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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破庙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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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寒风荡,车马晃啊晃,晃出了京城,一路往南,景色愈发翠绿,艳阳高照,照的秦空空心情美美的。

经过昨晚一折腾,她的精神有些萎靡,头枕在壁上,恍恍惚惚睡过去。

起先是睡得不大舒服的,还有些冷,没过多久身子就暖起来,头也枕得舒服。

她心满意足地陷入甜甜梦乡,留下一长串口水。

谢之珩余光瞥了瞥肩上那串水渍,嘴角抽了抽。

梦里,她已死去,黑白无常领着她走过长长的黄泉路,迷雾环绕。

“如此多的冤魂还未引渡,这阵子可有的忙了。”白无常抱怨道。

“哎,阴曹地府的魂魄多得快塞不下了,盼阎王爷快快决定好他们的去处。”黑无常回道。

秦空空听得入神,兴致勃勃问道:“敢问二位鬼差,我又将去往何处?”

黑的瞥了她一眼,“你?”神情古怪道:“你还没死呐!只是阎王爷命我们带你去地府走一遭。”

秦空空遗憾地叹了口气,“斯命无常,如此大的变故之下,我竟还没死,这下如何往生天宫极乐?”

黑白无常听着乐呵,笑道:“你身上背负了千万人的性命,还如何去得极乐世界?”

秦空空回头看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那他们可去得极乐?”

黑的点点头,“可以。”

秦空空怒了,“那我为什么不行?”

白的笑了,“痴儿。”

前头便是奈何桥,她们路过一处亭子,里头的孟婆端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来。

秦空空刚要伸手去接,却被黑白无常阻拦,“你莫喝,喝了便前尘尽忘。”

她泪水流得汀泞一片,“若就此了却前尘,又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白的不再笑了,还是道:“痴儿。”

阎王宝殿,龙书案前判冤案,黑白无常道完来龙去脉,秦空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昔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此时正在雪地中踟蹰,他攀上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走到那万丈高的悬崖边上探出半个身子身子往外瞧。

风雪迷蒙了视线,松动的石头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他双手满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双腿因过度疲劳逐渐失去力气,他仍然坚持不懈地寻找着,好似此生唯有这一件事是要紧的。

终于,他在一处险峻的悬崖深处找到了一株血鬼藤。

有了这株草药,程林姝中的鸳鸯蚀便可解除。

天地间苍茫一片,唯有一抹青色的身影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程祈安最终还是将血鬼藤带回了衹园寺,盼着床上的妹妹能够再度醒来。

秦空空已是泪流满面,阎王爷叹了口气,说:“又是一个屈死鬼,回去罢,我这阎王殿可容不下你。”

“临去前,可否问阎王爷一个问题?”秦空空哽咽道。

阎王爷翻了翻她生前的账册,顿了顿,“可以。”

“何为命运?”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

“那我前世是种的什么因,今生如此坎坷不平?”

阎王爷笑了,弹指将她打回人间。

一觉醒来,秦空空感觉头上枕着的那块布料湿润润的。

她擦了擦嘴角,谢之珩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浑身被松香气包裹着,她尴尬一笑。

“梦见什么了?”他认真地盯着她面上未干的泪痕。

“梦见去地府走了一遭,阎王爷瞧我聪慧,舍不得我英年早逝,将我轰了出来。”

秦空空满脸严肃地胡说八道,谢之珩瞧着她泛红的眼眶,却笑不出来。

马车经过一处破败的寺庙,谢之珩喊停车夫,深吸一口气,“有血腥气。”

秦空空探出头去瞧了瞧,神情凝重,“下去看看吧。”

二人下了马车,一阵难闻的恶臭扑鼻,秦空空眉头紧皱,望着这座格外荒凉的寺庙。

寺庙门前两根圆柱上朱红色的漆已经剥落,老鼠啃食着不知从哪叼来的肉,面带精光。

庙中供奉的佛像久未打理,上头的金箔被搜刮得干净,指尖脱落,露出里头腐朽的木胎来,佛像面色悲怆。

“这附近的村子似乎常常闹饥荒,加上山火、洪灾,村民大都搬走了,寥寥无几。”谢之珩仔细回忆了朝堂上的听闻,终于将这条村子对上号。

秦空空赶走老鼠,那块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肉块露出一截白骨,她好奇地蹲下细看,却一阵反胃。

