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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旧院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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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内,中郎将正在汇报统计的伤亡人数,谢之珩掀帐而入,与黎鹜两两对视。

“荣安侯来得巧,今日刚与崇觉交战完毕,退兵休整之时,您就大驾光临了。”黎鹜示意中郎将先停下,对着谢之珩冷嘲热讽道。

谢之珩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冷冷一笑,“不知大都督战况如何?还有闲情逸致拿我打趣,想必是已有应对崇觉之法。”

“你——”黎鹜猛地站起,此话正正戳中他的痛处,同崇觉一战伤亡惨重,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气不打一处去,刚想同他嘴上再战一番,一旁的中郎将却暗暗朝他摇摇头。

“我如何?”

黎鹜冷静下来,按耐下心中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道:“崇觉幻术颇为诡异,今日一战本是想试探出他们的底线,没成想一上场,我方将士便被他们的幻术迷住了,动弹不得,对方轻而易举便将我们拿下,我与十数精兵拼尽全力才得以逃脱。”

“至于应对之法,目前还未想出。”黎鹜咬牙切齿道。

“可知幻术如何施展?有无异香?”谢之珩追问道。

黎鹜摇摇头,“莫说气味,众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瞬间陷入幻境,施展之术神秘莫测。”

谢之珩略一沉吟,冷静道:“能否让我看看伤兵?”

“看便是了。”黎鹜有些心不在焉,随手将案上的纸张摞成厚厚一叠。

“对了,我要带上一人。”谢之珩又道。

黎鹜讥讽地笑了,“早听闻你带了个姑娘来,怎的,边境生活孤苦,侯爷还要带个房中人不成?”

谢之珩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自己着了幻术的道,还要拦着旁人破解。”

黎鹜恼羞成怒,冷声道:“呵!倒是让我看看,你那小情人有多大能耐,能解这死局。”

谢之珩冷冷地盯着他,气氛紧绷着,一触即发,中郎将看看他,又看看黎鹜,心下叹气,两边都得罪不起。

一炷香的时间,秦空空便被带到伤兵营,正前方有两人远远便盯着她,其中一个是谢之珩,另一个凶神恶煞,她猜那就是黎鹜。

她与黎鹜的目光碰在一处,两人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怔在原地。

谢之珩黑着脸挡在秦空空面前,死死盯着黎鹜,“看什么?”

黎鹜笑了,“不过是看你这小情人有些眼熟,或许见过。”

他立马否认,“你不曾见过。”说罢,拉过秦空空的手腕便要离去。

黎鹜在他身后大声笑道:“急什么?我又不会抢了你的小情人。”

此话一出,四周的将士纷纷看了过来,秦空空面上红得发烫。

伤兵营中,席上躺着的大多是还未来得及下葬的阵亡的将士,在帐中四处闲逛的,胡言乱语的将士才是秦空空和谢之珩的目标。

谢之珩拉过一个目光涣散的将士,置在席上安坐着,将士任由他摆布,却从头到尾没看他们一眼。

秦空空也蹲了下来,仔细听着将士嘴里的疯话。

“那些......十八层地狱中游荡的......不过是白日的天宫世界......血流成河......是黄泉的接引人......”

秦空空听着心里发怵,若是照街上的算命瞎子所言,此人必是魂魄离体,飘到黄泉地府中去了,阎王爷却不收他,因此身体还在人世间游荡。

倒是和她来时的梦很像。

“有些像是臆症,却又不大像,他们一天之中有多少清醒的时辰。”秦空空抬眼问道。

“听黎鹜的人说,这些将士几乎从未清醒过。”谢之珩沉声道。

秦空空面色愈发凝重,从未清醒过,此等幻术果然高强。她也曾带领数十万将士冲锋陷阵,对于那些视死如归的将士而言,战死沙场是最大的荣誉,若是得知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下来,心中必定是无法忍受的。

“师傅曾言,疯言疯语之人未必是魂魄离体,也许只是被困在一场幻梦之中,若是迟迟无法从梦中醒来,便会失了神智,就如此般。”

秦空空伸手在那位将士眼前晃了晃,目光依旧涣散。

“先前你说这等幻术是以血为引,那可有方法阻断这源头?”谢之珩突然问道。

“唔......”秦空空思索片刻,想了个稳妥的法子,“若是以血为引,则有可能是通过气味飘散到将士的体内,侯爷或可用巾子捂住将士的口鼻,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便多了几分凶险。”

