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不修边幅的样子，显然凌风澈他们几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只低声提醒道：“大人慎言，皇城耳目众多，此话恐被人当做话柄传出去，有损大人清誉，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刘大人听见凌风澈这般婆婆妈妈的唠叨，便觉得烦，瞪大了眯眯眼，扭头看向凌风澈，骂骂咧咧道：“小心小心，你就知道小心，我就纳了闷儿了，你爹那般不羁洒脱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迂腐婆妈的儿子？”

然后他又一拍脑门，哦了一声，“定是你那古板认死理的舅舅害的，把你教成这般不知趣！”

刘大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凌风澈，叹道：“可惜了这一幅好相貌，年纪轻轻的没一点朝气，跟个四五十的老头子，你啊，真是比我爹还烦！”

他故作娇嗔地白了凌风澈一眼，言辞犀利，可语气神态，分明是熟悉到了极好的程度，直逗得其余几人憋笑憋的内伤了。

一听见他父亲，凌风澈眼神暗了一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却是柔和了许多，低声道：“卑职也是为了大人着想。”

刘大人哼了一声，不过也确实没生气，只是想逗逗他罢了。转眼又瞧见了站在凌风澈身后的云未行，咦了一声，道：“这便是你说的那个侠盗云未行了？”

凌风澈点头称是，云未行急忙行礼，“草民云未行，见过刘大人。”

刘大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拖着声音，满意地嗯了一声，云未行抬眼就瞧见刘大人的一双利眼，似剑一般刺透了他的伪装，直抵人心，瞬间一股寒意爬上后背。

但也只是一瞬的锐意，下一瞬刘大人便又恢复了日常的慵懒，背着手走在前头，到了城门关口便招呼着禁卫统领寒暄，凌风澈走到云未行身边，低语道：“刘大人虽然性格乖张古怪，却其实是个十分忠正平和的人，日后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会明白了。”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云未行，“一会儿进了宫，你只管跟着我，我做什么，你便跟着做，其它的都不用管。”

云未行闻言点点头，知道凌风澈是在担心自己，心中微暖，却也有些忐忑。

“其实早年间，我也是曾进过宫的，哈哈······”

他咧着嘴冲凌风澈笑，凌风澈记得之前调查云未行背景的的时候，曾看过里面的犯罪实录，确实有入皇城偷取贵妃镜的经历，只是后来他又自己还回去了，也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上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也未曾通知缉拿，如今想来便是此节。

凌风澈勾起唇角，斜眼觑着云未行，眼神里带着几分玩笑的样子，道：“你这···算是自首吗？”

云未行愕然，难得见凌风澈竟有这样轻松玩笑的时候，可见是这几日公事轻减了许多，加上入宫谢恩，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他笑着用拳头锤了凌风澈一下，二人相视莞尔，无形中将入宫的紧张减轻了下去。

皇城三十六道，一百零八殿，三千宫室，个个修建得如同天上宫阙，朱门金顶，富丽堂皇。

凌风澈一行跟着内侍行了一路，穿过重重宫门，宫道上，宫娥内侍穿梭往来，井然有序，行动间香气浮动，甚是庄严谨慎。

过来一道宫门，突然远远瞧见一架贵气的宫撵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凌风澈迅速示意云未行他们侧身靠墙避让，带头的内侍低声警示：“朝安长公主到，速速垂首行礼，千万不可窥视贵颜！”

云未行几人闻言，赶紧低头，将脸埋到袖间，不敢轻易抬头。

正等着那宫撵从他们面前过去，结果却稳稳停在了他们前面，准确的说是停在了凌风澈面前。

那宫撵华贵异常，云未行低头看见那宫撵的一角都是黄金所制，祥云仙鹤，靠近了便有极清雅的香气钻进鼻子，实在不敢想象里面坐着的那位长公主该是何等天人之姿。

宫撵里的人轻轻抬起纱幔一角，露出一节雪白的藕臂，轻启红唇，“凌捕头，好久不见了啊，上次见面还是在郊院围猎，不知凌捕头近日可有闲情，本宫欲在宫中设赏花宴，届时凌捕头也带上沐清一起赴宴，本宫与她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呢。”

这朝安长公主音色轻柔，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媚态娇柔，字里行间更具威仪，不过尽管如此，她的话语也不曾给人压迫之感，反倒如沐春风，甚是温暖。

