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滴答滴答，沈龙杳睁开眼睛，朦胧间，有人从床边站了起来：“龙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龙杳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苏生关切的脸，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想喝水吗？手术以后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口渴了吧？”苏生搀扶着沈龙杳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递过来一杯水。

“爷爷……他们都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你不要担心。”苏生赶紧说：“大家都没事，只有你伤得最重啦！爷爷回去休息了，他老人家累坏了，是霖去送的。家主从在海底就一直守着你，到现在都快两天了，谁叫他去休息他都不听。”

现在病房里只有苏生在身边，沈龙杳问：“他人呢？”

“在和主治医师说话，怕吵到你休息，就去外面了。”苏生的神情突然古怪起来：“就是那个……龙杳，家主他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事？”沈龙杳刚醒，还懵着，说完才想起来，他和路斯凡打架前，苏生在场：“是吗……”

苏生尴尬得眼神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抓了抓头发：“其实……也没什么啦！家主不就是路西法？反正都是你们，哈哈……哈哈……”

沈龙杳没有笑：“他不是。”

“嗯？！”

“我的身体是撒旦的真身没错，可是小佑，他是路西法的转世，和我不一样。”

“哦，那、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苏生的语气发虚：“我感觉……家主没觉得怎么样。”

“你都比他早知道。”沈龙杳苦笑：“既然要瞒，要么就把秘密带进棺材里，要么从一开始就坦白清楚，现在这样，算什么。”

苏生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必要瞒着他，他没那么小气吧？而且你是你，撒旦是撒旦，反正我的朋友是沈龙杳，是我眼前的人，总不能撒旦做的事，都要沈龙杳来买单吧？”

沈龙杳抬头：“……”

“呃……我知道，现在这么说很马后炮，都是废话，我也不太会说话，想表达什么呢，就是……现在说也不迟，既然家主已经知道了，你不如趁着机会全交代了。”

沈龙杳笑：“交代什么？”

那种事，要他怎么交代啊。

“嗯……细节？”苏生也笑：“我的意思是，你好好解释一下，再哄哄，至少给家主一个台阶下。”

沈龙杳直盯着苏生：“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懂。”

“当局者迷吧，大概。”苏生来了款儿，故作语重心长、深谋远虑的模样，揽住沈龙杳的肩膀：“龙杳，站在你和家主的角度，再按照我对家主的观察和了解，我个人认为，他不是会介意那方面的人，不太可能因为这种事就跟你闹，又不是你出轨了。”

沈龙杳无语：“……？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话糙理不糙。”苏生说：“你是在五年前想起了作为撒旦时候的记忆，知道撒旦和路西法……那个了吧？其实我有点不明白，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先想要隐瞒的？”

“没想那么多。”沈龙杳别过脸。

苏生静静地看着他。

“我……懵了。”沈龙杳叹气，诚恳地说：“读取那段记忆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佑说，小佑的父亲来问我，要不要把那段记忆也给小佑看，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样了。”

“我懂。因为你太在意家主了嘛。”

沈龙杳有点别扭：“……哪有。”

苏生摆摆手：“啊，反正你是不会承认的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初拒绝家主的追求，就是因为身体的问题吧？你啊，对不在意的事是怎样都无所谓的，就算被误解也完全不在意，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多多少少都是会介意的。

“可是你把这些介意，都集中在了在意的人事上，这样就比较容易钻牛角尖。龙杳，你们是两情相悦，又不是暗恋不好意思说，还是人家追得你啊。”

沈龙杳说：“不是……不愿意承认，只是我怕表达得太多，次次都像在提醒自己有多在意他，结果只会越来越无法自拔。”

苏生更不理解了：“那不挺好？你自拔什么？还想改嫁啊？”

沈龙杳失笑：“不是。我是……不想被他宠坏了，宠得一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以后岂不是有我好受的。”

“原来你这么担心家主会变啊。”

沈龙杳叹气：“不是我不相信他，是他对我太好了，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好，他对我越好，我就越焦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又不是机器，是会累会忙碌会有事耽搁的，偶尔也会无法理解我的情绪，还会因为我没能做到什么而感到失望，我总不能因此怪他。

“那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又被他宠出毛病了，他只要犯一点错或者让我有一点失落，我就难受得不行，两个人还怎么相处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

苏生叹气：“你啊。”

“我是真的很认真地想要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的。”沈龙杳郑重地说。

“龙杳活在这个世界上太久了，会看得明白、想得多，正常。”苏生肯定：“只不过有些事，没有必要想得那么清楚那么多，反而徒增烦恼。就拿家主来说吧，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来说，我觉得家主才应该焦虑呢。”

“嗯？”

“你老得慢呀！这一点我太能理解家主了。”

沈龙杳大致想了想：“他从来都没有表现过……这方面的焦虑。”

苏生笑了：“那是因为人家不多想，想要什么就直接争取，争取到了就好好珍惜，没有瞻前顾后的思量，或许也是因为你比他还焦虑，他不想说出来让你更焦虑吧。

“反正，我可听你说过不止一次，你想要做个普通人，正常地生老病死，但是从来没有听家主说过一次，他害怕变老什么的。人家虽然年纪比你小，可是却比你成熟嗷。”

“或许他就是没想呢。”沈龙杳不服气。

“你现在就不成熟。”苏生批评：“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嘛，我真心建议，你不如和家主好好沟通一下，问问他的想法。”

沈龙杳好奇：“你和霖谈过这些吗？”

“谈过啊，我问他有没有办法把我转化成异族，你知道的，吸血鬼的电影不是被咬一下就可以转化嘛！”

沈龙杳笑苏生的天真无邪。

“我真的想过嘛。”

“结果呢？”

苏生惋惜：“他说不行，就拒绝了。”

“没了？”

“没了。”苏生无奈：“他如果有办法，肯定不会拒绝我的。他喜欢我，肯定和我的想法一样啊，说不行就是真不行。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珍惜现在拥有的日子。”

“那你老了，怎么办？”

“说起这个，我也苦恼啊！”苏生耸拉了脸：“比起不能永生，我应该更害怕变老，所以要努力健身保养啊！！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想办法了！”

“挺好的。”

“家主怎么想的？”

沈龙杳想了一下：“他还年轻，我倒是问过，他说还早，没有想过。”

苏生点点头：“家主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不会直接说出害怕的话吧，还会惹你担心呢。”

沈龙杳一个激灵，突然觉得苏生的话非常有道理。

“干、干嘛？”苏生被盯得发毛：“我又说错话啦？”

“没有。”沈龙杳摇头：“你……很强。”

“啊？”

病房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神无月星佑看到醒过来的人，很明显地愣了愣，眼神不自然地移开。

苏生说：“家主，没事了吗？”

“嗯。”

苏生隐隐觉得不对劲，神无月回答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他们，估计是真的在生气，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是非之地，还是快遛为妙：“那你照顾他，我去外面透透气，有事叫我就行。”

说完头都没回，临走前还知道把门关严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