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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玉面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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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了客人。

白窈礼躲在二楼,隔着木质的地板,他能隐约听见白琅和来客的交谈声。

白窈礼越听越觉得不喜欢。他向来讨厌客人,先不说这种时候自己只能躲藏起来,最重要的,这些人都是无事不登门,每次客人一走,白琅都要外出工作好几天,回来的时候往往身上带伤。

白窈礼抱着膝,啃自己的手指甲,心思全在白琅身上。他感官敏锐,楼下二人说些什么,只要屏息凝神就能听个大概。果然如他所料,又是工作,相当危险的那种。

他恨不得立刻冲下楼,把那讨厌的家伙赶走。他才不想让白琅以身犯险。但白窈礼只是拧巴着眉头,更用力地咬指甲盖。

终于,在他快坐不住的时候,二人的谈话到了末尾。楼下传来起身与脚步声。白窈礼轻手轻脚地推开拉门,爬到楼梯边缘,向下悄悄窥探。

他无论如何都想看一眼。这间房里还有另一个妖怪的气息,随着客人一起进门。那定是除妖师的式神,他这么多年,还从未亲眼见过侍奉除妖师的妖怪。

从这里只能看见客人的双脚。他忍不住挪了两步,躲在楼梯转弯处的阴影里,探出半个脑袋。

一位身穿和服、皮肤苍白的年轻男子,侧立在做客的除妖师身后。他乍看与人类无异,却没有影子,亦无双足,虚虚地飘在空中。

白窈礼刚一露头,那妖怪眼睛一动,正望向他藏身的地方。白窈礼此时虽知不好,也躲藏不及。除妖师感受到式神的变化,跟着向楼梯望去。白窈礼赶忙倒撤几步,身影一晃,跑回二楼。

除妖师只看见了一抹白发,她挑挑眉,向白琅一笑:“我怎么不知道,您新收了一只式神。”

白琅微微侧目:“我收服他还没多久,别看那样,他其实是个凶狠暴躁的大妖,对生人的气息很敏感。今天为了会客,就命令他待在二楼。”

“原来如此。”除妖师耸耸肩膀,“不管怎么说,有个妖怪帮忙总是好的。这么多年了,您终于肯收式神,想必这次的工作也能更轻松。”

“工作的事,我之后给你答复。”白琅把她送向玄关。

“可别这么说,请您务必接下。我已经向委托人推荐您了,报酬一定不会少。”

白琅摇摇头:“报酬是其次的。我已经上了年纪,身手没有以前利索了。”

除妖师站在门口,听他这样推脱,停下身,注视着白琅:“现在业内除了您,还有谁能接这样的委托?就是交给松下和早乙女那样的大家族,都不一定完成得了。事情已经闹得很大,您出手帮忙也算行善积德。我不是逼您,只是请您再多考虑考虑。”

白琅皱了皱眉:“我去的话会提前告诉你。如果到下周还没回复,你就当我拒绝。”

得到这个答复,除妖师总算肯带着式神离去,临走还不忘再劝白琅几句。

见白琅送走了客人,白窈礼就知道轮到自己了。他万不该跑下楼,让别人知道有妖怪住在白琅檐下。他背着手,低着头,走到白琅面前:“抱歉,白琅大人……我不该下楼。”

白琅却没打算训责他。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以至于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瞒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他们早晚要知道。去把茶盘收拾一下吧。”说着便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半杯茶,一饮而尽,这才将空杯递给白窈礼。

白窈礼跪在会客室的桌前,一边整理,一边试探:“您有新工作了吗?”

白琅抿了抿唇:“我还没接。”他紧接着叹了口气,将手指抵在眉心:“可我不去又有谁去……”

“工作很难吗?一定是因为您最强,才把最难的工作交给您吧。”

白琅眼睑低了半分,嘴角似乎含着苦笑:“只有我愿意做罢了。”

白琅那副表情,令白窈礼不敢再多问半句。

三天以后,白窈礼如常起床,准备为白琅做饭,却发现他早早收拾了东西,天还没亮便要出门了。

白窈礼睡眼惺忪,撞见玄关处的白琅,困意立刻消了大半:“白琅大人,您怎么起得这么早?”

白琅背着竖长包裹,手里拎一只旅行背包。他本想趁白窈礼睡醒前离家,没料到出门时正好被他看到。白琅走也走不脱,只好说:“我去工作。”

“工作?”白窈礼心里一惊,“您接下那个危险的工作了,是不是?”