凌风澈垂手称是，低声道：“长公主相邀，卑职感激之至，沐清性格洒脱，喜好游历，前些时日曾来信，不日将回，届时卑职必定带她赴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朝安长公主微微浅笑，声音也上扬了几分，“如此，本宫就静待了。”

凌风澈躬身，宫撵这才又缓缓前行，过了一会儿，几人终于直起了腰板，继续向着前殿行去。

沐清······云未行边走边回忆，这才想起来，这沐清说的便是凌风澈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凉州镇抚司统领周斌之女——周沐清。

这周斌原是旧靖安王座下都尉，当年靖安王谋反，周斌谋策，缉拿乱党有功，便被封为凉州镇抚司统领，正二品大员。

这周斌与凌老捕头有旧，曾都在靖安王手下当差，靖安王出事后，凌老捕头直觉此案尚有疑点，便四处辗转调查，周斌曾极力劝诫，终究没能劝下凌老捕头，后来凌老捕头失踪，凌府出事，是这位周斌周大人火速通知凌风澈舅舅，一同赶往凌府。

传闻凌风澈幼时重病，这位周大人也是悉心照料，视若己出，那位周大小姐与凌风澈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便立下了婚约，大概再过些时日就要成婚了吧。

云未行从后面悄悄看了一眼凌风澈，他步态挺拔，脸上无波无澜，似乎一点都不曾受方才那件事的影响。

其实这事他也是清楚的，早年间，十一二岁的凌风澈曾作为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的伴读，在西郊围场救过被烈马惊到的朝安公主，他同圣上、公主、还有周沐清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情义，那位公主同他聊天也十分自如，可见关系极好，这也是为何旁人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的原因。

想到凌风澈也有这般好友知己的存在，云未行不由得好奇起来，走到凌风澈身旁，俏悄声问道：“唉唉唉，凌风澈你跟朝安长公主关系这般好吗？我方才听她同你说话都有些不一般，会不会……”

他嬉笑着一脸的好奇，凌风澈撇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警告完云未行，见他识趣地吐着舌头，便又道：“我曾当过太子伴读，与朝安长公主视于幼时，长公主身份高贵但平易近人，往日里交谈也是十分平和的，你切不可胡乱说话，而且朝安长公主与沐清是闺中好友，她二人交情也是极好的。”

他这一番正派的解释，将所以的关系都理得清清白白，毫无做作炫耀之意。

云未行听完默默点头，而后又道：“那你那位未婚妻呢？怎的没听你提起过？”

他好奇地看着凌风澈，凌风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如此好奇这些事情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与沐清是舅舅与她父亲商议定下的婚约，她心性喜欢四处游历，不常在京都，因此我也就不曾介绍过，况且你也不曾向我问过啊！”

他一脸的坦荡似乎队于这段婚约并不在意，而周姑娘那边也是如此。

云未行好笑地看着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样的，不联系感情也就算了，怎的还好似将这庄婚约看得如此轻描淡写的，真真是神奇。”

“这有什么好神奇的？”凌风澈不解，“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人不都如此的吗？”

“可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寻一个真心相爱之人，共渡余生吗？”

不知怎的，云未行说出这话的时候，隐隐竟生出一丝古怪的期待来，从凌风澈的语气中，他能感受到他对于情爱之事基本是一窍不通的，只是因为有长辈的要求便答应了下来，实则从未认真考虑过，云未行自认为自己作为他的兄弟好友，总该是需要提点一下他的。

如是想着，他便有些开始期待凌风澈的回答，后者却是皱眉思考了许久，才道：“大概吧，只是我现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暂时还不想想这些事情。”

云未行闻言，多少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凌风澈急于要为自己家的冤案寻找真凶，大抵也确实没有这个闲工夫想这些吧，只是不知道另外那位周姑娘是作何打算的。

二人这般闲扯着，不一会儿便到了请功的地方，内侍恭敬地将几人带到了内殿，里面早有吏部和刑部的人在等候了。

内侍恭敬道：“圣上正在御书房与丞相、礼部尚书等几位大人商议国事 需一会儿方能到，各位且再次稍等片刻，如有吩咐，诸位大人尽可随意召唤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