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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泥淖陷入古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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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淙垂眸看着他。

他的眼睛总是那么清澈,可是时珣却觉得他眸中情绪杂乱,半晌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珣。”安玉淙道,“我不会答应你的求亲,也不会答应任何人的求亲的。”

他偏过头,叹道:“能不能不要这么执着了。”

时珣没有回答。

这时候,那刚关上不久的木门“彭”一下被猛地推开,一身甲胄的尚京汶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满脸骇然地道:“神君?!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时珣站起身,没有再去纠缠安玉淙。

安玉淙道:“早出了,没告诉你们,怕天界大乱。”

天界无神必乱,这是每个人都知道且信奉的法则。

南穀从尚京汶身后走进来,颇为头痛地道:“你冷静点,说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

尚京汶仍旧是难以接受:“不是……神君,你既然已经出关,为什么不呆在天界,非要下凡?”

安玉淙道:“那就是另一桩事了。”

他道:“你们都坐。”

尚京汶好像这时候才看到一旁耷拉着脸的时珣。他眸色惊疑不定,但还是顺着安玉淙的话,跟着南穀和时珣落了座。

如此一张小桌四面各一人,倒是凑了个整齐。

安玉淙道:“京汶,西边鹿台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去看了吗?”

尚京汶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一上来就是问这件事,他想了一会儿,才道:“神君问鹿台山?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大概是……四十多年前?鹿台山风水骤变,由风水宝地变成极凶极恶之地,我去看过,大概是阵法畸形的原因,鹿台山方圆几百里无一活物幸存。但是我和朱雀和苍龙讨论过,她们说鹿台山是原北昆神庙遗址,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因为区区一个阵法畸形就变成大凶之地的,我们就怀疑是不是释玺神君……”

南穀愕然道:“你们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吗?”

白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以为你在忙着照顾神君。”

安玉淙道:“你们怀疑是释玺,然后去关押释玺的地牢看过了?”

“……我们当时怀疑是释玺神君跑了。”尚京汶有些头痛地道,“但是神君你当时也没有告诉我们释玺神君到底被关在哪里了,我们翻遍了所有的地牢也没找到,发动了百十号人去原来释玺神君宫殿一寸土一寸土地搜才找到的私牢。”

“唔,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哪,不过你们找到就行。”安玉淙道,“然后呢?”

“释玺神君还在,见到我们就破口大骂,根本不听我们讲话,我们几个也不敢上前,只是知道他还在地牢里就行,就维持原样,跑了。”

“那就是他之前干的了。”南穀咂摸着嘴,道:“八成是他之前在北昆神庙弄了点什么手脚想搞安玉淙,结果还没派上用场就嗝屁了。”

安玉淙道:“弄的什么手脚去看看不就行了,总不能让那地方一直荒着。”

他站起身,道:“除了南穀,去北昆神庙。”

南穀爽快地道:“好嘞。”

安玉淙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尚京汶在他先一步瞬移过去后,忍不住问时珣道:“你和神君吵架了?”

时珣道:“……算是。”

两人随着安玉淙瞬移过去,陡然却被一阵裹挟着尖啸的狂风吹得险些扑地。

安玉淙站在不远处,他极瘦削的身影站在这干涸爆裂的土地上,四面黄沙滚滚,连一处枯草都寻不见。

正午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天地间一片刺眼灼目的太阳光,安玉淙好像随时都会被蒸发烤干在这里。

时珣几步奔上前去,见安玉淙嘴唇发白,他焦急道:“师尊!这事不急,要不你先……”

“我没事。”安玉淙道,“北昆神庙就在我脚下,遁进去。”

他偏过头,又对身后的尚京汶道:“你在这里守着,一旦外边有情况,马上报给我。”

尚京汶马上应道:“是。”

不过他又迟疑地道:“神君,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

时珣紧紧牵住他,安玉淙垂眸瞥了一眼他们相牵的手,似乎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道:“下去吧。”

一阵天昏地暗。

古旧潮湿的浓稠腐烂气息逸散在空气里。

周围一片漆黑,时珣点了一簇掌心焰,随即推开,那小小一簇掌心焰在空中分作无数缕散开,漂浮在空中。

这就是北昆古神庙。

四面石壁雕着古老繁复的花纹,青苔密密攀附着周遭一切,像地底神秘又巨大的生命,将千年前的盛大吞噬。

安玉淙忽然紧紧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时珣心一揪,他道:“师尊?”

