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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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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儿?” 景宸厉声问道。

“哼嗯~哼嗯嗯~” 一只小白团从书架旁迈着猫步走出,原来刚才的声音是云飞飞。

“云飞飞,你吓死人!” 程绪宁小步向前弯腰抱起小猫,一边点着它粉嫩的小鼻子一边假装训斥它:“你怎么如此调皮,竟然躲着吓唬我们!”

云飞飞一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一边忙着躲避程绪宁的手,这些日子它长大不少,程绪宁抱着它有些费力。

“吵吵嚷嚷地在做什么?” 门口传来了杨一闲的声音。

程绪宁和景宸对视一眼:不知老师是否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程绪宁在心中哀嚎,难得说些闲话,不会这么巧吧?

“老师,我们正在看书册。” 景宸倒是面色如常,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程绪宁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好队友,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此时女孩怀中的云飞飞再也无法忍耐,对着杨一闲大声叫喊着:“哼啊~~~嗯啊~~~呜啊~~”

救命啊。

杨一闲怒目道:“为何欺负我们小云云?你这小儿还不赶紧速速将它放下,我们小云云这段时间不喜欢被人抱!”

云飞飞一落地便马上闭嘴,迈着小猫步往杨一闲身旁跑去,用白绒绒的身子和尾巴绕着他的腿撒娇。

***

南阁小院。

程绪宁和景宸正在讨论,云飞飞进到小书房之前二人说话声很轻,他们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停止谈话,随后过了一会儿老师才进屋。

二人几乎能够确认:老师应该并未听见什么。

程绪宁往嘴巴里扔了一瓣橘子:“要是老师真听见了,那也木已成舟于事无补。”

这么一想,确实也就松弛了些。

他们又不是在讨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景宸突然说:“我们得谢谢飞飞。”

程绪宁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飞飞知道老师来了,特地在提醒我们?”

景宸点点头:“我觉得飞飞很聪明。”

程绪宁大乐:“啊哈哈,真不愧是我的猫!”

奖励鸡腿!

***

东阁。

程绪宁和云意正围着火炉烤栗子,云心煮了清香扑鼻的好茶,她近日开始跟着父亲管理账目,刚有空坐下。

程绪宁正龇牙咧嘴地啃着栗子,她剥栗子的速度有些慢,云飞飞在一旁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小爪子总伸过来巴拉她。

“急什么,还没好!” 女孩终于剥开一个栗子,她吹了吹,小猫脑袋赶紧凑过来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我还没吃呢。” 程绪宁摇摇头。

转过头她又问云意:“小猫是不是怕冷?这几天飞飞竟跳到我床上来跟我睡。我昨夜才将你给的那本《孤芳记》看完,看到最后一话时还听到飞飞打呼噜的声音呢。”

云意一听程绪宁看完了自己推荐的话本子,立刻兴致勃勃将身子向前靠,热切地问她:“好看吗?好看吧!我看到最后可是眼泪都要哭干了!要不是我又翻看过去二人的甜蜜片段,恐怕还能早一天把书给你呢。”

程绪宁回答说:“倒不是不好看,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

云意有些震惊:“怎会不明白?柳先生的话本子最是通俗易懂,你是哪里看不懂,我来给你说!”

一边说着,一边将剥好的橘子分为三份、递给云心和程绪宁。

程绪宁接过橘子塞入口中,摇摇头道:“我始终不明白,秦芳为何会喜欢孙二郎。”

云意大为吃惊:“这有什么不明白的?秦芳待字闺中,又喜诗文,孙二郎眉清目秀,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举人,秦芳喜爱他再正常不过了。”

程绪宁仍是摇摇头:“就算秦芳喜爱才子,就算孙二郎学富五车,可他们二人此前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呀,她怎么知道孙二郎的才华,正巧就她最喜欢的那款才华?

难道只在灯会上初初一见,眉来眼去几回,就能爱得这样刻骨?”

爱竟是如此轻易的事吗?

云意听了有些乍舌,心想宁宁怎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还未来得及辩驳,程绪宁又说:“就当是他们二人彼此看对了眼。可要真是这样,为什么孙二郎没去赴约?

