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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十四州文武归心,怀烈侯退居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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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甫欣的手揽上了她的腰带,武怀圣忽然一个激灵,觉得她此刻的清醒程度,貌似还不足以做这件事。

“…还是朕自己来吧。”

浴桶周围腾起一股氤氲的空气,流淌在空中,轻薄得像雾,又沉沉地湿了发梢。

她腰上的玉带被取下,搭在屏风上,层层冕服歪垂着荡下来,像一朵欲放的莲,仍敛着瓣儿。

大周的朝服素来宽厚,只称得人肩膀挺括、威仪不苟,却鲜有身形。

武怀圣褪了衣裳,倒是能面不改色地踏进浴桶里去,心中一片坦荡。她练了十几年的剑,这会儿到了心上人面前,不怕给人看去。

荀甫欣默默伸出了一只手,递上了皂角。那桃花的嫩红色称得她手臂白皙、手腕纤纤。而面颊上的绯色已经与皂角的颜色不相上下。

武怀圣抬手湿淋淋地一抓,牵住了荀甫欣。

十指触碰,一方温热包着水的清凉满满冷却,另一方则似寒冰慢慢冒了烟,瞬间连指腹上都泛起了粉。若非紧紧握着,那只手似在隐隐约约发着抖。

荀甫欣似是不习惯这般模样,无言地错开视线。

武怀圣轻叹一声。“朕在全州时遇见了一个人。是个与朕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在年初那场大灾里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运粮的时候朕遇见他们,其余人都是欢欣雀跃的,唯独他,眼里没了光彩。朕看得出来,他已经存了死志。倘若边境再起战事,他定是首一批前去冲锋的人,血战至死在某处荒坡上。”

她叙述时的声调平缓,但语气沉沉,最触动人心。荀甫欣动容:“陛下……“

“天下苍生,朕不可能都救得了。朕知道。那是苍天的事。”武怀圣垂眸,“朕只是不愿再为他们平添苦难。有时候,朕觉得,同样是大周的黎民,怎么朕就生在了天家,也没做什么事,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荀甫欣眸底闪过一时哑然。

“朕也知道想得太多了。”武怀圣轻笑一瞬,“只是有些后怕。”

皇帝这个位置,但凡坐过一天,就必须坐一辈子。

“陛下是在担心谋反之事?”荀甫欣猜测道,“臣已经将吴令辰一党全部处理掉了,且臣没有露面,是借周全和太尉之手……”

“错了。”武怀圣轻声打断了她,“朕是害怕,一旦失去了这个位子,朕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如何护得住你呢?”

她此时才轻轻松开了握住荀甫欣的手。

荀甫欣的指尖微微一缩,却没有抽回。她眸底是一片难以掩盖的震撼,咬了下舌尖,咽回去刚刚才说一办的话。

........先帝遗诏尚在,来日若陛下治臣之罪,臣定不让陛下为难。

“陛下,臣以后尽量不涉朝政为妙。”荀甫欣试探,“但为帝师,为陛下解惑。陛下也不必时时遵从。”

武怀圣紧皱着眉,但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这是保全荀甫欣的唯一办法。她也该独当一面了。

“可会觉得委屈?”武怀圣仰头问。

荀甫欣听愣了一下,想低头看她又像被烫到了似的收回视线。“……臣向来不贪求功名,但求陛下安好,臣便能安心了,也落得个静闲。”

武怀圣想着,以荀甫欣目前的功绩,足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包括但不限于谄媚惑主这样的评语。

想到这里,她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且在心底暗下决心。事到如今,她可算弄明白了荀甫欣心中的执念究竟为何。

要变法,要接济天下,不要独善其身。

不求留名,更不求赏千金封万户侯,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前者种种,位在帝王宝座上眨一眨眼睛便能达成。可荀甫欣所求之物,说着简单,做起来却谈何容易。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堪称接济天下、问心无愧呢?

*

那夜因为疲惫,武怀圣一夜无梦安眠,直到天光大盛,才在一片白光里醒来。

她很少睡过天明,今日贪睡,竟无人叫醒。武怀圣慌张地扯开帷帐,乍见荀甫欣一身清光坐在榻前,搬了一个小桌在看着奏疏。

武怀圣瞳孔一缩:“你怎么在这儿?”

荀甫欣见她醒了。“已经天亮了。陛下还抓着臣的衣裳,没让臣走。”

——怪不得没有宫人来唤她。

“这就是老师说的‘静闲’吗?”武怀圣扶着头爬起来。回应她的是荀甫欣递到眼前的一本奏疏。

“戚明穹屡次上书请罪了。”不同于武怀圣刚醒后的恍惚,荀甫欣似乎清醒多时,声音干练平实,仿佛立在讲堂上,“臣已经看过,通篇废话。陛下看看这一本,是张驰进的有关募兵制改革的。”

武怀圣点头接过。张驰进的,那差不多也就是荀甫欣授意过的意思。

那可得看仔细了。

趁她看奏疏的时候,荀甫欣前去更衣,侍从们也终于敢走进来打敞开玄明殿四面的窗。

天光盛烈,山远浮青。

武怀圣看着侍从搬走荀甫欣方才用过的桌凳,才后知后觉,今日天亮后,荀甫欣没有走。

不仅没走,还任由她在旁边睡懒觉、拽着她的衣袖。还搬个小桌在龙榻前看奏疏。

武怀圣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把脸埋进手心。

……为了怀烈侯大人的后世英名,她到底要不要去找史官聊聊?