安玉淙抿着嘴唇,半晌才轻声道:“这地方……不对劲。”

时珣道:“外边那么干,里面却又这么潮,想来那阵法本意是为了锁住里面什么东西,后来畸形了,为了维持阵法本身,就拼命吞噬外物维持自身效用。”

安玉淙点点头,道:“对,……不过,不止。”

时珣一把抱起他来,走至一处宽厚台阶处,从乾坤袖中放出一件极厚的披风铺在地上,然后才将他放上去。

安玉淙蜷着身子,躺在那披风上,他嘴唇已经近乎毫无血色,时珣有些焦躁地道:“师尊,先回去吧,你还没吃饭,现在身子又不好……”

安玉淙支着身子坐起来,他声音有些低哑,却仍旧道:“不是因为没有吃饭。”

他指着远处,那是时珣散开的掌心焰所照耀不到的黑暗。

“那里还有一个阵法,外头这个畸形的阵法就是为了掩盖它。”安玉淙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它居然会压制神君。”

时珣瞠目道:“压制神君?”

从未听过有这么强悍的阵法。

他没有轻举妄动,反而谨慎地道:“师尊认识这阵法吗?”

安玉淙沉默半晌,哑声道:“是弑神阵。杀式弑。”

这阵法没有名字,就像所谓的“弑神钉”一样,可它又不同于同音的“噬神阵”。噬神阵会反噬神君,因此此类的术法全部归为“噬神法”,而一字之差的“弑神”类,则是真的会杀死神君。

上穷碧落下黄泉,安玉淙所见过的“弑神”类术法,也不过就有释玺的“弑神钉”,和面前这个“弑神阵”。

安玉淙还未靠近,只是远远地挨着,就已经感觉全身的神力都极为警戒地竖起了全身利刃,他浑身力气几乎都被抽净,只是站着或者说话就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时珣道:“……这是,释玺的底牌吗?”

安玉淙疲惫地点了一下头。

他轻声道:“不用查了。”

他扶着时珣,挣扎着站起身,孰料这时候安玉淙却忽然跌了一跤,时珣一把将他拉回怀里,惊道:“师尊!”

安玉淙喃喃道:“是楚长老的信香。”

时珣愕然道:“我娘?什么信香?”

可是空气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信香味道啊???

安玉淙现在明显已经有些不对劲,他眼神空洞,茫然地自言自语道:“太宋他们只发现了时煦臣的尸身,难不成楚长老没有死?她一直被关在北昆神庙?难不成她被释玺用作了祭祀弑神阵的阵眼?可是……”

时珣剧烈地摇晃着安玉淙,惊愕道:“师尊!师尊你醒醒!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的信香味道!”

安玉淙作为神君,居然也能被幻觉迷惑了?!

时珣心道此地不宜久留,正想带着安玉淙一起遁出去,孰料安玉淙这时候却忽然捂着头,一幅痛到无法呼吸恨不立死的模样。

他咬着牙道:“你快走……”

时珣紧紧抱住他,道:“要走一起走,我绝不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鬼地方!”

这时候天地间却陡然一白,时珣心中一慌,还以为安玉淙单独将他推出来了,孰料他收紧双臂,却发现安玉淙却仍旧在他怀中。

安玉淙捂着头的双手缓缓松开了。他的声音还是很哑,但是明显可以看出,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时珣心中大喜,孰料安玉淙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眉头紧缩,无比警戒。

“阿珣,你先松开我。”

他们正站在一处连廊里,廊中挂着几个绘着仕女图的宫灯,周遭一片风和日丽,安玉淙脸色却难看极了。

他道:“我刚刚不是让你走吗?”

时珣道:“师尊!你刚刚那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走???”

两人站的这个地方正处在两处阁楼中间,正好可以看到远处一片花园。

院中正是春天,桃花杏花樱花开得一片热闹。

安玉淙僵在那里,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时珣看出他的慌张,便道:“师尊?怎么了?这是什么幻境吗?”

安玉淙道:“……是。”

他陡然加重了语气,道:“是幻境,你什么都不要相信。”

时珣其实知道这八成不是幻境,他只是因为刚刚安玉淙被莫名其妙的幻觉困住了,所以才有些不确定而已。

毕竟神君基本就是幻境的反义词,神君是代表绝对现世的。

安玉淙这样果断的肯定,简直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远处的花园跑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

那小孩看起来似乎连四岁也不到,他身上穿的衣服,形制极高,是只有地位显赫的人才能穿的衣服。

但是,那衣服不知道已经穿了多长时间,在他身上显得又小又破。

那小孩拼命地跑着,待到近了些,时珣方才震惊地发现,那个小孩的脸,竟然和他师尊生得一模一样!

