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鹿星河离开茶室，外头烈日当空，他的心拔凉拔凉的。他本就不太顺利的星途，这下是弹尽粮绝，无期徒刑了。
鹿星河表面还算镇定，但是脑海中反复循环播放刚才在茶室的场景，他凉了一半的演艺事业，另一半到底还能不能挣扎一下？
殷导到底生气没生气？
都这么大导演了，不至于情绪这么不稳定吧？
拉皮条不成不会还要封杀他吧？
鹿星河本来想给经纪人打个电话，可他又不忍心打破齐兆玉的幻想，她还想着鹿星河能在殷天衡的下一部戏演个男二号呢。
现在看来，想象果然是自由的。
鹿星河出门没开车，打车来的。他回去路上也不打车了，直接坐地铁，既凉快又省钱。
鹿星河顺利找到附近的地铁站，因为周边刚好有个景区，地铁站人很多，鹿星河在人群中和大爷大妈一起挤进车厢。
殷天衡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鹿星河人还没站稳，周围又被挤着，好艰难才掏出手机。他刚把手机拿起来，站他边上的一个大爷从地上拎起一个小崽子。
小崽子四肢乱甩，刚好撞到鹿星河的胳膊。
殷导的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
大概是鹿星河表情完蛋地太明显，一旁的大妈试图安慰：“小伙子，人生不会那么容易完蛋的。”
鹿星河：……
真的吗？
他要不还是退圈吧。
鹿星河看着地铁路线图上的那个红点点，想着下一站地铁下车给导演回电话。可偏偏下一站刚好是G市地铁间隔距离最长的站点。
时长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鹿星河一直盯着手机。
等到最后一分钟时。
他经纪人的消息啪啪啪地跳了出来。
“星河你快收拾收拾！泼天富贵终于要轮到你了！”
“殷导既然约你见面了，那就是对你很满意！”
“他的新戏一定有你！”
·
半小时后。
鹿星河出现在一个咖啡馆里，约他见面的人从殷导变成了殷导的姐姐，对方甚至还贴心地约在离鹿星河最近的地方见面。
鹿星河经历了上午的事，现在整个风雨飘摇。
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想知道他的演艺事业到底是不是该寿终就寝了。
早死早超生：）
鹿星河进到咖啡馆里间的卡座，座位上坐了一位妆容精致的贵妇。这位女士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相来说不太像是殷导的亲姐。
毕竟殷天衡的长相多少有一些宝相庄严。
但是做导演的嘛，靠才华吃饭。
殷莉雅女士见到她，勾嘴一笑，“你好，是殷天衡向我介绍你的。”
直呼殷导大名，果然是亲姐。
不是那种奇怪的姐姐就好。鹿星河放松了一些，礼尚往来：“您好。”
殷莉雅女士礼貌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殷莉雅。你呢，平时有什么爱好？”
鹿星河小心观察着对方，挑不出错的地方说：“我叫鹿星河，没什么爱好，没事的时候都在跑剧组。”
先卖个惨，求大佬放过。
殷莉雅女士向来是小嘴抹了蜜，“据我所知，你已经四个月没进组拍戏了。”
鹿星河腼腆一笑：“跑剧组试戏。”
最后都没成功。
因为一些离谱的传闻。
殷莉雅女士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她来的路上看了鹿星河的资料，作品确实不太多。她继续维持友好微笑：“那些导演真没眼光。”
“殷导对我有知遇之恩，当时圈内传我的丑闻，他还坚持用我。”鹿星河趁机刷好感。
殷莉雅女士：“不用恭维他，他只是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
鹿星河：……
他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家。
“听说你饰演的是白月光？”殷莉雅女士问。
“是的。”
“那有没有兴趣重操旧业？”
“？”
殷莉雅对鹿星河第一印象很不错，开门见山地拿出了一张照片，把手机递过去给鹿星河看。殷莉雅说：“这是我儿子，就是你说不合眼缘的那个。”
鹿星河：……
鹿星河这回仔细看了，照片中的人穿着正经的西装，有一张帅气得过分的脸。这还好刚才没仔细看，要看了就说不出不合眼缘这种话了。
显得他多瞎啊。
鹿星河正想开口夸，殷莉雅紧接着就说：“昨天刚出了车祸。”
鹿星河紧急调转话头：“真可惜。”
“倒是没死。”
“那得恭喜。”
鹿星河试探问道：“不知道您找我是？”
殷莉雅说明来意：“我儿子身边需要人照顾。”
说了，但没完全说。
鹿星河问：“他撞到腿了？”
殷莉雅摇头。
“那是撞到胳膊了？”
“也不是，他撞到脑袋了。”
“……”
那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还挺欢快的？
撞脑袋不应该很严重吗？
“也不算太严重。”殷莉雅女士豪门贵妇，见过大世面，在小年轻面前很稳得住：“就是脑子坏了，以为自己有一个苦恋多年的白月光，还被棒打鸳鸯。”
“哦……”
“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殷莉雅笑眯眯地看着鹿星河，递过来一张照片——原本该寄给鹿星河的那张剧照，从殷天衡的工作室的存货。
鹿星河低头一看，这张照片连他本人都没有。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殷莉雅女士开口：“我儿子就认定了这张照片里的人就是他的白月光。”
“……”
他果然是脑子坏了。
“别误会，只是记忆暂时有部分缺失。”殷莉雅女士解释：“你放心，不会骗你去照顾大傻子的。”
“您就不打算拨乱反正？”
