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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贺新岁天师解命,赐新字良人改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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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日大吉,碧空如洗,澄明万里。京城遍地红灯彩绸,龙舞金狮,凤翔麟瑞。皇宫之中,虽不似城里那般纷繁热闹,亦是喜庆迎新岁,各式装点着红灯。

武怀圣有意宣扬节俭,故而宫中过年用度一切从简。除夕当日,她还一如往常的起床穿戴好朝服,先至御书房批了一上午的奏疏。

雕花窗棂隔绝了耀日,却隔绝不了遍地四野的欢歌笑语。

她从案牍劳碌之间霎时抬眸,晴空上一缕娟色的云霞映入眼底,一如城墙上飘扬飞舞的大周旗帜。

遥想起去岁刚刚即位时,她还生涩得连这一身朝服都穿不利索。时至今日,却觉得这一身象征天子荣华的锦衣好似缝进了她的皮肉里。纵然过程有心酸苦累,又何必与旁人说。她已经逐渐适应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象征意味,愈是节庆时节,愈是脱不下来。

屋中被炉烟熏得沉闷,她起身开了半扇窗透气,又添了一件狐裘寒衣,素立于窗下,天照一身雪白。

“陛下,怀烈侯觐见。”沈源在外面敲门。

“让她进来。”武怀圣并未抬头,堆在她面前的折子已经见了底,她手里捧着的这一份格外有意思,令人仔细琢磨。

“老师来与朕看一看这个。程无泽上表说注意到了他的表兄戚潘今日在风月长阁多有走动,还多次送礼给他,话里话外,似是透着联络朋党的意思。”

武怀圣终于撂笔后,抬头一看,忽见闯入眼帘的一袭冰蓝身影带着凉气,翩然若仙,飘忽清洁。

荀甫欣今日的装扮难得一见,不似上朝时将头发高高竖起盘在进贤冠内,而是挽了一个低垂的普通发髻,称得温婉贤淑,更似大周这般年岁的寻常夫人。

只不过因着怀烈侯无时不在的伶俐气场,而平添了三分冷冽,七分矜持。

仿佛多看一眼都算是冒犯。

武怀圣遂移开了目光,不禁在心底惊讶。

这是怀烈侯第一次以家眷、而非以臣子的身份出席隆重场面。她知晓荀甫欣深思远虑,不会做平白无故的事,每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都是运筹帷幄的一道棋。

哪怕武怀圣自以为对她知之甚深,还是经常被打个出其不意。有时候武怀圣会想,她自己的命运、大周的未来,是不是也都在荀甫欣一步一步的精心谋划里。

即使在谋划之中,荀甫欣断不会做对大周不利之事。这便足够了。但凡她武怀圣还是大周天子、过大于功,荀甫欣更不会不利于她。故而怀烈侯有些若即若离的小动作,武怀圣也都由着她去了。

倘若武怀圣问出口,荀甫欣一定会说,会如实相告。但除非事关国事,其它的武怀圣都不愿让她为难。

荀甫欣此时接过奏疏阅了一遍:“依程将军的直白心性,对戚大公子的百般试探定是手足无措的,陛下也不必太过为难他,令派人紧密看住戚白便好。”

武怀圣点头,同时在心底印证窃喜:看嘛,一旦涉及国事,荀甫欣只会比谁都上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臣可派几名虎龙军将士去操办,保证做的滴水不漏。”

“就依老师所言。”

武怀圣虽然答应了,可午后私下里第一时间召见了温泊玉。

温泊玉为了掩饰尼姑身份,每次进宫时都穿着御前护卫的甲冑。她虽然不属此职,一来二去也混了个眼熟。

“朕要派你去做一件事,可能会有点辛苦。”武怀圣道,“若你还有家人要照顾,朕便换别人。”

温泊玉咬了咬嘴唇,心想她父母双亡、由方太法师捡到养大的事,武怀圣怎么可能不知。偏要明知故问,逼她妄自领情。

言盛时正在这时候抱着一摞纸笔砚卷,比通报声先半步闯了进来。武怀圣示意旁边的两个侍卫上去帮她,又将注意力转回来:“你意下如何?”

温泊玉也收回视线,应道:“是。”

武怀圣将事先写好的诏书递了上去。

密谋之要,知晓的人愈少愈好,哪怕在场的都是心腹也经不起冒险。帝王如何赢天下?自然是凭驭人心。

言盛时十分默契地没有问起她所吩咐何事,武怀圣便主动提起了方才与怀烈侯的对话。言盛时道:“陛下愈发有个帝王模样了。”

武怀圣垂眸没有应。

倘若不是命运所引,她本鸿鹄侠义心性,又如何至于谨慎排布身边人。她只盼着亲信伶俐如言盛时、怀烈侯者能够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言盛时垂眸打量着面前的一堆书画文卷,犹疑道:“还写吗?”

