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宛城（十三）

余光瞥了一眼蔡琰，见她正用诧异的目光盯着顾雍，似要分辨他话语中的真假，吕菁饶有兴致地开口，“你教唆张绣叛变，居然还敢居功？”

顾雍身子微像后仰，“他没有成功，也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不是吗？而你，可以因他的叛变理所应当的控制宛城，乃至整个南阳郡。”

刘修这会儿明白过来，虽然儿子死了，但张绣权衡利弊，并不敢叛变，但顾雍不知如何说服张绣，让他“出其不意”的叛变。只是没想到，张绣被吕菁收拾服帖了。

“贾诩能说动张绣降而复叛、令曹操损失惨重，顾某亦能。不过，顾某更清楚，你不是曹操。”

“可是出自刘皇叔授意？”

吕菁口中的刘皇叔，不是指尚无根基、据说已经从交州离开的刘备，而是刘修之父、荆州牧刘表。

留意着三人表情的细微变化，只见刘修面露不解，蒯良有一瞬的犹疑与不满，只有顾雍神色不变，“南阳郡毕竟隶属荆州，州牧大人自会关心。”

莫非是顾雍个人的主意？

可他图什么？

吕菁一边在脑中回忆他三人到宛城以后得言行，一边道，“以刘皇叔的人品心性，自不会辜负天子对他的信任。不过，在我即将前往襄阳与皇叔会面之前，你竟敢劝说张绣攻击我的大营，威胁我与妻子的性命，只怕辜负了皇叔的信任。”

顾雍捋须的手在听到“妻子”二字时，明显一顿。他眯起眼睛，与吕菁目光对上，好不怯懦的展示自己的不满，“大将军的布置如果被区区张绣轻易攻破，如何对的起老师的教诲？”

“我自不会叫老师失望。不过，有人斗胆拿我妻子的性命去赌，我自然顾不上同门之谊！”

顾雍是蔡邕的弟子，吕菁亦是，虽两人不曾同窗，但算得上同门。不过，再次听到“妻子”二字，顾雍心里强压的怒火一下子上头，“顾某可不敢高攀大将军。”

“元叹兄~”

“顾大人！”

刘修、蒯良纷纷呼喊，提醒他谨言慎行。

吕菁冷哼一声，转头柔声对蔡琰道，“琰儿，你看？”

蔡琰饶有兴致地打量吕菁，看的吕菁自己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咙，目光再度转向帐内三人。蔡琰暂时不为难她，勾唇深意一笑，“我们与师兄自是有同门之谊，但这是私事，前几日已经叙过。现在，只谈公事。”

不是“我”，而是“我们”。

蔡琰的提醒，吕菁听的明白。

又听她对顾雍道，“顾大人，你明知我们志在安抚张绣、交好刘荆州，为何还要蛊惑他叛变、令南阳生变？是否出自刘荆州授意？你后续还有什么计划？请坦诚相待。”

看着曾经自己爱慕、求而不得的小师妹，顾雍低头一笑，再抬头，多了一分释然，“顾某该说的都说了，悉听尊便。”

帐内再度安静下来。

不过片刻，刘修额头汗水冒出来，想到张绣已经再度为吕菁所用，言词必会对他们大大不利，求助地看向蒯良。

蒯良思索再三，正要开口，忽听有人入营汇报。他认得，这是今早随张绣入城的将领。

吕菁并不避讳三人，“何事？”

“张绣先与部下见面，说明这次事件背后的真正主谋，安抚了众将。又回府安排张泉的后事，交待妻女，然后，从容自尽。”

闻言，三人目光齐聚吕菁身上。

只听她叹息一声，“可惜将军一代英豪，若不是被人愚弄，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哈哈哈~”

顾雍忽然放肆大笑起来，吓得刘修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顾大人~”

什么从容自尽？

吕菁让张绣杀了郭奕，又逼张绣自尽，摆明了不放过任何企图对她不利的人。顾雍若是再惹吕菁，只怕他与蒯良都要被连累。

“顾雍，我很好奇，你现在到底效忠谁？”

笑声戛然而止，顾雍目光犀利地瞪着开口的吕菁，“你这是何意？”

吕菁轻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不是尽心为刘荆州谋划。”

目光看向蒯良，“当然，也绝不是为我。”

这一天，吕菁将顾雍三人留在营中。

翌日，吕菁与蔡琰入宛城，至张府吊唁。张绣妻子在灵前哭成泪人，向吕菁回礼后，道，“夫君临终遗言，大将军仁至义尽，让我们常怀恭谨之心，侍奉将军，断不能有丝毫怨念，妾身谨记。”

吕菁道，“夫人放心，此番事端，源在于歹人挑拨、作恶。张将军对我一片赤诚，我不会薄待他的家人。”

蔡琰温柔地打量着旁边十岁左右、尚有些懵懂的女孩儿，对张绣妻子道，“我欲收她作弟子，不知夫人是否愿意？”

张绣妻子先是一愣，随即拉着女儿跪下，“全凭太~太傅做主，多谢夫人。”

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张绣妻子知道，吕菁曾向张绣许诺，将张泉带在身边、予以栽培。现在，物是人非，但吕菁变相兑现了诺言。女儿有了这层身份，她孤儿寡母就多了一份保障。

蔡琰将两人扶起，就听吕菁继续道，“对了，我已经上表朝廷，将军的爵位，由她继承。”

张绣妻子泪水止不住，捂着嘴说不出话。小女孩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虽然她不懂政事，但也知道，爵位什么的，不会由一个女儿继承。

吕菁摸摸她的头，“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素。”

历史上，张绣二度归降曹操。张绣之女，张氏，没有留下名字，仅记载嫁给曹操的儿子曹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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