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山河旧人 > 第21章 怦然心动

第21章 怦然心动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太守府正厅中,谢之珩面无表情地坐在拱背椅上,佩剑静静地置在几上,他一动也不动。

廊上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盔甲摩擦的声音,张泰快步踏入厅内,跪地行礼。

“侯爷,大都督昨日给京城递的消息,今日已有回信,据京中的探子汇报,东宫这两日也有书信往来。”

谢之珩头也不抬,如池水般平静无波道:“不必盯了,黎鹜今日应该会有所动作。”

“是。”张泰犹豫着抬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半个字,一番纠结后还是离开了正厅,往别院走去。

他穿过冗长的走道,路过山茶花,站在月亮门下,朗声呼唤,“秦神医,张泰请见!”

半晌后,小院的门吱吖一声被推开,屋内溢出浓浓的药味,浓烈得十分刺鼻。

秦空空灰头土脸地从屋内走出,重重地咳嗽几声,手在鼻子前挥了挥,散去面前的药气。

“咳咳……司马可是有事?”她的衣裙灰扑扑的,沾了灶上的炭灰。

张泰忍不住发笑,“神医这是在做什么?”

秦空空又咳嗽几声,似是被呛到,“我只是……咳咳……打翻了药壶……”

“需要我帮忙吗?”张泰笑着问。

“不用麻烦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泰收起笑容,面容忧愁道:“侯爷为昨日一战多有忧心,属下无能,不能为侯爷分到一二,还请神医多劝劝侯爷,莫要继续消沉。”

经此一战,军中上下消沉至极,谢之珩因昨日老妪的死更为自责,在正厅整整坐了一宿。

秦空空对他十分感同身受,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彻夜研究破解幻术之法,整宿未眠,意识恍惚间撞碎了药壶。

她应了张泰的请求,行至厅上,落日的余晖透过青松,影子打在扇门上,看得人暖洋洋的。

她端了一壶醒神的茶,配了些糕点,轻轻放在谢之珩面前,自己则坐在不远处的椅上,安静地翻看着医书。

茶的清香,日暮的余晖,书页翻动发出的轻微声响,让谢之珩那颗紧紧揪着的心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秦空空解下身上的大氅,蹑手蹑脚地披到他身上,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随后轻轻牵住秦空空的玉手,眼睛缓缓睁开,眼中情绪慢慢变浓,升起一簇小火苗。

她任他牵着,心中似有匹脱了缰绳的马,没有头绪地胡乱四撞着。

她的眼中含了一汪春水,静静地望进他的眼眸中,与那潭死水交融,死水也起了柔缓的涟漪。

此刻,无需一言,她懂他所想,心意相通,因此言语也成了累赘。

谢之珩眼中情意愈来愈浓,缓缓站起身,张开双臂将秦空空拥入怀中。

松柏香气将她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她慢慢伸手环住他的窄腰,将头抵在他的胸膛。

谢之珩的心底一直在下着一场暴雪,积雪掩埋了他的心,此时风雪减停,积雪消融,暖阳照了下来,化作一池春水。

那些死亡,那些责任,那些悲痛,都莫要再去想,只月下一双人,足矣。

厅外一个人影闪过,谢之珩抬眼望去,幽沉的眸色比冰川还要凉上几分。

他轻轻放开秦空空,温声道:“我还有事处理,你先回屋,我晚一点再去找你。”

秦空空想起昨日那盗尸贼,本想开口,又憋了回去,点了点头。

他们始终无法做到对彼此坦诚。

谢之珩目送她离去,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厅外,才缓缓开口,“出来吧。”

体态轻盈的黑影从窗外翻进,面上带了几分怒意,“荣安侯一诺千金,嘴上说着要帮我,实则早已沉溺温柔乡!”

谢之珩面上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茉娘,答应你的事情,我必定会做到,只是现下义戎兵乱,我得先平乱,再腾出手来处理你的事情。”

徐茉走到他面前,直直的盯着他,寒声道:“谢之珩,莫要忘了我的身份,若你生了二心,我便取了那女子的性命。”

谢之珩目光如冷剑,周身散发着杀意,冷冷地盯着她:“若有人敢伤她一丝一毫,即便是将这西夏的权贵尽数杀光,我也毫不畏惧。”

“况且,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么?你做的那些事情,从来都瞒不过你的父亲。”

徐茉身子一颤,后退了几步,眼中含泪,“你知我无人可依赖……”