安玉淙道:“……别信。”

时珣抓住他的手,又惊又痛地道:“师尊,这是你?”

但是,他师尊还未回答,那小孩就痛呼一声,摔到了地上。接着,他身后,传来很多很多人嘲讽的嗤笑和逗弄。

“就这,还是神君呢?”

时珣如坠冰窖,他看到小安玉淙身后,走过来一群衣着华美的男女,其中一个见他痛得躺在地上发颤,还上去踹了他一脚。

“摔了一下就觉得疼?就你还想和神君平起平坐?”

“哎呀,不要这么狠嘛。”一个女人压着嗓子软软地道,“他长得多好看啊。”

她缓缓地蹲下来,似乎很怜悯地掏出手绢擦了擦小安玉淙苍白又瘦弱的脸。

但是接下来,她却又极迅速地勾起一个笑,道:“不要伤到人家的脸嘛。”

时珣心里一慌,他几乎是立刻就要奔过去,却又被安玉淙生生拽了回来。

然后,他看到,那个女人,站起来,将脚狠狠踩到了小安玉淙手上!

时珣听到了极其清晰的骨头断裂声。

小安玉淙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痛哭起来。

他整个人都凝住了,但是接下来那些人疯狂的大笑声,简直气得他要发疯。

他简直想要冲过去打死这些人。

但是他身后的安玉淙却只是神色冷淡地道:“不要被卷进去,阿珣,这是假的。”

时珣赤着眼睛,转过头道:“这是假的……什么假的?!师尊,这是你的记忆对不对?”

安玉淙看着他,一言不发。

时珣在他长久的沉默里找到了答案。

他难受地捧起安玉淙的手,道:“……疼吗?”

安玉淙偏过头,低声道:“……早忘了。”

时珣双眼通红,他死死咬着嘴唇,手上却轻得很,生怕弄疼了他。

这时场景蓦地一转。

他师尊仍旧是那么大,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消瘦得骇人。

他一个人坐在那个破庭院的台阶上,一个人看着台阶底下两只蛐蛐儿在斗。

忽然,一个面目模糊的侍女走了过来,她看见安玉淙,似乎有点怜悯,便将手里一个发冷的馒头给了他。

小安玉淙似乎非常高兴,他抱着那个大馒头,好像抱着什么绝世宝贝,他甜甜地跟那个侍女说了声谢谢,然后小心地拿着那个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那侍女很快走了,小安玉淙抱着那馒头咬了几口,又舍不得吃了。他将那馒头压扁,揣到自己怀里。然后喜滋滋地接着看那两个蛐蛐打架。

然而,一只脚忽然踩到了那两只蛐蛐儿上。

见到两只蛐蛐被当场踩死,小安玉淙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然而,那个踩死蛐蛐的男人却走近了他,含笑道:“怎么哭了?”

小安玉淙不答话,仍旧委屈得掉着眼泪。

那男人忽然瞪大了眼,一巴掌将小安玉淙的头拍到了地上。

小安玉淙愣了片刻,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头地上,他头脑发懵,眼睛瞪的大大的,等到逐渐感受到滚烫的鲜血从头上流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

可是他并没有再哭。

“现在不哭了?”那男人似乎很满意,“这才是乖孩子嘛。”

时珣明知道这只是记忆,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但他还是心疼到几近窒息。

安玉淙一直沉默着,在他身后紧紧握着他的手。

时珣忽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安玉淙。

他桃花味的信香从头到脚地将安玉淙保护了起来。

他咬牙道:“要是我……要是我看到他,我一定将他刀刀凌迟生啖其肉。”

“你看不到他。”

安玉淙又叹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时珣红着眼道:“什么时候?”

安玉淙冷淡道:“他死的时候。”

说着,时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他猛地回头,却发现是小安玉淙满脸惊恐地捂着肚子,他的腹部鲜血如注,那种夸张的血量从一个小孩子流蔓延开来,淋漓地滴落泼洒在地上。

而那个男人,竟然已经浑身抽搐着,死在了他面前!

那是未成神的小神君身上天生的自保法术。

小安玉淙痛得面前发黑。可他看到倒在地上逐渐失去生机的男人,还是挣扎着爬到了他身边,颤抖着试了试他的呼吸。

没有。

小安玉淙又痛又怕,他爬过的地方蔓延过一道长长的血痕。

时珣已经受不了了,他眼泪流下来,偏头看着安玉淙淡漠的面容,哽咽道:“师尊。”

“没事了,后来有人给我治了。”安玉淙叹道,“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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