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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团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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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峥顾左右而言他,“殿下如今身负重伤,理应在客栈中养伤才是,且谢之珩那边的人正在四处打听您的下落,我们应该避避风头。”

秦空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现下我不能去见他?”

陆云峥一时语塞,一旁的兰笤试图缓和缓和气氛,“主子,铮叔这也是替您着想,毕竟我们来时一路颠簸,您还昏了过去,大夫也说了,现在确实不适合四处奔波。”

秦空空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屋内的二人见状,也识相地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秦空空才缓缓睁开眼。

陆云峥特意来这一趟,不让她见云虔,应该是碍于她以往的身份,以及和谢之珩的交情,怕她出手阻拦。

毕竟她现下立场不明,是否会帮助南谯复国,还很难说。

只不过,不论是程林梧还是秦空空,都不愿看见战乱纷争、百姓流离失所的场面。

*

满月高悬于山巅之上,夜幕低垂,秦空空暗道不妙。

她拉起被子盖过头顶,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困兽般嘶声低吼着,被褥隔绝了外部的空气,她觉着额间愈发滚烫起来,昏昏沉沉地陷入梦魇。

屋檐上的负责盯梢的侍卫觉察到不对劲,立马下楼禀报陆云峥,后者立即快步上楼,敲了许久的门,没有人应。

几人翻窗进屋,掀开厚重的被子,露出下面蜷缩的一团,面色纷纷凝重起来。

尤其是陆云峥,鸳鸯蚀乃是他亲自托人炼制的剧毒,此毒的功效他最为熟悉,即便解了毒,毒入肺腑,月圆之时也会让中毒之人陷入梦魇。

他遣散了其他人,吩咐兰笤去准备一些药材,自己则端来一盆清水,不断地往秦空空额间敷上清凉湿润的手帕,滚烫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在南谯皇宫中当差的日子,身为御前侍卫,他需要时时守在南谯王的书房前。

在一众皇子公主中,惟有赤珠公主最常来书房探望南谯王,南谯王也格外宠爱这位小女儿,就连处理政务时也会将她抱在膝上。

赤珠公主,也就是眼前的秦空空。

她仗着父王宠爱,小小年纪便养成了一副嚣张气焰,只要是她想要的,统统都要搞到手,宫人们拿她没办法,只得暗地里喊她小祖宗,喊着喊着,就连她的生母云妃也开始这样唤她。

彼时陆云峥刚及弱冠,每日的工作枯燥乏味,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赤珠公主扑棱着短手短腿,一点一点爬上殿前长长的台阶,身后跟着一圈心急上火的宫人,而她本人乐此不疲,因为即使爬不上去,南谯王也会听见动静走出来,笑眯眯地将她抱在怀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走回飞云殿。

他看着小祖宗一点点爬上台阶,却没机会目睹她的成长,最后一次见她,是在石堡城外的沙场上。

他远远地看着,程林梧中箭倒下,彼时程林姝在江都备受冷落,甚至沦为昭帝牵制程淮的质子,陆云峥本以为照程淮的心性,是断断不舍得让亲生闺女受这个苦的,因此才阴差阳错地害了程林梧。

秦空空烧得迷迷糊糊,自然是听不见他的心声,她伸出手胡乱抓挠,抓到了一只肌肉坚实的手臂。

陆云峥听见她的梦话:“父王......母妃......救救儿臣......”

此话一出,陆云峥顿时面色大变,开始慌乱起来。

说句僭越的话,他早早便将赤珠公主视作自己的女儿,比起小皇子,他其实更怜惜小公主。

他的愧意铺天盖地般涌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替她更换手帕,就在此时,兰笤带回了他吩咐去找的药材。

药材在研钵中研磨成粉,又熬制成药膏,这一通功夫下来,已去了大半夜。

夜幕撕出一道微弱的亮光,秦空空依旧深陷梦魇,陆云峥将药膏放在她鼻子前转了转,清凉的气味刺激着她的头脑,将她从梦魇中拉出来。

她依旧睡着,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面容平静,睡得十分安稳。

兰笤小声唤陆云峥,“铮叔,天都亮了,您去歇息一会罢,这儿有我看着呢。”

陆云峥摇摇头,视线始终落在床上熟睡的人身上。

他突然想起,“兰笤,你在卢阴郡遇见殿下时,她和谢之珩的关系如何?”