白琅瞥了他一眼:“别大惊小怪的。就是普通的工作,稍微有点麻烦罢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回去睡吧。”说着拉开正门。

“白琅大人!”白窈礼见他要走,急得一声喊出来,“您等我一下,我和您一块儿走,行不行?求您了,就让我和您一起去吧。”

白琅提了提声音:“不行!你在家等我,这次不能让你跟去。”

“白琅大人……”白窈礼担心得要哭,“您不是说很危险吗?让我和您一起去,我可以保护您,我可以给您打下手,我绝对不拖累您。真的!我要是拖了后腿添了麻烦,您到时候把我赶走,还不成吗?”

“就是因为危险,才不能让你去。”白琅对上他的双眸,“你毫无经验,就这么跟去,很容易受伤。我干这一行很多年了,不会有事的。”

他越是这么说,白窈礼心中不祥的预感就越沉重:“求您了,真的求您了,我很厉害的,我,我……我私下里和妖怪打过好多架,我一次也没输过!”

为了与自己同行,他竟连这件事都主动抖出来。白琅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件事在白窈礼眼里,比在自己眼里严重多少。但磨不过白窈礼的恳求,他终于还是松了口:“好吧……你可以去,但是我封印的时候绝对不能靠近,只准远远地看着,听到没有?”

白窈礼一个劲地点头,然后冲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草草洗漱,给自己塞了一口东西,不到十分钟,便回到白琅面前。

二人驱车前往工作的地点。这次路程稍微远些,其实乘坐电车更方便,但考虑到携带的道具,白琅还是选择了开车。

“这次要去的是一栋没有竣工的大楼。”白琅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大楼附近有一个强大的妖怪,不断阻挠工作进展,已经造成了一死三伤。”

白窈礼歪了歪脑袋:“它为什么要那么做?和上次森林里的妖怪一样吗?”

到这里便是重点,白琅眼神微微一变:“不……多年以前,住在那里的大户人家,为了保佑自己的宅子不受侵犯,便用玉石雕刻了一个神像,埋在院子底下,祈求神灵庇护。玉石这种有灵气的东西本就容易成精,加上人形外貌,那个神像渐渐有了意识,化作妖怪,当真保护起了宅院。此后,只要是住在那里的人家,都家丁兴盛、诸事顺遂。当地人把庇护宅院的妖怪叫做玉面神。”

白窈礼有些困惑:“那这应该是个好妖怪啊?怎么开始行凶作恶了呢?”

“问题就出在这。”白琅叹了口气,“这次新开发的大楼,是推倒了那处宅院重建的。因为守护的宅院被毁,玉面神就出来作恶。本来以为,只要找到玉面神的神像,把它供奉在大楼里,自然能平息事件。没想到其他同行一调查,开挖地基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雕像或是类似的物品。”

“这是怎么回事?”

白琅眉梢微微收紧:“虽然也许是弄丢了雕像,但玉面神很可能已经不仅仅是凭依在雕像上,而是本身和雕像融为一体,化作可怖的大妖了。”

——甚至,可能拥有真正的神格。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与神对峙有什么下场,就算是对除妖毫不了解的白窈礼,心中也该大体有数。白琅做了太多年相似的工作,没有必要在今天徒增他的烦恼。

白琅开车开不了太久,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停下休息。加上中午进餐的时间,等到到达大楼附近,已经下午三四点钟。

不过白琅很从容:“玉面神只在夜晚出没,我们先做些准备,然后等太阳下山,再观察它的动静。”

白窈礼点点头。他帮白琅从后备箱取出准备好的符咒,按照白琅的指示,将符咒围绕大楼,贴好一周。白琅则手持朱砂,绕大楼一圈洒在地上。朱砂前后封口,将大楼圈在其中。

“这能起到结界的作用,邪物无法离开朱砂画的圆。”白琅抖了抖手上的灰,“你贴的符咒则能削弱妖怪的力量。”

准备完毕,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白琅取出罗盘,先前还反应微弱的指针,此刻正正对着大楼中央。

白琅点点头:“错不了,玉面神就在里面,应该很快就会现身了。”

白窈礼站在白琅身后,他已然能察觉到,大楼深处散发出阵阵萎靡不详的怨气。他不怕,就像以前白琅在他身边他便安心一样,今天他站在白琅身边,他相信自己能——他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白琅。

