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宛城（十四）

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陡然升高。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入了酷暑。唯有晚上从远处林间吹来的夜风，能带来阵阵凉爽。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闻言，孙尚香先是凝眉，回头看向出声之人，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身侧的甄宓。

顾雍主动解释道，“我对吕菁说，想单独找你聊两句，她同意了。”

甄宓微微点头，“主公说了，你若是不想见他，我就带他回去。”

顾雍一行人，这些日子都在营地“做客”。

“没关系，”孙尚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其实，来的正好。”

甄宓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就在不远处等着。”

说罢，退后数米。只要他二人不大声说话，就听不到谈话的内容。

顾雍开门见山，“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的你，在吕菁麾下，似乎很不开心，也不得重用，不如离开。”

关于吕菁替身的秘密，顾雍无从知道，只了解到孙尚香险些叛变、后又向蔡琰负荆请罪，是吕菁做主将她保下。但既然众目睽睽之下威胁蔡琰、逼的蔡琰那样性格的人要她自尽，这件事哪里这么容易揭过？

“和你一样，去荆州投奔孙家的仇人吗？”

刘表与孙坚、孙策相争多年，势同水火。

“吕菁难道不是孙家的仇人？你忘了你二哥怎么死的？”

孙策死后，吕菁选择扶持孙策幼子上位，进而控制江东。周瑜、顾雍等人则支持孙权掌实权以对抗吕菁。最后的结局，孙权战败身亡，周瑜则连尸骨都没留下。顾雍心灰意冷，不愿归降吕菁，改名换姓、低调转投刘表。

“不同道路的选择罢了，孙家现在很好。”

顾雍一脸不可置信，“孙绍在雒阳为质，你在军中做个不受重用的统领，大乔在军中为婢，江东实权尽入吕菁之手，你管这叫孙家很好？”

“大哥若是看到绍儿在雒阳、在书院的模样，必定会感到欣慰。”

作为孙策的长子，孙绍从小性格怯懦，并无过人之处。虽是到雒阳为质，但孙家的人都能看到他肉眼可见的成长与开心。

“至于嫂子，她有朝廷册封的爵位，夫人，”孙尚香顿了一下，“夫人对她很是敬重，也多有照顾。不管是嫂子，还是小乔，都是做力所能及的事，不存在为奴为婢之说。难道非要关在闺阁之内、侍奉丈夫，才能凸显尊贵？至于我……”

孙尚香仰望星空，想着近日蔡琰的漠然、吕菁的回避，以及军中不时投来的异样眼光……

如果，那天依蔡琰之言自尽，大约是她最好的结局。

“呵……”顾雍被气笑了，“我倒是忘了，吕菁最善蛊惑人心。既如此，我再无话可说。”

甄宓让人将顾雍带回去，才走到孙尚香身侧。

静默许久，甄宓才道，“这段时间肯定很难，但只能靠你自己熬过去。”

“现在，我活着，就是个笑话。”

“胡说八道~”甄宓轻声斥责，随即叹息一声，“你也别怪主公和夫人。经过废后徐翎的事，夫人对心悦主公之人，都有警惕防备之心。而主公既然知道了你的心意，必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与你随性相处，尤其是最近。”

“我不是故意的，”孙尚香低下头，捂着脸，忍着不让泪水滑落，“我不知道我喜欢她……”

“尚香，其实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想到自己稀里糊涂的那段婚姻，杨修，杨家，还有绮玲……甄宓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回过神，继续开解道，“而且，喜欢也分很多种。你在主公身边做事，更多的是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被她吸引，崇拜、仰慕她，这很正常。喜欢，但不要想着占有，尤其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就够了。”

孙尚香明白她的提醒，“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甄宓拍拍她的肩膀，“既懂得，就快点回去休息。主公有令，让你明天去颍川郡阳瞿县一趟。”

孙尚香精神一振，随即疑惑道，“咱们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出了什么事？”

吕菁代天子巡猎，首先便是去的颍川。

“你明早去问主公，她自会交待。对了，主公说了，此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甄宓心中暗道，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想让你暂时离开这个环境，让你和夫人都能开心些。

想到此，甄宓多少有些同情吕菁。军政之事够多了，还要照顾到不同女人的感受。又想到现在自己孑然一身的状况，甄宓顿觉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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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孙尚香刚离开，曹丕派来的人便入了营，想要以舞阴城换曹彰离开。

“舞阴城，但凡你守得住，拿去便是。”

有张绣临终前的出面安抚，加上吕菁之前的诸多布置，不仅是宛城，整个南阳郡的局势都稳定下来。一座孤城，曹丕拿了没用，也守不住。

吕菁甚至没有露面，只谋士田丰出面，便将人打发走了。

她很忙。

吕菁搂着怀中的人，“真的不杀吗？”

蔡琰躺在她的大腿上，“你就那么想杀他？按照你以前的性子，可是会尽力招抚、纳降。”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顾雍和郭嘉是一类人，八百个心眼，我懒得应付。”脸颊感受着蔡琰手掌心的温热，吕菁忍不住又蹭了蹭，“尤其是情敌类的，嘶……”

下巴突然被捏住，吕菁龇着牙，“疼，疼……姐姐快松手。”

“我都没用力。”嘴上嘟囔着，手还是依言放开，“让你胡说八道。”

脸红着想要起身，又被按回去。

“再抱抱~”

吕菁按着她的双肩，躬身下去，青丝掠过肌肤，脸颊贴着蔡琰的脖颈，激的她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菁儿，不可白日宣淫。”

吕菁轻笑一声，抬起头，打趣她绯红的脸蛋，“想什么呢？只是单纯地想抱着你。”

惹得蔡琰恼羞成怒，挣扎起身。整理好衣衫，蔡琰才继续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曹彰？”

“我本没兴趣再帮曹操养儿子，但在我的地界搞风搞雨，哪里这么轻易放他离开？”想起郭奕在博望县和宛城惹下的祸事，吕菁道，“我倒要看看曹丕如何应对。”

“至于顾雍，”吕菁不禁蹙眉。想起孙尚香主动向自己坦白昨晚与顾雍的对话，“我看不透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说实话，吕菁是真想杀了他。但如果没有很确切的证据，妄杀士人很麻烦，尤其他现在还是荆州牧刘表的使臣。再者，吕菁能感受到，蔡琰对这位师兄确实还有同门之谊。

算了，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且费些心神，看接下来的荆州之行，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今年的重庆，真的好多雨水啊。

六月初居然会这么凉爽，不可思议。

就是不知道七八月会怎样，求火炉不要发威。

感谢友友们的等待，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