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亲舅舅，一个是亲叔叔，李长逸还是想要他们过的快乐，人生不要留遗憾。

“以后，我会亲自去劝师傅的，我看的出来，舅舅的病多半是因为师傅。”

“逸儿这样想最好不过，我当年就是没有做出这样决心，才眼睁睁看着我四叔后悔了一辈子，你的五叔养你长大，于公于私，能够帮他就帮罢。”

“嗯。”

李承霂轻轻拍了拍床榻，“过来罢，让我好好看看逸儿。”

李长逸没拒绝，说了这么多话，李承霂的状态竟然比先前好了许多，眼神也有了光彩。

李承霂的目光停留在李长逸身上。

才看了几年，根本看不够，李长逸长的太快了，李承霂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他，是最喜欢的人生的，他是最小的孩子，尚未出生就连同母体一起中了毒。他哭不得，仅仅几次，他就知道饿了不能哭，哭了会发病，会痛。永远都很安静，抱在怀里的时候不哭不闹，会睁开眼睛望着周围。

那时他小小的，为了保护他，也为了找到解毒的办法，让他随李承霖离了宫。没有找到最终解毒的办法，但是也逐渐了解了，控制好情绪就可以活下去。

回宫以后，他很冷淡，对谁都是如此。可是李承霂却很开心，冷淡也好，活着就好。礼节规制都可以不遵守，所有的事情，都想要更偏向他。十几岁的他的脸上还有些燕夕儿的样子，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像了，丝毫不影响对他的偏爱，反而更加宠爱他了。

是对燕夕儿的愧疚，是对他的愧疚，是各种愧疚，也是单纯的爱他。

“父亲对五叔，对舅舅，对我，总是太包容了，没有一点帝王的威严。今天这么多的事情，父亲就这么放心我么？让我做四州大都督，告诉我五叔和舅舅的事情，告诉我施亦寒的事情。一点也不像书里写的那些帝王，父亲不担心我会谋反，不担心五叔会谋反，为何不担心我们会威胁到皇位？哪怕是寻常百姓，也不会如父亲这般罢？”李长逸如同话家常一般的说了这些话，这些话说出来就可以定罪了。

李承霂自觉这个皇帝做的不像个样子，在这几个人面前，哪里有什么帝王威严，连寻常百姓家里的人也不会这般。

“大抵是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可以说和逸儿一样，是被亲叔叔照顾着长大的。不过，我只是跟随四叔读书识字罢了。我是被除了先帝外，最有权利的人带大的。

四叔的孩子没了以后，先帝怜悯他，所以让我多亲近还南王，一来是因为我年长已经懂事了，二来是因为皇后有两个孩子，先帝最宠爱的便是你的皇叔，我虽然是嫡长子，却一直不是太子，为了堵住群臣的嘴，让他们看到我和还南王走的近也会心安。

至于我不担心皇位的原因，具体的原因不能告诉逸儿，但是逸儿也能看到，如今，最有威胁的是凉州。而凉州的施家偏偏是最忠心的，太远的不说，近的，比如施正卿，逸儿应该比我更了解罢。当年五岁的施正卿答应我的事情，都一一做到了。从施亦寒开始，韬光养晦两代人，我最放心的凉州，我最喜欢的孩子，逸儿说，我为何要担忧皇位呢？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现在看来，其实是好事。

既然逸儿的批命注定要和男子共度一生，我宁可那个人是施正卿。逸儿你说，为何，每一个被帝王喜爱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成了断袖呢？这件事就如同诅咒，已经在你身上实现了。

靖王啊靖王，我改了还南王的封号，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听着李承霂的话，李长逸不由得笑了。如此也好，怪不得以前施正卿总是不在意，随意往来长安，在闽州分开的时候拿会被惩罚做借口，真的是狡猾。

“父亲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当你真正长大了，我才打算告诉你。现在的逸儿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了，不是么？”

今天，从李长逸回来了以后的眼神动作里，李承霂就感觉到李长逸的从内到外的变化。已经不再是那个带着刺的孩子了，以前的李长逸不会亲自喂药，不会注意到手指尖上的墨渍，也不会这么久了还如此心平气和的同自己讲话。

