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魔也跟着楚焰不安起来。

因为付银朱的梦境实在特别，常人梦到未来之事会模糊又矛盾，但在付银朱的梦境里，渡劫天雷观赏大会的情景十分具体，甚至眼下未竟的廊桥檐上挂纱罗都清晰可见。

——直到昨日独孤午才提出下次让人买一些回来。

付银朱梦见渡劫大会大日太多次，梦魇魔和楚焰讨论，猜测她就是亲身经历过。楚焰当然不会信这种鬼话，转而怀疑起猫妖。

猫妖和梦魇魔相处久了，妖魔之力能相互配合，幻想、记忆、梦境，真假虚实浑然一体。而这一次潜入付银朱梦境，说不定猫妖暗中破坏。

“说来话长，”楚焰无力解释他和猫妖后来出现过节，“你的梦境里，和角宿星君说的也不甚相同。”

寡岛上降天雷一事，是角宿星君特地下界来通知的。

角宿星君这人不好对付，一直看不上寡宗这样另辟蹊径的暴发户，而且他和朔月上仙相处也不好，独孤午一提他就头疼。

楚焰，寡宗难得几个正经修仙弟子，独孤午便叫他过来撑撑门面。

然而那日，角宿星君对寡宗掌门格外友善，答应他不论寡宗谁来升仙，以后都会对其多加关照。

条件是渡劫大会要办得足够奢华。

这正合独孤午之意。

让东海七十二岛共同见证寡宗的振兴，独孤午盼了许多年。更何况，他本就爱盛大的排场。

在付银朱梦境里，寡宗举办大会的场地，只集中在五灵阁一块，如今正在规划的广场和草坪都空置着。

付银朱一听，想起来渡劫大会的安排的确有过变化。

甚至本应在广场布置的摊子，都改为集中在问荷池周边了。

场地规划，都是由巫泯和谷禾禾负责，付银朱并不太知情。

“这么严肃？梦里的事，我也没太当真，”楚焰转移话题，“我问过掌门，通往广场再修地道来不及了，他的确有改动之意。”

“在五灵阁也好，落雷时哪有不下雨的，大家在外面淋着受罪啊。”付银朱应和道，“……这还是掌门说过的呢，那时候他答应修廊桥，也是说可以避雨……怎么一开始愿意在外面布置？”

“是角宿星君的提议，”楚焰补充道，“他还送了寡宗一些镇海石，让摆在广场附近。”

付银朱却未见过广场与从前不同。

楚焰解释说，镇海石夜里碎了一块，掌门不想在角宿星君面前丢脸，就装作无事发生，把其他石头也搬走了。

不过镇海石搬了之后，寡宗弟子陆续染病，说不清是传信香还是镇海石哪个有问题，独孤午便去问朔月上仙。

结果不得而知。楚焰自行查看镇海石，裂痕仿若雷击，但他捡起来小块碎石观察，有些截面十分清晰，而他试图拼接，却总觉得这石头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付银朱不明就里。

“倒不是说里面真有什么……”楚焰拿手比划，“而是有一个这样形状奇异的石块被人取走了。”

“能拿去做什么？”

楚焰再一次提醒她保密：“猫妖用其搭窝。千狸一族，总是食不果腹，啃食人的记忆才能存活，每次吃不饱就被人撵走，平日在村镇居住久了会被驱赶，可到了荒野猫妖们更加饥饿难耐，但若它们有了此般灵石，便可贮存人的记忆。”

“猫妖来岛了吗？”

楚焰摇头：“不像。寡岛离陆国海岸太远了。梦魇魔来过之后，倒是求我给猫妖在寡岛找个空地安置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很多秘密？”

付银朱抿嘴不敢说。

“我之前做的小小兵器，给了千狸一族，当时看它们可怜……离开茶宗之后，它们也帮我很多。这群猫妖，拿了兵器，转头和梦魇魔合作，我其实想抽身不干了，但我遇到一个人……仙人……”

楚焰在滇南遇到缠月，缠月装可怜说自己被陆国各处的传送阵害了，想让楚焰去拆了仙妖桥和妖魔桥传送阵的阵眼。

巧了，楚焰当时正有此意。

猫妖用仙妖桥传送阵和东海鲛人一族联合起来。

楚焰过去的师父心心念念妖魔桥，一心挑其妖魔两界的纷争。

于是，楚焰答应了缠月的请求。

但是接触久了，他见缠月能穿行仙妖魔三界，而且和鲛人一族关系不错。还没等楚焰下定决心离开缠月，缠月已经和猫妖相谈甚欢。

尤其是《当魔族炮灰有了苗疆蛊》发行之后，付银朱“人间月老”的名声响彻陆国，缠月的野心越来越大，他不再局限于毁掉过去的传送阵，也不再想新建仙魔桥封印能吸取妖力的星轶炉，而是想利用猫妖和梦魇魔之力催眠所有人。

