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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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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潭渊回屋,关上门的时候几乎没有声响,等他秉着呼吸转身的时候,床上的那个大少爷正睁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看过来,眉眼带着倦色。

嘎达一声,顾潭渊差点在木板铺平的屋里扭到脚:“我,我吵醒你了?”

宋月朗睡在枕头摇了摇脑袋:“你去哪里了?”

这几天他们都是在一个屋子里睡下的,有时候宋月朗太热要掀被子,顾潭渊就把他手脚压住不让动弹。刚才宋月朗又掀开被子被冷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旁边却没有人。

“我刚才,去外面走了一趟。”顾潭渊足音很轻走过来,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宋月朗是什么时候醒的,顾潭渊不想骗他,人家还生着病呢,不能生气。

虽然,有可能宋月朗知道他大半夜不睡觉去村口捅人家胸口窟窿会更生气。

烛光微弱,宋月朗看了一眼顾潭渊身上的衣服,咳了两声:“你换衣服了。”

“啊,是……我刚才……”宋月朗生着病声音也不大,顾潭渊觉得好像自己的心口都被看穿了。

宋月朗人家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心虚的出了一脑袋的冷汗。

世子变成了结巴,宋月朗却笑了笑,将自己往床榻深处挪了挪,伸出手来向他招了招:“上来睡觉吧。”

宋月朗伸出的那只手还在被褥外面,眼睛倒是合上了,这两天他睡不好,也容易累,倒是时常感到困乏,但胸闷咳嗽睡不了多久就醒了。

散着头发,宋月朗睡在自己的头发上,即便闭着眼睛,眉眼也是掩不住的憔悴。顾潭渊在床边蹲下来,动作很轻的把宋月朗的手放回被子里,声音比他的动作还轻:“你先睡,我身上凉,等会再上来陪你。”

宋月朗这时候还没睡着,听见这话微微偏头,瞥了他一眼之后又把脑袋埋进被子闭上眼睛了。

像一只团成一团把头放进尾巴里面的小猫。

顾潭渊趴在床榻上,忍不住笑了,窗外大风过境,隐隐夹杂着雨点落在房檐上的声音。他就这样,借着昏暗烛火,在室内盯着宋月朗看到东方露白。

真的是很奇怪,把那个衙役用剑钉死在地面上的时候很爽快,但是顾潭渊回来换下那一身带血的衣服,闻着血腥气,他又喉头作呕,恨不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那样难受了。

顾潭渊这些年,时常有头疼毛病,宫里那个白胡子御医说他这是肝阳上亢,易怒易燥,平日里要多修身养性,不然少不得身体有损,寿命有亏。

人嘛,大多都想多活几年,但是头疼爱发脾气这个毛病好不了,顾潭渊也就由着这个性子来。世子虽然不是生来就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是这几年,也把自己的名声作贱成骄纵纨绔这样一个地步。

他不觉得花香,也不觉得天美,反倒是看见有人感慨这些就厌烦,头疼得受不了,人就忍不了发脾气。偏偏就在方才,这样一方烛火晦暗不明的小屋里,外头乌云遮月大风要把屋顶都吹翻过去,屋里宋月朗卧在床榻深处招手让他上床来休息,那身旁的被子一看就很暖和。

十分莫名其妙的,顾潭渊第一次觉得,在这么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有这样一个小屋,屋里还有个人等着自己,确实是一件世上难得的美事。

“快点好起来吧,”蜡烛结了个灯花,毕剥一声里,顾潭渊隔着被子拍拍他,声音比艳阳天里的云彩还软:“等你好了,世子带你去骑马跑山,到山沟里给你抓傻狍子玩。”

……

但是宋月朗的情形不太好。

早些时候他还能被喊起来吃点粥,顾潭渊进屋立即带上门,那些从山头吹下来的冷气流不进一点到屋里。

宋月朗嗓子疼,一用力就咳嗽,顾潭渊把米粥熬的滚烂,吹得温度正好他也喝不了几口。好说歹说喂了几勺药,顾潭渊起身放碗的功夫,宋月朗全吐了。

“月朗啊,”顾潭渊靠在床头,把人捞到身上坐着,给他拍着背揉胸口,小孩不听话那样愁,还得哄:“咱们得吃药呀,饭也得吃,不然病怎么好,天天都脑袋疼也难受是不是?嗯,咱们再喝一口好不好?”