*

今日朝会,武怀圣只召集了近臣到明堂议事。因人员较少,大殿空落落的,讲话有回音。

周全先是把关在昭狱里的吴令辰同党念了一遍,该判刑的判刑,该释放的释放。等到今日才做抉择,无非是让武怀圣亲自发令,恩威并施。

紧跟着,张驰讲他的募兵制改革。武怀圣早上才看过,无非是把兵役和税务挂钩,二者择其一,豪族犹不可免。

“从前的募兵权都在二位大将军的手里。这在先帝时期理应革除,却一再耽搁。陛下今日既获得实权,应早日绝除后患。”

武怀圣点头。

张驰犹豫着,再道:“那戚大将军如何……”

“朕欲将戚氏兄妹贬为庶人,逐出京城。”

若是杀了,西关的程识远无人震慑。何况戚白毕竟是太后,是她名义上的嫡母。

到下朝时,做了一上午的选择题和判断题的武怀圣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去觐见太皇太后前,她扯着言盛时到青鸾池的树荫下暂歇。

武怀圣问:“怀烈侯平定叛军时,可有遇到什么阻碍?”

若直接问荀甫欣,她一定会轻描淡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言盛时歪头:“没费什么力气。戚明穹本也没全下决心,全靠戚白和吴令辰撺掇,他为人谨小慎微,我胡扯几句就把他吓住了。”

她的眼神忽然对着池水闪了一闪。武怀圣敏锐地看见,追问道:“怎么了?”

言盛时目光望着游鱼,眼神晃荡。“……没什么,大抵是我多心。”

武怀圣摇头坚持:“没见过你多心,只见过你心大。快说。”

言盛时瞪了她一眼。

“早在怀烈侯回京之前,京城中已经有人在抵抗了。有人包围了吴令辰的宅邸,还封住了东城署的兵调,没掀起多大风浪,但处处直击要害。我本以为是怀烈侯大人早有预判吴令辰之诡图。”

“但怀烈侯回京后种种反应来看,她不知道先帝密诏,更没想到吴令辰敢联合太后谋逆。”

武怀圣一手煎茶,另一手摸着玉镯,轻语道:“吴令辰是被当场刺死的,是吧?”

“对。怀烈侯大人亲自提枪上阵的,那个血喷出来都溅在她身上。”

言盛时似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血,落在那样一个向来白净的人身上,怎么想都震撼。估计那时候情况紧急,为势所迫。

武怀圣并不意外,以荀甫欣的本事,除了部分脑子进水的朝官想不通,大周的百姓们对此可有共识——倘若怀烈侯真如流言揣测的那般是个大奸臣,那她早身首异处了。

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某本画本的题目,如《家有悍妻》。

……好想把在长关看过的脏东西都删掉。

既然吴令辰是死无对证了。武怀圣沉下一气,搁了茶盏:“朕择日去一趟东城署。”

*

往东宫拜见太皇太后时,荀甫欣竟也在。二位正促席喝着茶,交谈甚欢。

“……当初先帝下了禁令,不许你进宫探望,直到临终前,身边托付无人了才想起来你。”周平水愈感恨闷,声调抬高了些许,“先帝那个性子你也知道,他根本就不信任何人。这些年,还不是哀家一直护着怀容……”

荀甫欣面色沉静如水,温和而笑:“往后臣定常来探望。”

“好,那就好......“

荀甫欣用余光扫见了殿外等候的武怀圣,在太皇太后耳边提醒。周平水眼神猛地亮起来:“快请陛下进来。”

武怀圣进殿请安,脑海中还思忖着方才所听太皇太后所说之事。

“祖母可知晓那密诏为何人所书?那并非父皇的笔迹,虽然十分相似。”

太皇太后和荀甫欣对视一眼,深沉道:“不论何人,必定是先帝身边十分亲近之人。”

沈源此时应着太皇太后的招手,往她们手边半空的暖壶里又添温水。荀甫欣端着陶瓷盖碗,手臂盈盈一举:“陛下也尝尝?这是东三州新上贡的剪叶春。”

东郡气暖,竟不知不觉已迎了第一波采茶季。

新茶的清秀幽方沁心,武怀圣随意闲聊着,提起戚白:“朕想将皇后送出宫居住,望她可以静思己过,朕也不愿追究。”

太皇太后:“那几位皇子公主?”

“弟妹们年幼,不宜与生母分离,可随戚白同去。”

太皇太后示意着看一眼荀甫欣:“你这教得不好。”

荀甫欣默然垂首。

武怀圣手中那杯盏一合,瓷器轻敲出声。

“戚白之罪,重可废斩,但朕不愿那样,否则,害其母而用其子,与先帝有何区别。”

“用其子?”太皇太后奇怪,“这与你弟妹们有何干,难不成你想把皇位传过去?”

武怀圣余光扫了一眼荀甫欣,脑子忽然开始打结。

这,朕和怀烈侯,好像也,生不出来啊。

荀甫欣似是看出什么,嘴角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陛下仁心是好,日后臣定当严加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小武:学懵了脑子宕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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