我没有醉。”谢之樾看着他。
“你看清楚我是谁。”沈诀冷道,对上谢之樾的眼神变得肃杀,带着怒意。
谢之樾全然不听,还在往前。
“不可以?”谢之樾固执道。
这个道貌岸然的君子,每次中蛊都会把他抱在怀里,在脸上各个地方都亲一遍才满意,谢之樾好不容易才没让这人在脸上留下痕迹。
这时的沈诀觉得头疼,和他拉开距离,有些难以启齿:“谢之樾,你对谁都能这样随便吗?”
单方面喜欢也不可以?为什么?因为他不是师弟,所以师尊才不喜欢吗?
沈诀伸手弹了他的额头,谢之樾捂着脑袋吃痛的啊了一声,“疼疼疼,什么叫这样随便,明明——”谢之樾差别把次人格的事情暴露出去,改口道,“他是这样对我的。”
谢之樾庆幸自己哪怕喝醉了反应也惊人,
他的眼睛看向谢之樾脖间的那条血晶。
谢之樾见他一副哀怨的神情,扭过头,心里暗骂自己突然犯什么浑。
他又不是孟桉,师尊此时又没有中蛊,谢之樾顿时觉得自己羞得要刨个地把自己埋进去了。
“你就当我胡说八道,认错人了罢。”谢之樾侥幸道。
在师尊面前他估摸着再也不会喝酒了。
然而他扭过的脑袋被身后人掰了回来。
沈诀掐着谢之樾的脸颊,不知哪句话又触怒了他,颇为不满道:“是吗,那你这次记清楚了,这样对你的人是谁。”
说完,沈诀扯开谢之樾衣领,后颈处露出一小片肌肤。
谢之樾顿感不妙,手腕被人抓住:“我说错话了师尊!我再也不敢了!”
沈诀没应他,俯身咬住了谢之樾的脖颈。
本以为自己会大度,能把关于谢之樾的心事藏得很好,等他无法再欺骗自己,谢之樾和那人更亲密,两个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来眼去,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更多亲密的事。
可谢之樾却对他说讨厌。
一想到这,他控制不住加重了力道,在谢之樾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上留下深深的咬痕。
谢之樾的耳朵下垂的厉害,后颈被沈诀接连咬了几次,他整个人都在战粟,用尾巴不停地推搡着,然而都是无用功,他越是抗拒,沈诀就越是生气。
谢之樾颤抖着声音,这人前脚说好了随他,结果根本没有他能左右的余地:“你别吃我,我求求你。”
此话一出,沈诀停住了动作,看着他身上一连串的咬痕。
“谁要吃你。”他的抚摸着自己留下的咬痕。
他故意把这些痕迹咬在最显眼的地方,最好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人是谁的东西。
最好让那来历不明的道侣也看看,最好两个人大吵一次然后分开。
沈诀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明知道这样不对,挑拨道侣关系是小人所为,可他平时遵道从行这么多年,偶尔有这一次私心又如何。
他居然也有不想做正道模范的一天。
谢之樾浑然不知他的师尊都在想这些。
“狐狸肉是酸的,不好吃真的,求求你了你别吃我。”谢之樾的脸色变得铁青,只觉得沈诀终于露出真面目,要把他这只狐妖就地正法了。
说完后,谢之樾一头栽了下去,沈诀手快接住他往后倒的脑袋。
突然,谢之樾扶着沈诀的手,呕的一声吐了一地。
吐完后,他是畅快了,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只留下满身污垢的沈诀怔在原地,随后低吼一声:“谢之樾!”
然而谢之樾没理他,一人抱着尾巴睡得深沉。
沈诀看着这人眼角上雾气蒙蒙的泪珠,不由得觉得好气又好笑。
过了一会,他洗漱完再进屋,谢之樾已经自己爬到了床上,枕着尾巴一片安详。
沈诀收拾好东西,抱着谢之樾一同回了下界。他还不忘把擎云扇放进了谢之樾的乾坤袋。
夜风微凉,沈诀脱下外袍盖在了谢之樾身上,双手抱着一刻也不敢松懈,御剑的速度都慢了些。
谢之樾靠在他的怀里。
扑通扑通。
是沈诀的心跳声,他低头看着谢之樾被外袍遮住的半边脸,情不自禁的隔着衣袍低头在谢之樾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听,为师的心不是木头刻的。”
听见谢之樾讨厌他,他会难受。看见谢之樾受伤,他会生气。感受到谢之樾的靠近,他会高兴。
他的心不是木头刻的。
谢之樾含糊一声。
沈诀伸出手捏了捏他的狐狸耳朵,认真道:“听到了吗?”
他其实希望谢之樾听不见。
毕竟他这徒弟已经有了道侣,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剑尊哪里还有脸能插足。倘若谢之樾知道自己的师尊有什么心思,会疏远他吗?
沈诀看着谢之樾的脖子上无完好的一处,密密麻麻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的心一沉,拂手将痕迹抹了去。
今夜之事,就当是他嫉妒心作祟发的疯吧,他不能接受谢之樾疏远他,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他。
如果只有师尊这个身份能待在谢之樾身边。
靠在他身上熟睡的谢之樾没看见沈诀炙热的眼神。
“但愿你在知晓我心意的那天不要逃跑。”沈诀说完,轻轻的抬手刮了谢之樾的鼻梁。
翌日清晨。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谢之樾吵得翻了个身,随后,他猛地起身,和床前的一只麻雀精撞了个正着。
二人都捂着脑门痛叫一声。
“少主,你醒啦!”麻雀精驱赶走窗沿边上几只看热闹的黄莺。
谢之樾捂着脑袋,“我怎么回来的?”
麻雀精顶着曲卷的头发,和脸颊上的雀斑,傻笑道:“少主的几个师弟前几日就到了,是一个很高的道士抱着少主回来的。”
听到道士,谢之樾浑身一僵。
他已经全忘了,那天在魔界的酒肆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他们遇到了追兵,他在马车里晕了过去,后来喝了好几坛烈酒后模模糊糊看见师尊推门进来了。
往后的事他全想不起来。
谢之樾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动作牵扯到某一处,传来过电般的颤束,他呢喃的疑惑道:“奇怪,我的脖子怎么这么酸,也没落枕啊。”
这时的他全然不知昨夜有人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记忆断断续续的像碎片一样闪过。
麻雀精撅起嘴,指着一旁散落的糕点。
“少主怎么又买这么多甜食,门主要是知道了又该说你咯。”说完,她毫不客气的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口。
谢之樾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桌柜上不知何时被各种各样的糕点堆满了。
这些糕点有大有小,有软糯的团子,有方正的米糕,有样貌可爱的酥饼,推到桌上只有糕点,放不下任何东西。
谢之樾更疑惑了,随手也拿起一块米糕放到嘴里,鼓着脸腮,他哼道:“这些是裴哥送来的吧,我何时买过这么多糕点,又让他破费了。”
说到后面他觉得有些愧疚,这么多次,他还没给过人家什么。
其中还有好几样是他从前最喜欢的,除了裴别尘估计也没谁会这样送他了。
糕点是师尊买的。
第50章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