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在游戏世界里躺到结局[无限流] > 第125章 回旧地.只有你

第125章 回旧地.只有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破碎的片段浮现在幼年何清的记忆里。

他看见自己身着干净的衣服,躺在泥泞的街道上。街上的人稀疏地来往,不约而同地选择无视这个突兀倒在地上的小孩儿。

而他全身无力,断断续续地昏醒,隔一段时间才吃力站起挪出一段距离,又很快摔倒在地。

他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消褪,令他无措而绝望。他不知道该怎样阻止,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又怎样做。

有一个身上布满青紫的女人在远处冷漠地看了他这样许久,最后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走到他面前蹲下,问他:“你爹妈呢?”

声音很凉,但小何清莫名地听到了悲戚的叫喊声。

于是他睁开些眼睛,迷茫看着面前的属于大人的鞋,似乎是尽力想了一会儿,才虚弱而滞涩地回答:“......没有。”

女人一下子笑起来,婉转而温柔,问他,那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孩子。

混沌中,有一道分辨不清的声音响在何清的耳边,小何清听到有人在用憧憬的语气说,会有一个“家”。

很快,那声音也消褪了。

他在地上趴了很久,一动不动,最后吃力地伸手拉住了面前女人的裤角。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不幸而平常。

他住进了母亲的家,这里还有一个父亲,在刚见面时就令他不适。父亲刚看到他时习以为常,甚至隐隐带着几分嘲弄,母亲没说几句,他就得以在这个家里留下。

父亲姓何,所以他也姓何。父亲要给他取一个名字,他当时手指沾了沾水,自己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

“你识字?”父亲看他一笔一划写着什么狐疑道。

何清不吭声,踮脚写完又站了回去。

母亲看到他写下的清字脸色微变,父亲探头看了看,则是直接暴怒,掀开了桌子。

“不行!”那个男人脸色狰狞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惊惧,一巴掌拍在小何清脑后,拍得他一个踉跄,“这个字不行!”

母亲见状赶紧半哄半劝地来护着,然后同样看着何清,问他为什么要这个字。

何清被打得有些耳鸣,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半晌,他自己也感到些不对劲,却依然固执地要求留下这个字。

何清这个名字还是被敲定了。

这个家的弊端也在那一天显露出一点。

后来,父亲又好上赌,暴力因子愈发不可控制。小何清总是站在父母的中间,沉默地与父亲对立,在母亲的哀声中担起家里“保护”她的使命。

那声刚见面时女人的悲戚的哀鸣在他的回忆里躲藏至今,每每想起都裹挟着名为遗忘的窒息感如潮般涌至,他已经不想再听见了。

就这样过去三年,然后长大。

尽管父母都有意无意地避开提及一些事情,但何清还是摸清楚了为什么当初清字不行。

他似乎还有一个同样被收养的哥哥。

而那个现在已经不在家中的哥哥,和清字有一些古怪的联系。

但这个哥哥的存在没能带来什么,时间还是如常向前走着。

外面的太阳将落不落,劣质的油烟味扑鼻。八岁的何清站在屋门口,身着于他而言有些宽松的白T恤,长发零碎地披散在后背。

他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进厨房。那里面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旧衣服,生得五官精致、明艳大方,但她脸上长年积攒的疲倦和神经质的胆怯弱化了她外貌的特别——皮肤的粗糙是难以掩盖的,却也令原本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她融入这里。

何清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旁,看了看她的位置,自觉地把小板凳挪了一小段距离,然后站上去,熟练地拿起对他来说大小夸张的菜刀切菜。

女人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寡言,一边时不时翻炒着锅里的什么东西,一边用温柔地语气缓声问他。

“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小何清拿着刀的手微微颤了颤,他先是下意识地把视线挪开,看了一眼旁边,很快又收回视线,垂头认真盯着被自己切好的菜,斟酌着语气小心地对付这份关怀。

“捡菜,耽误了......对不起,妈妈。”

这是何清每天的任务之一,去离小区有段距离的集市里,捡那些还算完好的、没卖出去的菜叶,然后带回来。偶尔运气差一点,就会回来晚一些。

“那菜呢?”母亲的声音依旧温和。

“......”何清把头埋得更低。

母亲并不责怪他,而是平静地又翻了一下锅里炒着的菜,然后腾出手来,早以被这个家磨得生满了褶皱伤痕的手在何清的头上轻轻揉了一把,用遗憾的语气道。

“那清清晚上又没有吃饭的理由了,对吗?我可怜的清清......”说着,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怜惜,无不为他难过般轻柔念叨起来,“你的父亲不会允许你吃饭的,不过,清清是不能自己找回食物的孩子,他能为清清提供一个住处也很好了,不是吗?我们离不开你的父亲。”

“为什么不去偷呢......”