是他自己写信约秦芳在小花园见面的,要是他不想去,为什么主动写信?要是他想去,那为什么最后又爽约?”

这题我会!

云意马上回答道:“那自然是因为孙夫人从中阻挠啊!她将孙二郎管得紧,那丫鬟虎丫又是她的人,她偷看了秦芳与孙二郎往来的书信,于是从中作梗、狠心棒打鸳鸯!”

程绪宁有些奇怪:“孙夫人可有将孙二郎绑起来?”

云意愣了一下,说:“这我倒是没注意。”

程绪宁有些得意:“我可是前前后后翻看了好久,话本中只是写道,孙二郎因母亲不喜秦芳,看不起她只是一小门商户之女,便不同意自己儿子与她往来。孙二郎不能出门,只能坐在房中直到天明。所以,他可没有被绑起来,一直都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呢!”

不等云意说话,程绪宁又说:“话本中还写道,孙夫人差人将晚膳给孙二郎送去,孙二郎一动未动,只是垂泪不语。这说明孙二郎不仅没被绑着,还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呢。

既然他并没有被限制自由,那么他在房中独坐,不过只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云意瞪大眼睛,程绪宁竟然如此评说她心中的苦命鸳鸯,她本能地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

她只能着急地强调:“可是,可是……孙二郎确实对秦芳用情至深啊!不然他怎会垂泪独坐到天明呢?”

程绪宁有些不解地问:“他是垂泪、也不思茶饭,可他不是转头就娶了乡绅的女儿吗?所以他的感情,也不过就只值一餐饭、一夜眼泪罢了!”

听到程绪宁这样说,云意简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程绪宁却并不罢休,继续说道:“这男的如何我就不提了,我看那秦芳,其实也谈不上多喜欢孙二郎呢。”

在她这一声声离经叛道的评说中,云意惊得无法回过神来。

程绪宁看她这样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她继续说道:“那秦芳不过因为孙二郎一次约会没来,就马上郁郁寡欢,以为孙二郎对自己变了心,对这段感情泄了气。

这说明秦芳其实对自己的心上人没有半点信心!她如果真的相信彼此的感情,就一定会明白对方失约一定有别的原因,绝不会是孙二郎本意。可她并没有这样想,她不过也学孙二郎,暗自垂泪、不思茶饭而已。”

程绪宁说完,将手中剩下的橘子一口吞了。

云心见到自己妹妹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放下茶盅在一旁笑着看好戏。

她的话好像一个个耳光打得云意头晕目眩,一时无法言语。

程绪宁平静地说道:“可惜的是,秦芳到底是个弱女子,身子骨不比孙二郎。孙二郎独坐天明,没多久就能快快乐乐与别人成婚,婚后还生下那么多孩儿。而秦芳呢,没多久就因悲伤过度而患了心疾,不久后就香消玉殒。

她死的时候,孙二郎又在哪儿呢?”

云意作困兽之斗,急切地反驳说:“可孙二郎对此并不知情啊! 他被家族逼迫娶乡绅的女儿,自知对不起秦芳、无颜面对她,是以从不敢打听她的下落。连后来只是途经曾与秦芳相约的小花园,都不忍前去,叫车夫绕道而行呢,可见他用情至深!”

程绪宁突然抬起头问:“你会如此对你心爱之人吗,云意姐姐?”

云意听不懂,只能愣愣地说:“宁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绪宁接过云心递来的橘子,认真问她:“若你不得不失约于你心爱的人,难道你会只是等在家中,只是忙着哭泣?你难道不想向他解释,难道会这样一直逃避?”

云意有些犹豫不决:“我……”

程绪宁大声嘲笑道:“孙二郎母亲并没有将他绑起来,他要是真的有心,一个堂堂男儿难不成还怕几个丫鬟挡着不成?只要他想,就是连夜翻墙都能出去!他又不是住在皇宫里!孙家不过只比普通农户强一点点罢了。”

云心听得入了迷,她一直忙着剥橘子剥栗子,不管剥了什么好吃的都塞到程绪宁手里。

程绪宁接过栗子,继续说:“我看那孙夫人肯定是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什么德行,明白孙二郎对秦芳不过只是一时兴起。

孙二郎并没有非秦芳不娶,可他又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负心人,便只能顺水推舟,让自己的老母亲当一回坏人罢了。”

程绪宁嚼着栗子,看向云意:“秦芳太傻,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早早死了,她这一生,究竟换来了什么呢?”