那是人的骨头。

她扯了扯谢之珩的衣角示意他看,两人面色更为凝重。

佛像后面隐隐传来喘息声,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出现人的声音,怎么想也不会是好事。

谢之珩一只手掌摆在身后,示意秦空空呆在原地,自己则是放轻了步子向声音的源头走去。

他突然停在原地,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干呕出声。

那是一个四肢残缺的人,因过度瘦弱而分不清男女,四肢处的缺口平整,似是娘胎里带的残疾。

此人还剩一口气,为何喘息?因为三只野狗正在分食他的身体,将他开膛破肚,啃食里头的器官。

秦空空不知何时也走到他身旁,见此情形,不管不顾地干呕起来,谢之珩立马顺着她的背拍了拍。

二人的动静打断了野狗们的动作,它们犹豫再三,恋恋不舍地离去。

秦空空忍着胃里的翻涌凑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只剩下一口气,已是无力回天。

那人猛地扑起,死死的咬住秦空空的手腕,满是黄垢的牙齿下渗出大颗鲜血。

“啊——”

她痛呼出声,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谢之珩一掌劈在那人的下巴,手腕上的嘴方才松开,跌落在地,愤怒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半晌,那人断了气息。

谢之珩撕下衣袍,沾了附近的溪水为她擦拭伤口,再轻手轻脚地包扎妥当,像是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

秦空空突然开口,“他是被遗弃的。”

谢之珩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确实,此人残疾,并无独自生存的能力。”

“村民们搬离了这条村子,此人的父母兄弟或是寄养的人家,不再愿意供养他,便随意丢弃在破庙内,而他长期饥饿已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盯着自己的身体被野狗分食,真是残忍。”秦空空分析很快猜测出来龙去脉。

“他临死前对你下此狠手,你还对他心生同情?”谢之珩挑眉,不可思议道。

“若是我生前被如此对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未曾有一日被人好好对待过,而临死前却见绸缎钗环,无论如何也会难掩心中恨意,他不可恨,抛弃他的人不可恨,分食他的野狗不可恨,可恨的是这命运罢了。”她淡淡地说道,毫不在意手上狰狞的伤口。

谢之珩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喃喃道:“他不可恨吗?”

秦空空笑了笑,“人的寿命如此短暂,谈何爱与恨呢?”

她说完这话,心中紧了紧。是啊,何来的恨呢?她所亏欠的人早已往生天宫极乐,这天地间只剩她一人,独独背负着回忆前行,又该恨谁呢?

谢之珩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你为什么给自己取名秦空空?”

她的声音低了些,“四大皆空,自我慰藉罢了。”

他蹲在她身旁,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真心实意地笑了,“空着也挺好的,什么都能填进去。”

秦空空半晌无话,末了,叹了叹气,“该走了罢。”

马车上,秦空空掀起帘子,望见车外一片片荒废的稻田,孤雁在上空盘旋。

战乱肆起,百姓大都被疏散了,这些农田自然也无人打理。

“前面就是义戎郡了。”谢之珩提醒道。

她顺着马车前进的方向望去,一座高大的城门映入眼帘,城门紧闭,狼烟起了又灭,余烟飘散在上空。

一场战争刚结束。

马车被挡在城外,城门上的将士大喊:“来者何人!”

车夫高举荣安侯令牌,上头的将士看了,立马唤人开城门。

车内,谢之珩同秦空空叮嘱着:“城里现下只有黎鹜的军队,张泰他们领军支援还需三日,营中鱼龙混杂,你能不露面就不露面,有什么事情直接同我讲,如果我不在,切勿与人起冲突。”

秦空空点了点头。这黎鹜将军的事迹,她也是有所耳闻,听闻他是近几年投入太子麾下,一进军中便屡立军功,颇受太子信任,也得皇帝重用,若是早些投军,怕是风头不亚于荣安侯。

谢之珩同黎鹜却颇为不对付,见面不是比武就是唇枪舌战,就连两支军队的关系也势同水火。

她本以为是民间的笑谈,没想到是真的。

城门开,几位将士迎上来,“不知侯爷大驾,多有得罪。大都督领兵打仗方回,正在营中候着您。”

“好。”谢之珩的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起伏。

军营中,无数伤兵被抬回医治,有的侥幸留了口气,其余大都是当场身亡,回来便埋了,更有无法分辨的断臂残肢堆成小山。

军营四周气氛压抑,从战场上侥幸逃脱的战士皆满脸死寂,还有的将士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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