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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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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了雪,反倒是没有那样冷的刺骨,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鸟站在房檐上叫,混着风雪声散进看不见月亮的云层里。

炭火烧了几个,宋月朗额头上出了好多冷汗,身上的高热也不见退下来,人醒不过来,半梦半醒的咳嗽。

顾潭渊没敢睡熟,宋月朗吃不下去东西,粥和药都是他把宋月朗扶起来口对口喂下去的。

有时候喂不进去,汤药流得到处都是,有时候好不容易喂了几口,宋月朗又弓着身子咳嗽,全都吐了出来。

顾潭渊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喂完药拿热帕子给宋月朗擦脸,再换一身衣裳,干干净净的宋少爷又回来了。

每次喂完药都要换一次衣服,顾潭渊坐在床头,宋月朗被抱在怀里头睡在他肩头。脸色苍白,嘴唇却是嫣红的,顾潭渊拇指抚过唇瓣。

“什么时候醒呀?”顾潭渊脑袋埋下去,在宋月朗脸边蹭来蹭去,闷闷的问:“那个庸医开的药都不好,又苦又涩,怪不得你喝完都要吐。”

宋月朗眉毛不舒服的皱起来,顾潭渊不闹了,给他揉着眉心:“那你也不能吐在衣服上面啊,这几天外头晾了多少件衣服了,你身上这件里衣还是我的。”

“算了,你生病我就不要你给我洗衣服了,今天我还熬了鸡汤,你以后有福了,我能做饭还会洗衣服,这辈子找到我你就藏在被子偷偷乐吧。”

“不过也不能一直藏在被子里,”外头的雪更大了,顾潭渊亲了亲宋月朗的脸:“你也得张开眼睛说两句话,冲我笑一笑吧。”

“月朗啊,”顾潭渊抱着他叹气:“不要吓我了,就当是我求你,好好的,明天就不生病了好不好?”

宋月朗还是没说话,胸口喘了两下,偏头咳了两声。

顾潭渊不敢睡了,半夜听不见宋月朗的呼吸声都要抓着他手腕,摸到还在跳动的脉搏才心安。

屋外的雪积起来了,厚厚一层,村里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好像隔个两三天就要去世一个人,男男女女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宋月朗一直没醒,那孙县令第二日就带着人过来了,想要见世子一面,顾潭渊当时正忙着给宋月朗熬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去。

当时的顾潭渊还能分出心思来骂人,现在他出了出门端药拿水,几乎不出门。

不言不语的世子比拿刀卸掉别人胳膊的世子更可怕,院外伺候的丫鬟小厮如履薄冰,好像在顾潭渊跟前站着,只要呼吸声大了一点就会被他砍掉脑袋。

顾潭渊的情形差得吓人,眼里泛着淡淡的血丝,脸上是憔悴的乌青,他个子又高,倚在门框上低下头看人时瞳孔漠然,那一眼就足以让前来送水的小丫鬟把心提到嗓子口。

院外伺候的丫鬟小厮比谁都盼望屋里的那位醒过来,可又忍不住看着树枝上的积雪叹气,这是瘟疫,村里好些人都没熬过去,那屋里的两天都没有醒过来,估计也是个短命的少爷身子。

顾潭渊还是一日三餐给宋月朗的喂药喂水,天气冷就捂着他出汗,衣裳湿了就给他擦身子换衣服。

宋月朗夜里咳了好几次都吐了血,郎中一趟趟的来,名贵的续命药材一碗碗的往屋里端。顾潭渊给他喂药,喂不进去都被咳了出来,顾潭渊就渡一口汤药进去捏着宋月朗的下巴,让人把药喝下去了事。

一碗药下去,宋月朗不见好转,反而身上冷的像冰块,全是药渍的衣服顾不上换,顾潭渊抱着人:“人呢,把碳火烧旺一些,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人还没有醒,你读那么多医书有什么用,还不去开方子熬药。”

“世子,”郎中不忍心,还是要劝:“刚才这位公子的脉象已经是虚脉,举之无力,按之空虚,是,药石无医的脉象啊!”

“放你娘的屁!”顾潭渊抄手把药碗砸在地上:“老子的人还好好的,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是要咒他死吗!”

“世子,可是……”

“你说这话要是触了他的霉头,你也活不了,”顾潭渊看了看怀里的人,把怒气平息了些:“郎中走的是治病救人的路数,不是勾魂索命的黑无常,你只管开你的药,其余的事不用操心。”

“但……”

“滚下去开药,”顾潭渊一字一顿:“你是想把自己当作引子熬进药里吗?”

“……”

大夫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从一堆碎瓷片里面站起来,转身出了屋外。

那一晚上小院灯火通明,熬药的,烧水的,施针的,跑来跑去送药的,每个人脑里都绷着一根弦,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拉紧,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

天亮了,屋里头世子爷捧在手心的那个金贵少爷还是没醒,丫鬟端着药,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郎中早前就说过那位少爷没救了,是世子非要吊着一条命,现在,应当是没有呼吸了吧。

屋里顾潭渊正在给宋月朗擦脸,把脸上的药渣擦掉,宋月朗一张脸素白的吓人。

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透进屋子里来,燃了一夜的蜡烛跳了跳烛火,最后一点灯芯也熄灭掉了。

本生屋子里面已经被太阳光照的很亮了,这点微弱的烛火细微到肉眼不计,但顾潭渊的心还是随着蜡烛的灭掉猛然一颤,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不住飞走了似的。

怀里宋月朗的容颜依旧清俊且安静,顾潭渊望着他,沉默的握住宋月朗的手腕。熟练的四指并拢,胆战心惊的还没探到脉搏,那怀里的人已经咳嗽了几声后缓缓张开了眼睛。

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顾潭渊拥着他都快忘记了呼吸。

宋月朗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沉寂,眼睛看着顾潭渊时,又带着一点微弱的笑意。他想要说话,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梦初醒似的,顾潭渊从床头拿来温水给他喝。

宋月朗喝了小半杯,忍不住咳嗽,顾潭渊替他拍着背:“你是醒了吗?”

声音小心翼翼,怕这好梦被他的粗鲁扰醒了,又忍不住问了一个傻问题。

“我好了,”宋月朗还有些哑,但憔悴的眼底带着清浅笑意:“这几天,你没有发脾气骂人吧。”

“我想忍住的,但是我忍不了,”顾潭渊胸腔都在震动,连带着他把宋月朗抱紧的手臂都在抖,他把头埋在宋月朗颈间,眼睛涩得厉害:“我差点把他们都杀了,我,你一直醒不过来,吃那么多药都没用,好多药,我亲你嘴都亲肿了,你就是醒不过来。”

“对不起,”宋月朗拍着顾潭渊头发,他还是很想咳嗽,但是忍住了,刚刚醒过来的病人向世子道歉:“我生病了多睡了会,让你担心了。”

太阳落在院里的积雪上面,屋里的房顶闪着斑驳的光影,顾潭渊闭着眼,声音发颤:“宋月朗,你睡了好久啊。”

“……对不起。”还是这三个字,宋月朗偏头,在顾潭渊的脸上亲了一下:“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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