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人鱼皇离开后，沈龙杳说：“当年我们把人鱼姬带回来的时候，她的诅咒就已经很严重了，看刚才国主的表现，灾厄恐怕还是没有破除。”
沈继饶头一次没有嬉皮笑脸：“帛曳的事，我当年全程跟进，那样异化的鳞片，如果不是诅咒，就一定是遭受了毒手，可是她是人鱼姬，就算是带着诅咒出生的，也依旧是人鱼姬啊，谁又能那样对她呢？”
苏生说：“会不会是什么恶毒后妈做的啊？”
神无月被逗笑了，鼓掌：“好！科学家的思想就是精辟啊。”
苏生不好意思：“我就是随便说说。”
沈龙杳解释：“帛曳没有后母，她的母亲生下她以后不久就离世了，人鱼国后来一直都没有主母。”
“啊……”苏生以前是路思川的时候，从小就父母双亡，因为智商高才被军团的高层选中，领回组织，所以很能体会这种感觉：“那国主对她好吗？”
沈继饶说：“应该好吧，怎么说都是亲生骨肉，这一点人类和异族都是一样的，只是帛曳的情况特殊，就算国主对她再好，也没有办法弥补。”
还是从路思川的笔记和异族的历史书上，苏生看过一些关于人鱼国的历史：“是那个血色诅咒吗？”
关于人鱼国的历史，他甚至要比霖还要了解，因为霖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看到苏生感兴趣，随口问：“血色诅咒？”
“你不知道？”苏生难得找到了霖不擅长的事，迫不及待地如数家珍：“血色诅咒，是中世纪西方吸血鬼和东方人鱼两族之间战争的产物。
“人鱼国因为领土问题和人类产生争斗，国境内的人鱼大批伤亡、被捕，血族的一位贵族救了一批人鱼，事发后被同族钉死在十字架上。
“那些人鱼作为血族的粮仓给放了回去，可是人鱼国不愿意接受从血族嘴里逃脱的同族，双方对峙，那些人鱼就在岸上被活活地晒成了人鱼干。
“后来，每一代人鱼国主的后代都有异象伴生，有些书上记载这份诅咒是报应，是那些人鱼死后化成的怨恨灵魂带来的，有的也说是那位吸血鬼贵族带来的，因为他用命救下的那些人鱼，又因为不被同族接受而全部惨死，很可笑。
“但不管诅咒是怎么来的，事实都是每一代国主的孩子，确实拥有这份诅咒，从历史记载起，从无例外。”
沈继饶接着说：“不错，而且诅咒各不相同。帛曳身上的诅咒，直接导致人鱼国的出生率直线下降，新老青黄不接，国家建设度严重落后，不得不重度依赖于军团。她还天生不会说话，她的母亲也因为生她而离开了人世。
“我想她身上的鳞片之所以会那样，就是诅咒异化的表象。一条人鱼原本的生长轨迹，是细小的鳞片逐渐剥落，再长出完整的鳞片，可是五年前杳杳找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整张脸都被银色的鳞片占据。
“当年，她一条鱼被丢在伦敦的旧址，被救回来以后，她曾经对小凡提到过，她一直都在旧址。人鱼族迁国怎么会忘记自己国家的公主？更何况，它们事后还请求军团帮忙找她。
“不过上头告诉景泉，这件事我们不能再查下去了，合作就只是合作，组织法有规定，终究也是人鱼族自己的事。只是如今看来，国主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沈龙杳说：“静观其变吧，如果国主不向我们求助，我们也没有立场干涉。”
沈继饶点头：“反正等下的继任仪式，她必须要出席，到时候我们看看，再做决定。”
几个人又感慨这样悲惨的命运，唏嘘不已。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一出生就要背负历史遗留下来的怨恨，帛曳一定在成长过程中受到过同族的怨恨。
不久，人鱼守卫来通知并带领一行人前去仪式大厅，沉重而金碧辉煌的门被两条人鱼推开，甫一开，苏生就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间正厅比副厅要大上整整一倍，穹顶被做成了透明的圆罩子，就像海洋馆的海底隧道一样，在四周烛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头顶游曳着的、各种成群、各种颜色的大小鱼类、海马和水母，组成一抹梦幻的色彩。
几只美人鱼戴着银色的皇冠在其中遨游，容貌无一不是美艳动人，有的透过穹顶朝下看着宾客，眼神懵懂而纯真。
她们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真美好的生物。
沈龙杳一行人和一众宾客一起抬头欣赏，苏生分别指着那些水母和海马，告诉霖它们的种类和名字。
神无月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草草看了两眼，问身旁抬着头的沈龙杳：“美人鱼……好看吗？”
“嗯。”沈龙杳一边点头，一边看向家主：“……不好看。”
家主满意地笑了。
“……”沈龙杳索性不看了，小声地说：“没有你好看。你最好看了。”
神无月的神情颇为得意：“真乖。”
沈龙杳伸出手指，戳了戳神无月的额头：“我不看，你也别看。”
家主表示完全不惧：“好啊，从现在开始，我们比比谁先抬头？预备——开始！”
两个无聊又幼稚的家伙，开始盯着地板看，沈继饶走了两步特意返回来，问他们为什么不走了。
