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鼠在协助污染的传播……？就算神秘学可以解释任何事，这未免也有些太荒谬了吧！特里斯下意识疑惑看向了理查德，作为教会的神职者，他对于怪异事件肯定了解更多。
“你的意思，是智慧也抱有这一观点？”
理查德蹙眉沉思一阵，却给出了一个他未曾预料的回应。
“他们没告诉你们什么吗？”
林恩面露一丝惊讶。
“没有。”理查德想了想，推推眼镜道，“我们仍在按照计划行动。”
“市场调查？”林恩倒是明白他们的计划是什么，随即再度兴奋起来，“有发现什么吗？”
“暂时没有……”理查德这时又皱了皱眉，“不过这个计划早就告知你们教会了，与其问我，问你们自己人不是更清楚吗？”
“这不也没什么消息嘛，我都快无聊的冒烟了。”
林恩可不打算坦白教会内部打算静观其变，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回道，接着又兴致勃勃反问，“所以你对老鼠有什么看法？”
“……”理查德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你看到的，智慧那边掌握的情况具体怎样，但确实存在掌握驱使动物能力的神赠物，比如海神的海皇权杖，风神的鸟之哨，如果有一件掌握驱使老鼠能力的神奇道具变成了污染物，确实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嗯？这样吗？”林恩眨了眨眼，“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只是我能想到的一个原因。”理查德并未表现出过多好奇，对他而言，既然智慧的教会已有所行动，那就不会是多大的问题。
“总觉得有点太简单了啊……所以根本原因还是一件神奇道具出了问题？”林恩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死心追问，“你知道那是一件怎样的道具吗？”
“你的意思是想继续追查这事？”理查德惊讶看了他一眼，随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我倒是很想替市民们感谢你的热心……不过仅凭这么一点线索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控制活物也不是我们的专长。”
这话说的随意，林恩却听出了其中隐晦的含义，那就是驱使活物并不是城中几大教会侍奉的神灵掌握的权柄，他自然无从知晓，而或许就像他不经意举例的那样，那力量来自古老的海与风，来自遥远的别处。
有一股外来的力量渗入进来了，他立即意识到，戒指上的那句话，正是这个含义。
至于驱使老鼠们的到底是一件怎样的道具，他倒也不是那样执着于知晓，更别说他依旧觉得此事不是那样简单，只是苦于找不到其他线索罢。
“哦……”于是他拉长话音回应了一声，两手抱着后脑勺向后潇洒仰去，“那再说吧！反正智慧在查老鼠你们在查市场上收售神奇道具的商人，说不定还没等我动手，你们就有结果了。”
“哈，万分感谢。”理查德并未思考这么多，在他看来每件事都在掌握之中，他只是坦率地回答对方疑问，并单纯为他决定不故意找事而高兴。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长舒一口气后，他的神色便恢复了往日的随和。
明白手头这点模糊的线索没法用于占卜，而自己也不愿对他打开脑子，林恩故作思考地仰起脸唔了一声，摇摇头说，“也没了！暂时就这样吧！”
有关具体污染物的问题，他当然还是打算先从小册子那里或太阳教会内部寻找解答。
“那好——”“诶诶，等等！”
理查德心情愉快地刚想要彻底结束话题，没料想对方忽像想起什么重大事件一般嗷嗷叫了起来，“眼镜眼镜！再帮我搞一副来，嗑药有害健康。”
“这种功能的小玩意你自己去市场上买——”理查德额角青筋冒起，当即想要怒斥，但他很快想起因为黑夜的调查工作，市场上的商人现在基本处在歇业状态，于是抬手揉着额角，转而无奈道：“你……过段时间再来吧，将普通道具转化为神奇道具需要时间。”
“嘿嘿，说好了。”林恩笑逐颜开，两眼直接弯成了一条线，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拍拍手说，“那我先做别的去了，回头再来找你。”
“嗯……”理查德勉强应了一声。
“如果有事记得随时联络我！”
但对方紧接下来的一句，瞬间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句话的指向自然不是他，而是刚才竟然一直被他遗忘了的另一位来访者！
“抱歉……”
理查德赶忙扭头说道，恰巧遇上对方猛然抬眼，身体紧绷，神色复杂地目送林恩远去。
“嗯？”接着，他才注意到理查德面带歉意地看向了自己，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拘谨，反而也道歉说，“我会装作没有听到的。”
“不不，那没有什么关系，教会的行动并不是秘密。”理查德无奈笑道，“事实上，许多教会之外的序列者都看出教会想做什么了，但只要他们不趁机闹出什么事端，对教会而言也并无所谓。”
文斯汀这才松了口气，话音亦轻松起来，“所以你们，现在既忙着调查怪异事件，找寻污染物的来源，又忙着防止一些人趁机作恶？”
“还忙着降低无月之夜对一些比较敏感的市民造成的影响。”理查德笑笑补充，“不过不用担心，都是日常性的工作了。”
文斯汀哦了一声，手握着叉子在已空空如也的蛋糕纸碟中点了点，忽好奇询问：“如果想要加入你们，或者黑夜的教会，有什么条件吗？”
“加入没什么条件，如果你有兴趣，那再欢迎不过了。”理查德随即高兴回答，但停顿片刻之后，他便像看出什么一般热心补充，“不过如果你想在黑夜内寻求晋升，除了怪异事件中的评价，还需要一定的体力，器械使用能力，而我们则需要进行一些敏感度及心理层面的测试，毕竟任何神力附着的道具都有被污染的可能，且越是神力旺盛，与它们密切接触越需要万分的小心。”
—