付银朱惊诧不已。

“他们想得挺好，但实现这种事，不容易啊。”楚焰叹了口气，“我劝过缠月，让他早日停手，但是他却说这样就能为千狸一族和梦魇魔这样弱小无助者创一片新天地……我没理他。”

楚焰皱着眉头，悠悠道来：“那日上岛的梦魇魔，还不知道我和缠月吵架……但梦魇魔和猫妖之间，好似因为缠月也不怎么来往……那位梦魇魔求我转告缠月，因为他发现有人打听仙魔桥的事……”

付银朱猜测是陆星炽。

但楚焰未见其人，只是小心透露线索钓着他。

“俗话说‘放长线，钓大鱼’，可日子长了难免一失，”楚焰表情舒展开来，“所以我有一计想试试看……”

从楚焰的角度看，那人对仙魔桥十分了解，连在东海的具体位置都很熟稔，但他身在陆国，无法登岛。

“我查不到他的下落，”楚焰脸上一丝无奈，“梦魇魔也没线索。我也做累了居间人，我不愿替他在东海警示仙魔桥的危险……我看他挺着急的，与其打听身份，不妨亲自见一见……所以……”

“所以？”

“所以我邀请他去京兆地方参加活动，届时会抽幸运读者获得登岛参加渡劫大会的机会，”楚焰冷笑，“这是谷禾禾的想法嘛，掌门说给角宿星君之后，星君想作弊把票给指定的人，作弊的法子和道具给了我们，不过，掌门不愿意……”

“你要拿抽票作弊的道具用给那个……神秘人？”付银朱问道。

楚焰颔首。

“我以为你不会……”付银朱不太乐意。

“我本是看不上这种法子，”楚焰看着付银朱的眼睛，“你没有思路吗？……梦魇魔瞒了一些事，他们在你的梦里绝对见到了更多……我夜里守在你的门外，听你断断续续的梦话，虽然叫的是我的名字，可是梦魇魔……可是你……没人告诉我你在和谁说这些话。”

付银朱呼吸一滞。

“不说也罢。我心意已决。”楚焰站起身子，准备送客，“我说了，我没有回头路，拆仙妖桥阵眼一事，若被角宿星君听到，怪我破坏仙界圣境，我也无法辩解……和梦魇魔暗中勾结，你能替我保密，已经能令我轻松太多。再往前数……我本来不想和你们，和寡宗的任何人，和东海修仙者有太多交集……事到如今，不如把事情都了结了，我一个人承担下来，等天雷之后，寡宗才能真的有新的出路。”

“我不明白……”

“为了天雷之后寡宗的方向，弟子之间眼看着分崩离析……”楚焰帮付银朱把她要带走的几样东西拢在一起，“不能再让七十二仙岛的人，抓住寡宗的把柄。”

这不是想牺牲自己一人，成全整个寡宗吗？

付银朱有点理解楚焰在渡劫大会当日离岛的原因了。

他把事情都瞒了下来。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陆星炽会那么容易中计吗？

关于当时的事，付银朱有太多没问清楚。

她回到老院，谷禾禾见到她抱着存在剑阁的东西，有些惊讶：“还嫌不够住的呀，这些也拿回来……灵璇？你要去东海深处吗？那可太好了！”

“怎么这么说？《魔族炮灰》CP如此明确呀……”付银朱稀里糊涂被谷禾禾挽着胳膊进到屋子里。

宁凝不在。

谷禾禾把门窗关上，并锁起来。

“CP明确，讨论度呀。”谷禾禾阐释自己的思路，“巫泯去陆国做市场调研，现在买我们的谷子的都是复数购买，要么是大食量，要么是倒卖黄牛。我想谷子多样化一点。此外，谷子假货太多，必须引得读者重新对本子内容本身感兴趣才行……”

“那我写番外换换思路嘛……”

“你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呀？”谷禾禾不赞成，“今天朔月上仙来岛，我去倒茶时偷听到情蛊太灵惹得月老不开心，想把月老庙的姻缘牌都拆了……”

“嗯？”付银朱装作好奇，“姻缘牌不也是月老自己的东西吗？”

“话虽如此，但那是凡人的希望，影响月老本身牵红线的安排了。”谷禾禾由此推出，“天命星晷肯定也能改姻缘，上次《买定离手，拽王和逼王的对决》时，很灵呀，感觉比姻缘牌影响范围更广……”

“我不去。”

“你再好好想一想，这可是关乎寡宗存亡的大事啊！”谷禾禾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