谢之珩听完,觉得甚是可行,“若是没有应对的法子,他们恐怕是一丝生机也无,就试试你的法子,三日后我领兵迎敌,若是不能活着回来,你便立即离开义戎郡,不可逗留片刻。”

她垂下头,紧紧闭上唇,不再做声。

傍晚,秦空空被安置在了太守府,自徐太守一家被灭门后,这座宅子便空置着,除了被彻底烧毁的前厅和宗祠,其他别院尚且还能住人。

她晚饭食得多,肚子有些撑着了,便散步至花园内,消消食。

她心中想着白日里军中的事情,一时没留意走至园子深处,徐太守生前过得奢靡,院子也修得比旁人的大得多。

秦空空迷了路,顺着来时的足迹走,却又绕回原处,她索性不寻了,兜兜转转地,总会回到她住的院子里。

园子中的山茶花开得十分娇艳,花枝摇曳,随着晚风送来一股清甜的花香气,花丛暗处藏了两人,似是一男一女正在幽会。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我已是走投无路,若你也不帮我,那我只能上京城,亲自去质问我那狠心的爹,为何将我抛弃!”

“茉娘莫哭,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秦空空一惊,那声音十分熟悉,竟是谢之珩?!

她居然无意中撞见了他与其他姑娘的幽会,真是有些尴尬,刚欲转身离开时,那位叫茉娘的女子再次哭哭啼啼地开口。

“那该死的白衣客杀尽徐家人,只留我一人苟活于世,家也不能回,面也不能露,若非顶着这层身份,想必我也早已死在徐家的大火中。”

秦空空脚步一顿,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女子的姓名来——徐茉,徐才人的外甥女。

透过花丛,她隐约看见谢之珩拍了拍徐茉的肩,轻声安慰,“怪我来迟了一步,此事,上面那位定会给你个交代。”

徐茉抽泣着点头。

秦空空见气氛不对,立马蹑手蹑脚的离去,花丛中的二人并未发觉。

她心中有些酸涩,谢之珩与徐茉关系匪浅,似是相识已久,彼此生情。

若是这般,先前又何苦同她说那些话,让她心中有些许动摇。

果然,师傅说得不错,男人的言辞是这世上最不可轻信之物。

不知不觉间,她走出了园子,踏进了一片烧得漆黑的废墟,从烧剩的断梁来看,此处应是徐家的宗祠。

徐茉说,白衣客灭了她全家,又纵火焚尸,可为何只烧了前厅与宗祠,前厅与宗祠相隔甚远,定不可能是火势蔓延所致。

这或许都与宫里那位已逝的徐才人有关。

先前她调查徐家之时,曾听人说起过,这徐太守原先只是个小小的芝麻官,而后女儿进宫得了恩宠,自己也升了官,发了财,加上发妻早亡,徐太守早早便凑齐了这人生三大幸事。

秦空空一路晃荡回了自己的住处,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心中却想着其他的事情,没留意面前站了一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谁?!”秦空空摸了摸额头上撞红的地方,愤怒地抬起头质问道。

“我。”拦路者正是她方才所窥见、所想之人。

谢之珩背着月光站在月牙小门前,黑衣而立,带着满园山茶花香气,瞧的人有些失神。

“方才去哪里闲逛了?”

“吃撑了,四处转转。”秦空空语气平淡无波。

“可曾见到什么人?”他继续追问着。

秦空空心下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不太愿意搭理他,脆声道:“这府邸都被烧成这样了,哪还有什么人,冤死的鬼倒是不少。”

谢之珩对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知在想些什么,“夜深了,莫要乱跑。”

她扬了扬下巴,算是应下,侧着身子从他身旁的间隙滑过,却一把被人抓住手臂。

秦空空拽了两下,没拽下来,有些恼怒,卯足了劲往他手背狠狠一拍。

“啪——”

谢之珩宽大的手臂上落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他却笑出声,“你果然瞧见了徐茉,我与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是她有事托我去办。”

“侯爷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明白,你与旁人的事情,与我何干?”她声音冷淡,目光四处飘着,并不看他。

她扭着身子奋力挣扎,终于将胳膊上的大手甩开,立马闪到他身后,隔开一段距离。

“夜深了,去睡吧,做个好梦。”谢之珩站在月牙门下轻轻笑着,月色落了他满身。

“侯爷也早些歇息。”秦空空转身回到房内,落了锁。

她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那人依旧站在月牙门下望着她。

今夜的月色似乎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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