沈龙杳低着头，打定主意这次不服输：“来了。”眼神下瞟，余光看着前方，坐在事先安排给他们的座位上。
“眼睛怎么了？”旁边的霖问。
“没事。”沈龙杳想了想：“在跟小气鬼闹着玩。”
“我那是小气吗？”神无月不服气：“我那叫占有欲强烈。”
沈龙杳笑：“说得好像是优点一样。”
“不是吗？”神无月伸手揽住沈龙杳的腰：“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有一点最好，我爱老婆。”
沈龙杳下意识抬起头，四下看去，好在座位上的宾客们都在各自聊天，神无月也没有吼着说话，所以没有人看过来。
“哎，你输了。”神无月笑嘻嘻的。
输赢已经不重要了，沈龙杳拍拍腰间的手，小声提醒：“谁是你老婆？放开。”
家主的神情立马变得委屈，撇撇嘴，收回了手：“啊……”
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的成年家主，颓废地坐在座位上，自闭喃喃：“说好了的，在外面可以牵手和拥抱，表现好的话还能要亲亲，原来都是骗人的，这就开始嫌弃我了，啊，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龙杳原本是带笑看家主演戏的，说到后面，听家主甚至有点哽咽，一副马上就要掉小珍珠的样子，赶紧安慰：“我没有，没有。”
但是已经晚了，神无月跟着沈继饶学到了精髓，戏瘾上来了：“不用同情我，我知道了，已经不会再骚扰你了。”
沈龙杳知道家主是演的，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是第几十次了，只是每一次他都不愿意看家主演难过。
况且神无月刚才说的那些，的的确确都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过的，刚才也不是故意拒绝家主搂自己的腰，只是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他不是不想改，但是性格和潜意识这东西不太好改，只能说比起以前，确实好很多了。
他和神无月刚在一起的时候，有次过年带神无月回上海，和爷爷他们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除夕夜吃过年夜饭，他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随口夸了一句神无月做的饭好吃，神无月一时得意忘形，当着沈继饶、霖、苏生，还有湛星和路景泉几个人的面，突然亲了他一下，惊得他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摔碎了。
霖很多次地鄙视过他，说他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纯情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真当自己是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生啊？
第一次谈恋爱，确实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是这个高中生……沈龙杳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反省一下。
看着神无月的侧脸，沈龙杳努力鼓起勇气：“……咳，小佑。”
神无月抬头，看到沈龙杳的脸上染了一层粉色，目光灼灼，靠得很近。
不会要亲过来吧？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这种好事吗？
“怎么？”神无月尽量镇静地问。
沈龙杳愣啊愣的，突然抓住神无月的手，微微抬起身体靠近过去，挨着神无月坐好。
“……？”就这？就这？！神无月叹气：“好了，跟你闹着玩的。”
沈龙杳又咳了一声，神色非常不自然：“你……”眼神瞟向自己腰间的位置。
神无月很自然地伸手再次把人抱在怀里。
目睹全程的苏生大开眼界，小声对霖说：“家主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霖眉毛一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啧，说什么呢？”这话没有压低声音，得逞的某家主听见了，一脸不服：“不会你就学，做人要谦虚。是吧，苏生？”
苏生学不来，赶紧低下头：“啊？我？我……这个……那个……”
“别听他的。”霖说：“他就是一妻管严。”
苏生大惊。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显然是不够了解某家主的，中文进步很大的某家主不仅听懂了，还笑嘻嘻的：“你有些懂我。”
霖显然也低估了某家主不要脸的程度，顿了顿：“有自知之明，也算是好事。”
某家主还想再杠几句，怀里的人突然捂住他的嘴：“嘘，国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