离开暮星教堂，特里斯在无人的角落等了一会，才感觉到西塞尔的回归。
“还说什么你想去就去，明明你也有事找他们。”
斜了一眼若无其事站在身旁的黑衣青年，他故作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随后稍稍抬高了话音好奇又问，“所以你找他们打听什么去了？”
“和你一样。”西塞尔也瞥来一眼，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占卜占卜。”
“咦？你也要找他们占卜？”特里斯顿时惊讶，“什么事，结果怎样？”
“嗯……据说现在还看不清楚。”西塞尔想了想，竟坦率回答，“所以没法断言好坏。”
啊？这、不就是占卜失败了……？特里斯愣了愣，下意识担心道，“那怎么办？”
“那只能视作没发生过这事，走一步看一步了。”对方口气依旧轻松，特里斯暗自一琢磨，心想确实也只能如此，便点点头说了声好吧。
“你的事呢？”西塞尔这时又看来一眼，似笑非笑反问，“结果怎样？”
“肯定是积极的啊！”
他不是知道吗？特里斯奇怪地回瞥了他一眼，可对方只是笑而不答。
由于下午还有写作神秘学聚会，实为自学补习班的活动要参加，一句话说罢，特里斯便将脑袋转向了来的方向。
“话说回来啊——”
可刚刚迈出一步，他又按耐不住主动开口说起了方才三人的谈话，并不住感慨，“世界上居然还有能操控老鼠的神奇道具，学院和书社对外发出通知似乎也是为了提防那个。”
“想在这座城市里做什么大事，老鼠确实是挺实用的「工具」。”西塞尔嗯了一声，随口接话道，“直接的神战都发生在灵界，给人界造成的影响一般表现为自然灾害，疾病，国家地域间的冲突战争等等，而疾病的载体之一就是老鼠和昆虫，所以存在那样的能力和道具，也不奇怪吧。”
“……呃，等等，所以那件能操纵老鼠的污染物百分百是打算做什么坏事了？！”特里斯听罢一惊。
“你都叫它污染物了，难不成还指望它做对人类有益的好事？”西塞尔只挑了挑眉。
“这不都有活性了……就没哪个污染物决定做个好人？”特里斯脸一热，嘀嘀咕咕道。
西塞尔呵呵笑了一声，“也许持有道具的人本身就不是个好人呢？比如那个小偷和那只手套。”
……对了，确实有这样的情况。
特里斯微微皱眉，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
“不过说回利用生物传播疾病，虽然大家一般认为那是只有真神的力量才能实现的事，可实际上，即便到了近代，也曾有人去尝试模仿。”
西塞尔看着前方，忽露出了思考的神情一板一眼说道，“大概四十年前，一个叫沃尔特的小镇上报了几起起初被认为是某种神迹的生物死体聚集事件，后来被证实其实是一位神职者的疯狂实验，他尝试操纵染病的生物聚集，但在驱使它们前往某处时失败了。
二十多年后在海滨城市布里斯托尔，神职者们清理事故现场时也发现了类似的痕迹，因为港口附近人员较为密集，只要把染病的生物聚集起来就极有可能造成一些伤害，只不过当时污染事件导致的后果更为惨烈，死体引发的疾病反而算不上太大问题。”
“……书上写的？”特里斯迟疑地眨了眨眼。
“嗯，书上写的。”西塞尔则愉快地笑了笑，“智慧的记录工作确实做的不错，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得出一个相对明确的结论。”
“嗯？什么结论？”特里斯不明所以，但一时也在意起来。
“或许「黄昏挽歌」又出来行动了？或是其他笃信末日将至的组织继承了他们的衣钵？”他口气随意猜测说道，“当然也不排除单纯是某些人想利用无月之夜演一出大戏，达成另外一些目的，总之，「敌人」来了，而且显然，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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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和贝恩伯努本人接触一下，看看是不是他想做什么，或者，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此时在通识学派内部会议上，兰克教授正式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就算那个或许还存在的组织已经和他全无关系，但他们的手段目的，拥有的神奇道具，他应该会有所了解。”
会上其他几人一时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自己并非孤立无援，于是干脆将视线直接转向最有可能的反对者，神学院的卡尔文教授。
只见他眼眸深邃地注视着面前与自己年龄相仿，资历相当的老者，果不其然开口说道：“凝视深渊，就有可能坠入深渊，和一个信仰邪神的疯子对话可能导致什么后果，你认真思考过吗？”
“当然。”兰克教授自然回道，“我们可以安排不同人与他进行简短的交流。”
“……”卡尔文教授支着下巴撅了撅嘴。
兰克教授环顾了一圈周围，后又补充：“而且这回机械工业协会愿意协助我们。”
机械工业协会，在这个可笑的名字背后，却也存在一个正正经经，拥有序列者评判资格的教会，他们所信奉的那位同样来自于知识真神座下，只不过与其他神灵相对不同，祂还曾作为帝国的首脑，并且传闻现在依旧活在世间某个隐秘之处。
“哼，工业协会……”卡尔文教授不屑低哼了一声，但随后并未多说什么，工学代表的金德姆教授见状自然是长舒一口气，立即对兰克教授的提议表示了支持，一轮投票过后，通识学派内部，最终以七比二的赞成率通过了这一计划。
去向末日论的笃信者，布里斯托尔大惨案的制造者，「黄昏挽歌」曾经的领导者，癫狂的圣者贝恩伯努，询问这一个月来，法兰登堡发生的这一连串怪异事件意味着什么。
卡尔文教授依旧投了反对票，他并不在乎因为没有对自己的做法给出任何解释而被视为单纯地看对方不顺眼——虽然自己有时的确看对方不顺眼。
别忘了我们头顶上还有一个麻烦。
他在心底不满地咕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