兰笤回想了一下,道:“我打听过了,殿下到卢阴郡之前便受了重伤,他们二人装成商客混入城中,是谢之珩背着她翻山越岭而来。”

此前陆云峥已跟她道明,她在卢阴郡遇见的那个奸诈小人,正是西夏荣安侯——谢之珩,兰笤提起他,后槽牙都差点磨碎了。

陆云峥却说:“照云虔殿下的计划,西夏已是我等的囊中之物,料那谢之珩再神通广大,也敌不过我们南谯的蛊术,此战,他们必败。”

兰笤点头,神情有些得意,“复国大计将成,不枉我们多年来隐忍筹谋。”

陆云峥神情莫名,说的话也云里雾里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殿下那时,必然是要伤心一会的。”

兰笤却不这样觉得,“云虔殿下继位,赤珠公主便是长公主,有何可伤心的,再说了,殿下本来与西夏也有杀父之仇。”

“看她自己吧。”

*

义戎郡,城门外,两军遥遥相对。

数日前,璟王殿下向京中申请调兵,短短七日,就集结了十五万兵马,加上原有的三十万兵马,兵力已达四十五万。

云虔在朝堂上耳目众多,其中也不乏戍边的武将,援兵已至的消息早早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奇怪的是,崇觉国现下仅有二十五万兵马,兵力悬殊之下,崇觉大将仍然率兵而至。

沙土纷飞,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隐约可见两方大军黑压压地朝中间汇聚。

兵力较少的这边,领头的是个银甲将军,令人称奇的是,数月前领兵的崇觉大将,此时正完好无损地骑在马上,居于其后。

而另一边,璟王顶盔挂甲,身后亦跟着一匹枣红色骏马,马上坐着一位黑袍将军,正是数日前刚向皇帝请兵上阵的谢之珩。

一黑一白,谁清谁浊,亦难分辨。

璟王高声嘲讽道:“崇觉小国有此胆量挑衅我西夏,原来是有高人相助啊!”

诸位将士纷纷将目光投在对面的银甲将军身上,有不少人将他认出来,顿时一阵沸腾。

“这不是我西夏的太子洗马——云虔大人么?怎么,崇觉如今已经沦落到要让一位文弱书生领兵了吗?”璟王接着嘲讽道,一时之间,西夏军队军心大振。

烈日当空,映得云虔一身银甲银光熠熠,半张脸笼在阴影之下,只能瞧见他嘴角微微一翘,正好被谢之珩捕捉到,心中暗道不妙。

谢之珩目光下撤,瞥见云虔握住缰绳的手稍有些僵硬,身下的战马不安地甩着头。

云虔没有开口,他身后的崇觉大将反倒冷笑起来,“尔等如今威风凛凛,倒是忘了数月前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场景了!”

数月前一战,西夏将士死伤惨重,且死状极其残忍,在场诸位都难忘那血流成河的场面,逐渐冷静下来,眼中红光一闪,带着嗜血的杀意。

云虔突然回头,开口道:“不用跟他们废话了,速战速决吧。”

崇觉大将颔首,手一挥,高声道:“杀!”

黑压压的大军厮杀在一起,鲜血再一次染红了这片土地。

谢之珩随手将一名崇觉将士挑下马,单手持剑,杀出一条血路来,他的目标,是对面的银甲将军。

云虔策马立在原地,一波又一波的将士与他侧肩而过,一阵狂风刮起他套在战甲外的白袍,他神情悲悯,穿过人群,漠然地望着谢之珩。

谢之珩一愣。

这样的眼神,他在秦空空身上也见到过。

而云虔的嘴巴动了动,看不清口型,谢之珩却立马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输了,谢之珩。

缰绳一拽,枣红色骏马停在原地,四周的将士见了,也不敢贸然上前。

二十五万兵力对战四十五万,崇觉大军已然落了劣势,可他们却恍若未闻,杀红了眼似的往前冲去。

谢之珩忽然意识到,交战这么久,云虔始终站在原先的位置没有动过。

下一秒,他心中的猜测被印证。

只见云虔嘴里念着什么,左手高高举起,掌心被划开一道血痕。

谢之珩顿感不妙,当即策马朝他冲杀过去,周围的崇觉将士看出他的企图,纷纷调转矛头朝他涌了上来,层层叠叠地挡在他和云虔之间。

云虔嘴角一勾,手腕在半空扭动,众人这才看见半空中的一道道银线。

说是银线,却又薄如蚕丝,在阳光下隐隐泛着红光。

西夏众人当即愣在原地,尤其是冲在最前面厮杀的那一批将士。

他们蓦然垂首,望着那银线的尽头,不知何时已探入自己的心窝。

只一瞬,云虔的五指骤然收缩,被银线附着的心脏处,猛地炸开一团血雾。

上万的将士,当场爆体而亡。

所有人皆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惟有谢之珩当即反应过来,高声呐喊着:“撤退!立马撤退!”

眼前一幕太过诡异,西夏将士们当即调转马头,争先恐后地往城门逃去。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云虔的手再度高举,银线落在数万将士身上。

弹指间,尘沙弥漫的战场上充斥着血雾和将士们的尖叫声。

云虔挥手,示意不用追击,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西夏大军退回城内。

他始终没有扬起右手,掌心翻开,赫然立着一根更为粗韧的银线。

与此同时,谢之珩近旁的一名将士突然惊呼道:“侯爷!您的左心!”

他垂首,一根银线穿透盔甲,直直射入他的左心,他快刀准备砍断银线,它却像有了神智一般,飞快地窜入他的左胸,线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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