宋月朗好受些了,半睁着眼,就着顾潭渊喂过来的粥,张唇喝了两口,最后把脑袋一偏,说什么也不听,不肯再喝了。

平躺着有时候气喘不上来,靠在顾潭渊身上就还好,身下不硬不冷,宋月朗还能被裹着被子抱起来,走到开了一条缝的窗边,看早晨刚下的雪。

没看几眼顾潭渊就把窗户关上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宋月朗被放回床上,顾潭渊拍着他的背:“外头太冷了,你刚降下去热,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打雪仗。”

天天在屋里闻到的都是炉子里烧的碳的味道,人是热的,呼出来的气息也是热的,就这么会隔着窗户闻闻冬天的冷松气也不给。

宋月朗有点生气,靠在顾潭渊身上睡觉也要靠,就是不看他,顾潭渊给他喂粥喂药也是耷着眼睛,张嘴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这是怎么啦?上午半碗粥没喝喝完现在又喝不下啦,”顾潭渊一手拿着碗,一手环着宋月朗,用脑袋碰了碰他的头发:“再喝一口好不好,再喝一口我给你捉一只小鸡仔玩。”

宋月朗不喜欢小鸡仔,又不能吃,不给看外面就算了,顾潭渊还要抓几只小鸡仔进屋来吵他睡觉。

宋月朗仰着下巴,神色恹恹的,顾潭渊哄了一下午,祖宗才肯哼哼一声给他听。

这是宋月朗好的时候。

到了第三天,宋月朗就说不出话来了,嗓子一用力就疼,胸口也闷。天天躺着人也没什么力气,反倒是咳嗽得厉害,顾潭渊正给人拍着背,忧心忡忡的皱着眉毛,一转眼,宋月朗猛的一颤,从喉咙处咳出一口血来。

顾潭渊差点把床架掰碎了,当即就要出门喊郎中。

“顾潭渊,”宋月朗攥着他袖子,半瞌的眸子泛着水光,咳了好半天才平稳下来,说话气声沙哑:“我冷。”

“不冷,”顾潭渊把床上被子都给宋月朗盖起来,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只这一次,我发誓,下次绝不会再让你受这种罪。”

宋月朗枕在他胸口,疲惫的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咳。

他又睡过去了,晚上宋月朗睡得极不安稳,身上一会凉的像是一块冰,微微发着抖顾潭渊醒了,把手脚都放在自己身上捂着。没多久宋月朗身上又出了汗,整个人半梦半醒的,一直在咳嗽,眼睛就是睁不开。

天亮的时候顾潭渊喊他起床喝粥,睡在床榻里面的青年呼吸平缓,顾潭渊把他抱起来怎么轻拍都没反应。

宋月朗人醒不过来,药也喂不进去,顾潭渊让郎中滚进来。

世子动作轻柔的抱着人,脸色却难看的像是要吃人,县令带来的郎中跪在火盆边上,豆大的汗珠掉下,整个人抖成筛糠:“这瘟疫病症就是如此,公子只是昏睡过去,等他醒来就可大好了,世,世子不必忧心。”

“人烧成这样药一口也喂不进去,你说这病就是如此,”顾潭渊语气冷得像窗外结的冰棱:“他醒过来还好,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你当老子这几天没出门就不知道这村子里染病的人是怎么死的!”

庄子里的瘟疫治不了本,它让人染上风寒肺疾,若是熬几天这些病好了,人也就好了,若是熬不过去,人也就没了,用药也只能治发热咳嗽的症状,只能慢慢等着病好。不过这庄子上好些老人小孩没熬过去,庄户上的白布飘了好几场。

即便顾潭渊再怎么生气,这是看天意赌命的事,大夫吓得肝胆俱裂,连着内里的五脏六腑都在抖,最后也只能开出来治风寒固气益血的药,至于其他,也就只能看床上那位公子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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