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琳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在一句句冷嘲热讽中，是他们根本就瞧不起她。

俞晔和雷神准备下个环节的资料去了，老狐狸和谭晓琳在浴室外等他们。在老狐狸的转述中，教导员虽然意识到了“她在他们眼中也是个菜鸟”，但仍然只是意识到了。

“什么意思？”

老狐狸的哑谜，有人听不懂。

“就是她只是意识到了，嘴上说了，可内心里、实际行动力里，都还差一点。”

“没错。”

俞晔解释完，就听老狐狸说了原因。刚刚这位教导员，还因为女兵们洗的是冷水澡颇有微词，虽然在他解释完，有所缓和，但不确定听没听进去。

那就看之后的表现咯，最好是真的懂了。

集合完毕，人手一个北斗监控手环。在那之后，便是他们经历过很多次，又排练过一遍的，最长一段的表演内容。俞晔捏着手里的一沓纸，不禁疑惑。

一百三十多人的资料只有这么薄一点，她们会不会看出来。

但好像并没有。

“这是你们的推荐信，是你们各个部队的领导亲手写的推荐信、这里边，包括了你们非常详细的个人资料，出生时间入伍时间，什么时候获得了什么奖励，什么时候获得军区表彰……”

俞晔越说越觉得没意思，话说多了，反而缺了点效果。

接过了老狐狸递来的打火机，俞晔点燃了这些资料。

“报告！”

“说。”

看在这张面孔是先前她唯一记住的，俞晔好兴致地想听听她说些什么。不外乎质疑她的举动，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烧掉这些荣誉。

火舌迅速向上卷去，直到临近她的手指，她才将那些剩下的纸片，连同未熄的火焰，丢在了地上。

“因为在这里，在火凤凰集训营，你们的原部队，你们原先的军衔，你们曾经的表彰，都不重要。你们是没有差别的菜鸟，你们都是零。零蛋，零分，狗屁都不是！而那些纸上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我要看到的，是你们实际中的表现。你们未来所有的表现，和你们曾经的荣誉无关！”

……

他们并不排斥组建女子特种部队，由俞晔来开口，确实做到了软硬兼施。特别是先前妄图伏击他们的那个列兵，雷战没有错过，她在听到俞晔贬低她们时的忿忿不平，和在听到俞晔说她们现在都一样时眼里的希冀。

她只是个列兵，要论军衔过往，她被在场几乎所有人压了一头。但竹叶青说，实力，是这里衡量她们高低的唯一标准……

当然，过往算得上辉煌的一批人，自然会不服气。对于这样的两拨人，无论是认可还是不服，都达到了他们原先的目的。两全其美的局面，俞晔还真是个拿捏心理的一把好手。

达到了效果，这个环节也就过去了。俞晔清了清嗓子，正式地做自我介绍。

“我叫俞晔，你们可以叫我竹叶青。我是本次火凤凰集训的队长之一。”

她自我介绍完，看向了身侧的雷战。接过俞晔的话，他开口。

“我叫雷战，是火凤凰集训队的，另一位队长。也就是说，在这，一切必须要听我们的。在我的右手这边，是我的军士长，代号老狐狸。”

雷战顿了一下，就这一下，却非常明显。

“我差点忘了，在他右手边，是你们的教导员。”

俞晔没有介绍谭晓琳的名字，她就自己说。

“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不过当你们找教导员的时候，也就是你们退出的时候。”

雷战这一句话，补得让俞晔特别身心舒畅。连带着听着他怂恿刺激这些女兵退出的话，都没有那么刺耳。

雷战和俞晔，两位队长。一个说话刻薄难听，一个高高在上好像看不起所有人。在场的女兵，听着雷战那一句“人间炼狱”，好像确实，看不见希望。

两个队长转身就离开，留下老狐狸先教会她们正确的持枪姿势。这个新手教程学会之后，就是漫长而又痛苦的极限越野训练。

俞晔和安然两个人特地测试改进过的极限越野训练，说是没有规定距离，一直跑到最后一个人的极限，但他们还是预估了一个时间。如果这些女兵还不算太弱的话，一定能熬到天黑。领队是安然和哈雷，他俩一人一辆摩托，早早就在训练起点待命。

“最后一个人的极限？跑到不能走为止？这么训练有什么意义吗？”

老狐狸脾气好，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听到谭晓琳的问题时，也不觉得很意外：“教导员，作战是没有极限的，敌人不会因为你到了极限，就停止了追杀。”

训练是痛苦的，这谁都知道。可特种兵的意义，就是能忍忍受这些痛苦的钢铁战士。

“你们就不怕出事吗？”

老狐狸笑着劝导教导员适应这样的训练方式，顺便好心地告诉她，这次的火凤凰集训队，有死亡指标。

前面是哈雷和紫罗兰开路，中间和队尾的车上，是其他队员举着喇叭和枪监督，女兵们追着摩托，跑着一场似乎永远看不到终点的路。

而没有出现在现场的，只有四个人。谭晓琳在自己的房间查找着雷电突击队队员们的资料，不仅仅查不到雷战和俞晔隐瞒的内容，连同其他队员的一些东西，她都没有权限。所能查到的，不过只是一些基础资料。

俞晔和雷战、老狐狸三人在中控指挥室。北斗卫星定位系统的大屏幕上，一个个红点代表了这些女兵的位置。虽然他们仍然防备着有人会在高科技产品上做手脚，但至少不会是现在那么快。

现在要做的，是查阅那些女兵们的基本资料和推荐信。那些内容，网上都有。

她也看到了自己在意到的那个面孔。

“何璐，原红箭旅驻维和部队军医。”

俞晔盯着资料上的那张照片，突然想起，她听过这个名字。

那个被打的连气都近乎只出不进的男人，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说过。

“如果我回不去了……如果，你见到她，帮我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何璐，是一个并不算非常特殊的名字。他让俞晔不用特意去找，如果没遇见，就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回到这里之后，她还在基地里还是暗地里打听过一圈，却没有找到一个叫何璐的，各方面都对的上的女兵。

原来是驻外了啊。现在，还跑来特种兵的选拔。

“你很看好她？”见俞晔停留了许久，老狐狸好奇，“驻外军医，确实有见识。”

“……算是吧。”

俞晔轻声道。

她只是，看着何璐，想到了故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有自己那样的运气——

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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