李长逸从来不是一个会在李承霂面前假装的人。被偏爱的是他，他不需要去讨好这个帝王，就可以得到全部关心与在意。

“和施正卿在一起的时候，我想通了许多事情，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我还是有心结，阿娘的死并不怪父亲，但是终究是父亲没能保护好她。阿娘的死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父亲也不用在担心了。我只能尽力不让相同的事情发生，我想要保护好阿卿，我还想给他最好的一切。

我不想和五叔，和四叔公，和每一个还南王一样，只能将那份爱意深埋心底，始终是遗憾，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所爱。喜欢男子的事情，我不想偷偷摸摸，我要让阿卿的名字和我一起出现在后人的记忆里，尽管过程不容易，不会被理解，可我和他都不在意。

我爱他，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或许他成不了我的靖王妃，却可以拥有更好的称呼。

四州大都督我会接受，父亲想要做的事情，我会替父亲完成，一定凯旋。

至于太子的位置，我从来不想要，以后我会如何都取决于太子的做法了。

这便是我的想法，父亲好生养病，等我带着胜利的消息归来，我想要亲自带着阿卿来见父亲，所以父亲，要等着我回来。”

李承霂带着笑说道：“我一定会看到逸儿凯旋的。”

自从施正卿病过，李长逸才发现对于离开，他永远没有准备好。

在长安待了一个月，李承霂的病稳定了，李长逸和岳映然踏上了去往兖州的行程。

和去凉州不同，兖州有足够的兵马可以对付让陀立，就算不够，也可以从最近的青州和幽州调动。李长逸这次也算是新官赴任，以后，兖州青州闽州凉州的兵力都可以自由调动了，李承霂给他了便宜行事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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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议妖娆和秦二到幽州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了。

天黑的早，亮的晚了。

在经过一座只有王府两个字的府邸时，末议妖娆从马车里探出头指着大门紧闭的王府说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王府么？”

秦二停了马车打量了一番，摇摇头，“看不出来，只有‘王府’两个字，连台阶都没有，这规制怎么看都不是王府罢？”

王府的门槛和道路一般齐平，门口也没有侍卫，周围都是摆摊的百姓，叫卖声喧闹不已，像集市。

大唐的王府，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门槛要高过道路。王府所在的地方不允许百姓这般随意，这幽州的王府连个牌匾也没有，倒是让人不知所以。

“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末议妖娆开心的大笑，又缩回了马车里。

一路上，每到一处，末议妖娆都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关于当地的风土人情，关于一些古迹的历史，关于当地的官员，不论问什么，秦二总是能一一回答，还可以精确到朝代年月，这次终于问到他了。

末议妖娆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秦二决定给他泼冷水，清醒清醒。

“放着长安的王府不要，跑来幽州体验市井生活，还南王还真是用情至深。 ”

还是难不倒他，末议妖娆放弃了。

转悠了一圈，秦二在边市卖掉了马车，把钱都给了末议妖娆。

“给我做什么，我不需要钱。”末议妖娆把袋子塞回了秦二手里。

秦二又把钱袋子推了回来，“拿着罢，我也不需要钱。”

来来回回，钱袋子最终还是到了末议妖娆的手里。

“要去凉州，不用马么？我去给你挑一匹良驹！”

然后末议妖娆拿着钱袋子真的买了一匹黑马，良驹算不算他不清楚，但是把钱花完了是真的。

秦二知道他被坑了，也没有出面拦着，反倒提议带末议妖娆去城门边的酒肆吃午饭。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了，店里人并不多，秦二寻了个角落的位置。

“为什么要来这里啊，这家店是胡人开的罢，我想吃的会有么？”末议妖娆小声的问道。

秦二点点头，“有的，你不是喜欢吃鲈鱼么，这里也有。”

“真的？！在杭州的时候鲈鱼还没有上市，都没有吃到！”

一旁站着的络腮胡子的胡人应声说道：“才从江南运来，新鲜的鲈鱼。”

“那我要一份鲈鱼脍，醋渍蕲芹，葱油莴笋丝，还要两碗荠菜羊肉汤饼。”

话音刚落，秦二就说道：“鲈鱼脍换成鲈鱼羹。”

“为何要换？”末议妖娆问道。

秦二给了络腮胡子一个眼神，那个胡人就麻溜的离开了。

末议妖娆撅着嘴说道：“肯定这个店家又是你的旧友罢，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