是的,家里原本给他的任务,是让他去偷一些“菜”回来。

小何清任她抚摸着,只觉得她话语古怪,却不知道如何反驳,于是只能抿着唇一下一下地点头,吸收母亲说的一切,却没有回答最后一句话。

他似乎开智了——在他给自己取字的时候就应该开了,但又似乎没有,至少,轻而易举地就落入了女人新编织的、名为家庭的陷阱中。

女人最终收回了手,在何清主动的配合下,一桌子的菜很快被摆好,那个总是一身酒气,总是和血与伤联系到一起的男人才慢悠悠地转回来。

父亲坐在床席子上,面前摆着木桌子和女人做出来的菜——他一眼没看,只看着久久不上桌的、沉闷站在一旁的小孩儿:“今天又没得吃啊?”

小孩儿对他回以同样沉默的点头。

父亲笑了一声,不含什么善意的,随后自顾自吃起饭,让女人夹着夹那,时不时暴躁地骂两声,也不管何清了。

今天父亲的心情应该不错。何清如此想着,就想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就在他脚下刚往外挪了一步时,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起。何清抬起头,只看见妈妈又被父亲打了,此刻正捂着脸颊,也难掩掌下是青红一片。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场景,随即不再多加思考地冲上去,双手抱住了蹲下身来的母亲,背后一下一下扛着父亲的殴打。

小何清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动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坚持保护母亲,这种行为成了本能,像求爱,更像求生,又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混乱中,他闭眼咬紧唇瓣忍下叫喊,母亲的尖叫声和父亲的怒声混在一块,最后都变成尖锐的杂声在他耳畔嗡嗡地响,他再也听不见父亲胡乱的谩骂,只隐约捕捉到些什么...母子连心......

父亲最终没有真的把他打晕或者打死,嘴里也没有再骂骂咧咧地喊着指望他养老,而是嘀咕着陌生的词汇,何清一概听不清了。

他虚弱地被妈妈抱着,被拖到卫生间,然后被背上的剧痛刺激醒。

妈妈正在拿他认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往他背上抹,脸上是他熟悉的怜惜。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该向爸爸提议让你去上学的。”

何清没有反应,也说不上相信。

“清清真勇敢...你的爸爸不爱你,也不爱妈妈,但我们离不开他,离开了爸爸,妈妈会死的——所以清清以后要一直都这样保护妈妈,这样,妈妈才会爱你,也只有妈妈会爱你,明白吗?”

何清不明白,也暂时无法理解她口中的爱指什么,但他能听得懂絮絮叨叨的下一句。

“清清身上的伤真重,不过没关系,妈妈会照顾你的......如果离开妈妈,真不敢想清清会不会就晕倒在哪个角落,然后死掉呢。”

“如果哪一天、清清离开这里,要记得回家、回到妈妈身边,知道吗?”

女人神经质的声音轻缓至极,仿佛极度地惧怕着惊扰了什么,于是这惧怕全都变成了一声一声地诱哄,锁住了什么都不明白的稚童,让他惶恐,让他依赖,让他离不开、也躲不掉那些自愿代替她承担的伤痛。

何清的双眼有些失焦,在他的蛊惑下觉得愈发迷茫,也只能轻轻地点头。

这样的话,在三年里,母亲说了千百遍。

母亲说完话很快走了,卫生间里只留下了何清一个人。小何清无力地半倚在墙上,却不敢把背落下去,唯恐蹭到了那些妈妈给他的用来疗伤的“药物”。

他缓了许久,才轻轻嘶痛着站起身,走出卫生间,只看见床上酣眠的父亲,还有蜷在小床边睡着的母亲。

很快,何清走出了家门。

他终于敢微微松一口气——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在家里会觉得心脏沉沉地喘不上气来——又看向旁边的空地。