夕阳缓缓落入地平线的彼端,苍穹完全由星辰笼罩。白琅收好预备的符咒与琉璃封瓶,从后座上拿出那只竖长的包裹。

十六年间,白窈礼见过这包裹太多次。今夜,他终于能一睹其中真容。

白琅解开布扣,深色裹巾随着他的动作拽落。方巾一抖,赫然现出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刀。刀身狭直,全长约三尺,小镡,刀柄略长,以便双手持刀。这把直刃横刀极为朴素,刀鞘刀柄皆为纯黑,不加装饰。

长刀冷峻威严,白窈礼一时被震住:“这是……”

“这是中国没落除妖家族使用过的法器,我多年前偶然得到的。”白琅把长刀佩至左侧,“外形仿古,刀身刻有铭文。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器。”

不知为何,白琅一佩刀,白窈礼原本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好像只有带刀的白琅才是真正的白琅,在月色下,他就像那把长刀一样笔直锋锐。

准备妥当,二人便向大楼靠近。刚踏入正门,除却冷气稍重,并无其他异样。行过十步,寒意逼人,直入骨缝。白琅抬手示意白窈礼站在原地,自己则继续步行,独身上前。

白琅谨慎地走了一小段距离,白窈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刚到大楼中央,气息便随之一变,幽森骇然,将白琅团团围住。白琅面不改色,默念净心神咒,一边甩出符咒,夹在两指之中。

咒文刚刚念过一遍,一股黑影从白琅左侧升腾而起。白琅向右跃开,顺势甩出黄纸符咒。黑影闪过符咒,直扑白琅。白琅拔刀相迎,挥刀劈向黑影。白刃皑皑,与月光彼此辉映,浮出一串刻印铭文。

刀刃砸在黑影胸前,铭文光辉大作,刺得黑影一声哀嚎,向后连连退却。黑影退到月光下,这才把模样照得分明。

它面若地藏,双目眯成一条缝,脸色瓷白,光滑剔透。浑身裹着破烂草席,头戴草编斗笠。露出的手脚皆为乳白,正是当年雕刻所用的白玉质地。

玉面神现出真身,白琅不敢懈怠,一刀将它逼退,紧接着放出第二道符咒。它惊魂未定,没等反击,便已被白琅所念的咒文压制,动弹不得。符咒从白琅手中一飞而出,啪地贴上玉面神的前额。

玉面神迸出浓重磅礴的妖力,试图挣开符咒束缚,它实力之强,那黄纸竟被迸开数道小口。白琅单手持刀,左手掏出先前备好的净琉璃瓶。他将长刀插入地面,快速地吐出封印咒文:“天地玄宗,万物本根;金光速现,庇护真人;降魔除邪,避却奸恶,急急如律令!”

以咒文为令,琉璃瓶内七道金光飞跃而出,将玉面神捆绑拘束。金光愈收愈紧,玉面神随着金光收敛,被强行拉入琉璃瓶内。白琅眼疾手快,在它完全没入瓶口的刹那,用净化过的瓶塞堵住瓶口。

他正欲贴上第二重封印的符咒,谁知琉璃瓶猛然震荡开来,玉面神竭力挣扎,妖力喷涌而出。白琅被震得虎口撕裂,琉璃瓶脱手落地。眼看着封印被毁,玉面神从瓶中挣脱,再次扑向白琅。

白琅不躲不闪,他握紧刀柄,迎着玉面神,将刀尖对准它的胸口。一时刀身光芒大盛,符文竟生生破开玉面神护体妖力。那刀尖贯穿了玉面神的躯体,它刚刚触到白琅,便再也不能动弹。

浩荡妖力顷刻间消散,白琅一抽长刀,玉面神从半空中落下。摔到地上是玉器破碎的响声,大妖化作一只裹着草席的白玉人偶。那人偶胸口裂开一个大洞,上下不能衔接,身子断为数块。

白琅先前只觉得左手麻木,这时疼痛袭来,他才察觉流了血。白琅收起刀,将伤处的瘴气挤出。他蹲身拾起破碎的玉像,包到手帕中,这才起身。

这次虽费了点力气,但总归没出什么岔子。白琅刚想松一口气,另一股更为强盛的妖力,却从他背后升腾而起。

“大人,后面!”

纵使白窈礼一边大喊,一边竭尽全力地向他跑来,也已经太迟太迟了。

另一道影子从白琅背脊飞窜而过,将外套衬衣接连破开,直接在白琅背上留下重重一道血痕。白琅躲闪不及,那妖力凝聚着沉重的怨愤,顺着伤口钻入体内。他霎时脑内嗡然作响,眼前发白,连□□都未能发出,便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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