“我们打算将错就错，请你出演斯岷的白月光。”殷莉雅女士说这面露难色：“当然我也知道这种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你这也算是一份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工作。”
“所以，你偶尔打个零工也没关系。”
“您说的打零工是？”
“偶尔也可以拍拍戏什么的。”殷莉雅女士补充道：“我儿子谈恋爱不粘人的。”
鹿星河嘴巴张了张，干巴巴说：“可我是个演员啊。”
鹿星河闭了闭眼，他只想当个普通演员，怎么偏偏演艺之路充满波折。在古偶演三十五岁男主早死的亲爹好歹是个正经剧本，现在这说的又算什么？
鹿星河满脸拒绝。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殷莉雅女士赞许地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问：“你看这是什么？”
鹿星河小鹿疑惑：“耶？”
殷莉雅女士摇头，给没见过市面的小年轻一点点资本的震撼：“这还可以是两百万。”
殷莉雅女士说着拿出了一份拟好的合同。
鹿星河一把就给推了回去，严正拒绝：“就算您给我两百万，我也不能做这种事，欺负人脑子不好，这种事我做不来。”
鹿星河义正言辞地站了起来。
虽然两百万真的好香，他现在就算接主演也只能拿五万块，还要给公司抽成。可是这种骗人的事，可不能干！
“两百万一天。”
鹿星河啪嗒一下就坐了下来。
这家咖啡店风景很不错，他就坐在这里不走了！鹿星河真心实意：“您继续说。”
殷莉雅女士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放在桌面上递过去：“只要你签了合同，这就是订金。”
鹿星河拿起支票一看，他数了好几遍究竟是几个零，颤颤巍巍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殷莉雅惊喜：“这么说你同意了？”
鹿星河问她：“这是税后的价格吗？”
毕竟塌房的同行太多了，不问清楚他不放心。
他可不能因为这笔钱塌房。
虽然很可能无人伤亡：）
·
“其他顾虑也不必有，据我观察我儿子很大可能是个恋爱脑，你随随便便给他灌点迷魂汤就好了。”殷莉雅女士在两人谈妥之后，云淡风轻地交代：“别这么有压力。”
鹿星河是会抓重点的：“可能？”
“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爸也是，”殷莉雅女士笑盈盈：“谁说恋爱脑就不遗传了。”
殷莉雅女士说着上了她的豪华SUV，走之前还不忘摇下车窗打招呼：“回见了，我被棒打鸳鸯的苦命儿媳妇。”
鹿星河：……
她入戏竟然比他还快。
简直哭死。
·
睡前。
鹿星河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距离他收到那张支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他仍旧不敢相信。他甚至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演艺梦想是不是也算实现了啊？
国际名导亲自给他讲戏，投资方大佬表示钱不是问题，日薪两百万绝不拖欠。
他脑海中两个小人打得有来有回。
一个说，这样骗人不好吧？而且还是骗病人。
另一个就比较现实，哪怕再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那五千万订金的不尊重！
鹿星河拉起被子，坚定地想，大不了他对那个豪门少爷好一点。
对待衣食父母的那种好。
·
第二天。
一辆黑色商务车来接鹿星河，又接了殷导和他的助理。
车辆到达一家中餐厅外，第一场戏即将开始。
殷天衡在车里拿着连夜赶出来的剧本给鹿星河讲戏，“刚好这会下雨了，你提前在雨里淋一会，不用太湿，看起来狼狈点就好。”
“我见犹怜，小鹿你懂的吧？”
“今天的剧情很简单，周斯岷和生意伙伴在这个餐厅会面，这是你们被棒打鸳鸯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顺势加入他们的饭局？”鹿星河说。
“他们坐在窗边，你从窗口走过，引起他的注意，最好再和他隔着窗对视，然后愣住。”殷天衡甚至没网了细节：“这时候你情绪一定不要给太多，万一跟他自己脑补的剧情不一样，不好圆。”
鹿星河没想到他们糊弄人竟然还挺严谨。
国际名导，名不虚传。
殷导演一切尽在掌握，拿出对讲机：“呼叫一号，呼叫一号，目标就位了吗？”
鹿星河文问他：“一号是谁？”
殷导自信回答：“这家餐厅的服务员。”
一号回答：“滋滋滋～”
鹿星河：“……下雨没信号了？
殷导当机立断破釜沉舟：“就现在吧，下车！”
鹿星河发现自己好像上了贼船，但是都到这时候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推开车门下车，按照导演的吩咐没有立刻打开伞，等了一会才抬头打伞。
他在雨中抬头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对手戏演员。
周斯岷撑着伞，站在他对面。南方的小雨在空中乱飘，可他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怎么乱，笔挺又端正地站在那里。
只是看着面色不虞。
周斯岷伸手握住鹿星河的手腕，视线越过人看向车里。
还没来得及关车门的殷天衡：……
全完了。
周斯岷一碰到牵着人，心跳就开始乱，以致于开口时连语调都不怎么稳：“舅舅，终于愿意把人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