“所以你更不该威胁我。”谢之珩居高临下地睥睨她,大将的气势四散开来。

徐茉终于妥协,垂首低声道:“知道了。”随后原路翻了出去。

另一边,秦空空想起了谢之珩身上的松柏香气,突然便有了破解之法,

她扭头返回,正好碰上谢之珩从厅内走出,二人于小道相逢

“我想到了破解之法!”秦空空欢欣雀跃地抢先开口道。

谢之珩眼眸亮了亮,嘴角忍不住上扬,“说来听听。”

“以巾捂口鼻的法子虽不大奏效,但昨日的伤亡要比大都督领兵的那次要少得多,可见阻断五感确是破解之法。”秦空空沉思片刻,分析道。

“然而,据你所言,幻术蔓延的瞬间将士们便不得动弹,甚至还未看清对方是如何施展的,那么输送的法子便只剩下一个:形。蒙眼听声辨位,巾子上浸满浓香,便可阻断五感之四,避开幻术。”

谢之珩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异色,还是道出了心中顾虑,“但,蒙眼作战,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空空粲然一笑,“你可还记得我们在珲州那一战?当时我用的是兵书中的方圆阵,长枪、弓箭手蒙眼在外,其余将士在内,防御力相当强劲,只可惜攻击性差了些,但用于对付崇觉幻术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内圈将士充当外圈的眼,用声音传递敌军的位置,逐步击破敌军的防线,直至找到中军的位置,将施展幻术之人一剑斩杀,而后便如囊中取物。”谢之珩顿悟,补充道。

他负手站着,眉眼弯弯,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你的谋略,丝毫不输这世上任何男子。”

秦空空笑了,笑得凄凉,“可惜我这双手,再也提不起枪。”

谢之珩闻言,默了许久,缓缓开口:

“是提不起,还是不能提?”

秦空空笑着,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回到屋内,白日打翻的药壶还未来得及收拾,刺鼻的药味久久不散。

秦空空拾起破碎的陶片,接着拿出新的药壶,拈起一株药草细细嗅闻,又配了些旁的稀罕药材,辗碎后煎煮。

药壶的孔里咕噜咕噜冒着水汽,弥散在二人之间,如隔雾看花。

谢之珩突然开口问道:“为何会选择习医?”

秦空空盯着氤氲的水汽,陷入了长长的回忆,“那时我中的鸳鸯蚀在体内四处冲蚀,五脏六腑几乎都烂掉了,解毒后仍昏迷了三年。”

“醒来后,又吐了数月的血,师傅给我配了不少的补药,换着方子医治,久而久之,我也看懂一二,学着给师傅打下手。”

“那些日子,我几乎成了师傅的药人,什么奇门怪道的药方我都试了个遍,最后还真给师傅试出来了,我不再吐血。”

“我终究做不到清心寡欲,于是离开了祗园寺,四处晃荡。”

“那时我身无分文,也风餐露宿过,还当了一阵子算卦的江湖骗子,最后也就那一星半点医术能混口饭吃。”

谢之珩伸出手,食指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又攀上她的眼角,缓缓摩挲着,好似在替她擦泪,却一滴泪也无。

“我知那毒并非你所下,也不必替我抱不平,一切皆有缘法定数。”

他眉头紧锁,心底泛出一丝心疼,一语不发。

一层薄纱横隔在二人之间,轻飘飘的,上面却承载了千万人的性命。

药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盖子任性地蹦跳着,秦空空侧身去接,顺势避开了他的手。

她隔着麻布端起药壶,斟出一碗嗅了嗅,十分满意地递到谢之珩面前。

他闻了闻,味道并不像方才那样刺鼻,但细细嗅过后,会发现鼻子再也闻不到其他气味。

“这药会让人暂时闻不到其他气味,三个时辰后药效便会消失。”

谢之珩眉目舒展开来,轻笑,“有此良药,便能大大抵御幻术的入侵。”

秦空空摇了摇头,“暂时不能完全抵御,剩下的便靠你们自己了。”

“听声辩位需要将士们默契配合,趁崇觉整兵之际,我明日便让军中将士演练调试。”谢之珩正色道。

秦空空眼波闪了闪,“把命交给别人,需要极大的勇气。”

谢之珩眼神坚定,带了几分毋庸置疑,“将士的性命,从来不握在自己手上。”

他们命如草芥,在丰功伟绩面前,如蝼蚁般渺小,在不可抵挡的强敌面前,却又视死如归。

他们要做的,是把性命交给一个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道道火苗手牵着手,形成那势可燎原的大火,一把吞灭敌军的昭昭野心。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