云意说:“可那孙二郎确实发妻去世之后,便急急四处找人打听秦芳的下落,后来得知秦芳在他成婚那年就香消玉殒,他还去秦芳坟前痛哭呢。”

程绪宁挑了挑眉,不解地问:“ 只需几滴迟到的泪,便可证明他用情至深吗?秦芳一生如此短暂,难道她来人间一回,就只是为了换孙二郎那几滴泪吗?”

在程绪宁的声声质问中,云意陷入沉思,恍然间她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读懂过这话本子,几股思绪交错着,她只是喃喃重复:“可是,可是……”

程绪宁不理这些,她大声说道:“云意姐,依我看哪,那孙二郎只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而且还是个孬种!明明感情没到那份上,却偏要演出深情样子,事后只敢躲在母亲身后,真是没有半点担当!

就算明白此生无缘,他也应该当着秦芳的面说个明白,光明正大才是君子作为,所以我说,他虽是举人秀才,其实不过一个小人罢了!”

程绪宁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而那秦芳,虽是美貌,却真是愚不可及。只为这样一个薄情男子,就白白葬送了性命。她这样会让家中长辈多么伤心!她这一生又对得起谁?”

云意有些怔怔的,她轻声说:“可是……宁宁,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啊,才子佳人,花好月圆,棒打鸳鸯……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啊。”

程绪宁奇怪道:“都是这样,就能说明这是对的吗?难道女娃儿,生下来就只是为了谈情说爱吗?

区区一个孙二郎,便叫秦芳好似天塌下来一样,她就不能找些别的事情做吗?这个若是不行,她还可以再去找别的情郎,为何偏要栽在这一人身上,这又是什么道理?”

云心此时笑说:“宁宁所言真是振聋发聩,” 随即看向云意:“我这每日沉迷于话本子的傻妹妹呀,你可赶紧醒一醒,好好听听宁宁说的话吧。

她才这样小,却说得如此有理。”

程绪宁对云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转而说起埋藏于心中的往事:“两位姐姐,你们可知,在我的国家朗月,最重要的月矿是先皇后所管的,而我的母亲曾是先皇后多年的助力。”

云心云意二人看着女孩儿红扑扑的脸,认真地听她继续说道:“朗月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地理位置偏僻。

母亲与我说,我们本是很容易被别人攻打的,要不是因为只有我们精通月矿冶炼,能造出最锋利的武器,要不是因为我们的都城远在高处,易守难攻……

母亲说,要守护这样的地方,她必须很努力、很努力地工作才行。

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把月矿炼制成更厉害的东西,只有这样,月矿才能一直是朗月的底气。

因为母亲,我从小就知道,女孩与男孩一样,若事有机会,都能成就一番事业。”

程绪宁抬起头看向云意:“我不是故意要说姐姐喜欢的话本子不好,我只是不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一个人,只是因为另一个人抛下了她,就这样要死要活,最后白白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就只因她是一个女孩……如果她是男孩,她也许也能转头就找别人成婚,也生好多孩儿。

可是,为什么只因她是女孩,便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呢?我不明白。”

身旁的两位都是待她如亲生小妹的姐姐,程绪宁看着她们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的母亲,在月神节祭祀大典上,只有她能和先皇后站在一起,她曾见过朗月最高处的风景。虽说她早早病逝,但她在病床前曾跟我说过,她这一辈子,从未有什么叫她后悔的事情。

我想像她一样,做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一个因为郎君失约,就将自己埋在绝望中,只知伤心流泪的人。”

云心和云意虽比程绪宁大上好几岁,此时却被女孩儿的话深深折服。

云意擦擦眼泪,用手臂揽住程绪宁小小的身子,她又哭又笑地说:“宁宁说的甚是有理,什么劳什子话本子,我再也不看了。”

小白猫此时已经在火炉边蜷成一团打起了瞌睡,冬夜宁静,月亮就在此时,悄悄地爬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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