“当然要写。”武怀圣搬开奏疏腾出空荡,“朕只换了身份、涨了见识,朕的本心没有变。”

往年每逢除夕夜,武怀圣与言盛时都会各行所长,武怀圣作画、言盛时题诗,作亲笔书画赠予亲友们赏玩。只是如今武怀圣身为帝王,书画赠予谁、遗落谁,都是要经人揣摩的举动。

武怀圣既有意缓解党争、暂息局势,免不了送几幅违心之作给必要之人。像从前那般以书画会友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二人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日渐西垂,烟火升空。言盛时揉了揉脖颈,顿笔问道:“陛下想给杜丹争提句什么诗?”

虽然武怀圣并未言明,言盛时还是一眼看破了如今局势之下的破局所在。

武怀圣思量道:“昔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今朕思贤之心可类,而贤士不达。你就给他写一句夸人的、再一句骂人的,让他回家自个儿研究去吧!”

*

宫廷晚宴举办迎新会,按照惯例,会特意请一名天师来占卜祈福。天师出山不易,即使是皇帝也不是每年都能请到。今年武怀圣初次举办,天师赏光,武怀圣丝毫不敢不敢怠慢,与近臣亲眷一同出请,与韶光万丈迎

天师身旁带着一名弟子。太皇太后与众年轻一辈人解释道:“元丰年间这位天师便已顿悟坐化,但怜惜世人凡苦,愿意留在人间普渡。天师余生只还有九九八十一句话语可讲,一旦讲完,便要飞升了。”

天师弟子道:“师傅如今还有七十九句真言未讲,字字胜金,今日虽可到场做法,但不能开口与诸位言语,失敬,失敬。”

武怀圣连忙道:“能请得天师出山,是我大周之辈的荣幸,请不必多礼。”

天师幽邃深沉的目光忽然看过来,直直看着武怀圣,看得她一阵发毛,仿佛是灵魂已被看穿。

太皇太后道:“先帝刚继位时,天师曾经出山过一次,也见过小时候的陛下。想必是认出来了。”

武怀圣已全然不记得有这回事,天师也没做反应。倒是周平水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笃定,笃定了天师一定会记得她。莫非是当年还发生了什么故事?

天师不言,气氛带得肃穆凝重,众人移步祭台,应天祈福,以祷来年风调雨顺,天下顺治,百姓昌隆。

天师弟子道:“这最后一支香代表大周的国运,还需陛下亲自来点。”

武怀圣稳步上前,刚刚接过香线,怎料忽然线断了,烧到一半的香掉到地上。

国运乍崩,大凶之兆。武怀圣脑袋里嗡的一声愣在原地。

满座肃静。

“无妨。”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竟然是昔字如金、本来不该讲话的天师本人。

“若断在旁人手,是大凶兆;断在陛下手,则无妨。”

言盛时在心底倒数默念:七十八,七十七……这老头命又短了两句话。现场人这么多,她不敢造次多言,只能在心底诽谤鬼神之说无稽。

武怀圣问:“为何?”

然而天师已经不再言语,她也无可奈何。

站在宫墙城楼上远眺,太平盛世的烟火纷纷,彤影丹照。

言盛时指着那炸开的烟火道:“我表字临辉,正有类此盛世宣景之意。我虽不喜神鬼命论之谈,得见此景,也喜欢上我的字了。”

大周之人多信天定命数,也存了搏命胜天的心思,故而在幼儿初生时会请人来算一卦,命中所缺便取为字。

“阿时又意会错了。”武怀圣笑道,“你字临辉,意思是生命里缺了一些光彩照临的盛世光景,因此才给你补上。”

言盛时不以为然,冲着满城灯火挑眉一笑:“我现在这不就见着了么!”

一旁的天师笑而不语,淡然开阔。

这么多年,见惯了意气风发、风雨飘敝、病树沉舟,其中纵然万种的纷繁与巧合,但大周人的命数走势,大体总是灵验的。

武怀圣字运承。“那朕大抵是命里缺运气,才要补一补。不过还好,真的补上了。”

她向荀甫欣一望,见那人眼底亦是千般情愫,不可言说。

武怀圣忽然忆起来,荀甫欣不喜欢她的字,故而不喜人喊,若非太皇太后固执己见的一声声唤着,武怀圣都不知道她字“怀容”。

寓意承受他人之苦、渡人之难,怪不得荀甫欣不喜。

武怀圣斗胆,转向天师道:“不知天师可否观一人的命数?”

天师弟子问:“何人?”

武怀圣顶着众人错愕的视线将荀甫欣牵了过来。还是那样,荀甫欣从不在公开场合反抗她的意思,纵然面带不愿,还是乖乖过来了。

没想到,天师在今日竟破天荒地开了二次口。

“这位大人,你的命数变了。”

荀甫欣诧异:“变了?”

“人的命数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经历巨大的变故、或遇见极为重要的人之后,命数自然会变。”天师温和道,“我愿根据你新行之命数,另赐一字。取纸笔来。”

天师挥笔落纸,写就一行:

“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厄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夫士人有百折不回之真心,方有万变不穷之妙用。(1)”

“赐汝字‘士折’,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明代洪应明《菜根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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