如果他孤身一人,必定挣不开这道交纵的蛛网。

但他其实有一个一直陪着他的、父母都看不到的朋友。

在他切菜时,这个朋友站在凳子旁;在他饿肚子时,这个朋友拉着他的手;在他冲上去挨打时,这个朋友站在他身后,像他保护“家”一样保护他。

尽管那些拳脚依然尽数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到何清身上。

而现在,白发顺滑的朋友站在他旁边,唇抿成一条直线,在生闷气。

这个小雪人闷闷不乐地控诉他:“你又受伤了。”

何清拉他的手,又下了一层楼,才敢小声和朋友说话:“我错了。”

直觉般的念头——他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个朋友存在,这得是一个秘密。

雪人还是不开心,但是不想让何清和他一样不开心,于是很快垂睫收起了情绪,只把他拉进这一层的一个房间里。

这里是雪人创造的、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简陋的小床、昏黄的灯光,还有一个小木柜,上面堆着几本厚书。

雪人在秘密基地里闷闷地抱住了小何清,为表达自己的不满将脸埋在何清的肩窝,发丝蹭得何清有些痒。

几年前他们刚见面时也是这样,也是这样的场景——母亲一如既往地对他说些体贴温情的话,他一如既往地带着满身的伤。

那一次伤得格外重,让他觉得身上很冷,站不起来,就想在这间脏乱的卫生间里睡过去。

独自昏昏欲睡之际,他的神思似乎要陷入一片无望的黑漆,却看见一身雪白的人突然出现在他家中,幽幽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时,几近昏厥的小何清就是被他牵着,恍恍惚惚地被带来这里。

雪人是他给这个朋友起的名字,因为他的朋友没有名字,身上又很凉,和他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感受过的那点点雪一样。

在小何清的世界里,那不是融化得很快的微雪,而是难见的稀世珍宝,可以无影无形,可以纯白剔透,可以晶莹无暇。

他问过雪人秘密基地是从哪里来的,雪人不回答。他又问雪人,你的家人在哪。雪人这才说:没有家人,只有你。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可怜的孩子就来到这世界上的一片雪,除了那个孩子之外,无牵无挂。

但是在小何清的思想里,没有家人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那一天,雪人抱着他,而他沉默地被抱着,最后慢慢对雪人说,那我们以后就互相是家人吧。

他想到了母亲,却更想记起那个已经消褪的声音,最后都失败了,只能轻轻补上一句:

我也只有你。

现在,小何清像往常一样任他抱着,同样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里。

他们不看彼此,沉默地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以及每一次呼吸。

在灯光下,在黑暗里。

何清不知道原因,但被雪人抱着似乎能减轻疼痛,所以他们已经养成了日常抱一抱的习惯。

不疼了,他用脸蹭了蹭雪人的脖颈,长发纠缠,雪人会意放开了他,却又看着他。

“后天你的家里会来一个人。”这片几乎从不干涉他的凉雪突兀开口道。

“......?”

看着何清疑惑地歪了歪头,雪人挨着他坐在床边上,慢慢解释:“你会被带走,可能会死。”

“......死?”

“像你上一次差点晕死在那个房子里一样。”雪人平静地继续说着,“再也睁不开眼,再也听不到声音。”

也见不到雪吗。

“为什么?”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是雪人听得懂,告诉他:“你的爸爸要卖掉你。”

何清沉默下来,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再问。

雪人也不再说话,不问何清想不想离开,也不指导他做任何事情,他只默默把何清安置在小床上,拢起柔软的被子盖在小何清身上,然后说,睡吧。

“今天没有故事吗?”何清埋在暖色的被褥里看他。

认识后的每一个夜晚,雪人都在给他讲各种各样的外面的事情,讲高山上冰川融化,汇流成河、讲森林中新雨初停,万物生长。

讲能补全何清认知的一切。

“没有了。”雪人低垂着眼眸,“......曾有人讲给我听过的,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唔。”何清不知道是谁讲给雪人听过,他想问,但他莫名知道自己不能问出口,不然他的朋友会伤心。

......或者说,雪人已经开始伤心了。

于是他躺在床上,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轻声承诺:“那等我们以后去看了别的,换我给你讲。”

雪人同样躺上了那硬邦邦的床板,在被子里和何清自然地互相拥住,声音低低的询问他:“你想要离开这里了吗?”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